第17章 谢恩
短短两天，尚灵如好似担心苏茗雪跑了，派人催了三次，彻底打消苏弘易欲惩戒苏茗雪的心思。
谢恩那天，大清早，尚家车子便等在苏家门口。
同样是两架双驾篷车，尚家明显要豪奢许多，车身虽然也是较便宜的纪梓木，但整个车厢却加大了许多。
坐四人绰绰有余。
苏茗雪扶着宝珠的手，撩开车帘，一眼便对上尚灵如乍然一亮、黑白分明的眼睛。
尚灵如笑容嫣然：“苏小姐，今日可真漂亮！”
苏茗雪今日将厚重的刘海梳上去一半，额前薄薄一层碎发，少了呆滞木讷，多了少女娇嫩。
浅紫秋衫对襟月华罗裙，勾勒纤细腰肢，淡扫娥眉，含情似蹙，般般入画。
苏茗雪登车的动作停滞片刻，未想到尚灵如会如此夸赞如此直白。
尚灵如坦然一笑，等苏茗雪坐好才接过身侧婢女递来的食盒，笑道：“我带了些糕点，你要尝尝吗？”
苏茗雪敛衽坐好，身姿笔直，微微摇头谢道：“多谢尚小姐，来时已用过膳食。”
眉目平直眼若秋波，举手投足间，自有股清艳甜香萦绕。
尚灵如也不生气，笑着又给苏茗雪倒了杯茶，她能抛出话头问她是否要一起进宫谢恩，已让她很是欣喜。
那日后她也未想到苏茗雪竟然能够通过选拔，如今两人都是稷下的学生。
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更何况她确实有些好奇，苏茗雪到底是棋艺高超，还是真的只是个意外，竟然能够赢过李佩。
李佩可是她们世家贵女中少有的才女。
车马一路行进半个时辰终于到了皇宫正门外，宫墙巍峨。
尚灵如先下车，苏茗雪随后，两人一路相交虽不如何热络，却也算说得上几句话。
“茗雪，今日我们先需到长乐宫谢恩。”尚灵如提点道。
稷下说到底是培养女官的地方，素来由本朝皇后管辖，按理谢恩也是到坤宁宫。
不过克皇后还在寒山寺祈福，稷下的选拔这一回又是由太子主持。
谢恩自然也从去坤宁宫，变成去长乐宫。
提起长乐宫，尚灵如面色有些不自在。
她其实有些怕殿下，但整个大梁国又有谁不怕梁梏，身比八尺还有余，目寒眉凝险成霜，满身战场厮杀、鲜血浇灌养出的戾气。
再是英俊她们也不敢多看啊！
苏茗雪扫了眼尚灵如抗拒的表情，梁梏的凶狠之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吃的苦太多了，见谁都是戒备拔刀的姿势，在南陵时吓哭稚童是常有的事。
两人早到，停了脚步闲聊几句，想多等几人并行。
眨眼间身后传来马蹄落地，马夫喊停的声音。
两人回过头，带着曲成侯府徽印马车，缓缓停在皇城门口。
尚灵如有一瞬愣神，低声轻喃道：“曲成侯府？”
已经早到等待宣召的贵女意外地探过头望来，等看到第二辆马车中，跳下车的傅子濯和萧策，眼前顿时一亮。
傅子濯笑道：“这么多年，还是跟你出来，最没排面！”
不能骑马，只能坐马车。
萧策笑骂道：“说什么呢你，本世子瞧你刚才坐马车时，不是挺开心的吗？”
前面马车里，崔心瑜听着声音，也撩开车帘从车上走了下来。
一身月菱纱桃红襦裙，头戴整副金玉红宝石头面，身后侍女也从一人，变成了四人。
颇有种王公贵族家小姐的矜贵气派。
苏茗雪收了收宽大袖口，几日不见，崔心瑜礼仪动作倒是大有长进，已是像模像样。
苏茗雪和尚灵如晚到，离崔心瑜的马车也是最近，难免惹眼了些。
傅子濯穿过众人，眼神平直无波准确锁定到最前面的苏茗雪，视线带了股轻蔑。
苏茗雪挑眉，脸色纹丝不动。
这男人初见她时，便没过好脸色，任凭她想破脑袋，都没想出到底哪里得罪过他。
思忖间，傅子濯已走到马车前，对着崔心瑜柔声道“你在这里与众小姐一起，我先去长乐宫等你。”
矜贵世子体贴模样分外勾人，一时马车前几乎聚集场中所有视线。
众贵女面面相觑若有所思，入选人的家世家中早有人跟她们讲过，自然也少不得这位中了轮空令的曲成侯府表小姐。
只是就算是表兄妹，两个人也未免太过亲密了吧，入宫谢恩还要护送不成？
苏茗雪敏锐的察觉到，周围贵女看向崔心瑜时愈发不善的视线，比之她换了装扮更是有过之而不及。
曲成侯府世子傅子濯，不说是整个京城闺阁女子梦中情郎，但若论梦中夫婿有个排名，绝对能排到前三。
高门显贵又家底深厚，文武全才又兼相貌精致、俊朗，哪个闺阁少女不曾春心萌动。
如今却让个外来的破落户捷足先登？
苏茗雪不得不暗叹，傅子濯为崔心瑜拉的一手好仇恨，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有仇。
又瞥了眼崔心瑜眼底不以为意，甚至面向傅子濯的关心，略显避嫌的态度。
自己汲汲营营所求，却是人家不屑甚至避而远之的。
确实挺遭恨！
崔心瑜浅笑送别傅子濯，才垂头重新整理了番衣袖，打量的目光直直停留在苏茗雪身上，眼中滑过抹惊艳。
前几日那双被厚重覆额盖住，看不真切的眸子，竟能让一个人的相貌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只是既有如此相貌，为何要扭扭捏捏遮盖起来。
崔心瑜凑上前，神色三分淡泊七分审视，淡淡道：“苏小姐，”
苏茗雪福了福身子，笑容依旧温婉柔和，好似过分平静的湖面，美丽却缺少了生气，回道：“崔小姐。”
崔心瑜眼神复杂，语气却有些随意，笑道：“苏小姐今日大有不同。”
比起那日大胆的行动与妩媚的眼神，苏茗雪今日就好像是个普通的闺阁小姐。
苏茗雪回之一笑，道：“崔小姐亦是。”
她也好奇，说到底崔心瑜一个孤女而已，曲成侯府为何会愿意提供如此尊贵体面的排场。
两人对视各自心照不宣对方的想法，反倒是尚灵如头脑发胀，疑惑问道：“茗雪，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苏茗雪笑着摇摇头，瞥了眼远处赶来的马车，转移话题道：“宫门开了，人也到齐了，该进去了。”
宫门前，傅子濯和萧策递了拜帖，打算直接去长乐宫拜见。
众人目光顺着大开的宫门，深长的甬道好似看不到头，宫墙巍峨，顿生渺小之感。
崔心瑜前进一步，低声叹道，“苏小姐，很适合这宫城。”
苏茗雪没说话，反倒是尚灵如听到这一句，颇为赞同的点头道，“茗雪确实很适合被藏起来。”
极致的权力与极致的美貌，好似天然的相配，至少她所见人中，再没有比苏茗雪更美的了。
连在大梁国素有美名的白梓木，也不能与之媲美。
若非白梓木随着皇后去了寒山寺，大梁国第一美人的称号，怕是早就易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