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十月初七，天刚蒙蒙亮，涂家就已经点燃了蜡烛，屋里黑，天边的一缕白色还不足以让屋里能看得清。
要出嫁的东西也都收拾好了，涂瑶早早起来洗漱，今天她梳了一个乌黑亮丽的麻花辫盘了起来，她还正在屋里疏自己的碎发，就听到门外陈氏小声叫她名字。
涂瑶起身开了门，涂家有四间房，外加一间厨房和放粮食的仓房，涂瑶和涂梦各一间，涂廉和涂延在一间，另外的一间正屋就是陈氏和涂父的屋子，西厢房隔着一堵墙是个厨房，靠后单独建了一间仓房，没建在厨房旁边就是因为怕失火一年的收成毁于一旦。
此刻陈氏低声叫涂瑶，其他人也注意不到，涂瑶将陈氏迎进了屋子问她娘怎么起这么早。
“傻了你？今天什么日子我还能起晚了？，娘有些话要和你说”陈氏仔仔细细的看涂瑶，眼里流露着不舍。
“我这不是看离天亮的时间还早，娘你还能休息会”涂瑶怕她伤感，忙岔开话题。
陈氏没说什么，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这些是娘带给你自己留的私房钱，不多，娘给你和梦梦都准备了”
陈氏又道“这嫁了人和在家里不一样，家里千好万好是因为你们是娘掉下来的一块肉，爹和娘自然疼你们，嫁到别人家就不一样了，各方面都得兼顾到。不过我看你婆婆也是个明事理的，你也不用太担心，到了江家只要不偷懒，也不会让人说嘴”
“娘，这些你留着，不用给我，江家日子好过，我还能吃苦不成，这些就留给你和爹”涂瑶推拒，涂家确实不好过，况且庄稼人平时也用不到银钱，她还是想让涂家好过些。
“给你的就收着，家里肯定是够用才能拿出多余的给你们两个”
“那娘你先帮我收着，有需要了我来找你拿”涂瑶看陈氏要放到她陪嫁的包里忙拿开了布包，说实话，她心里已经有一个大致的挣钱想法，如果能实现也就能挣钱，目前确实没用钱的地方。
她是在做红豆酥的时候有了这个想法，涂瑶想着，好歹在现实世界里做了那么多年的甜品，来了这里也不能浪费这项技能，做点吃食买卖应该还行，不管挣多挣少好歹有个进项。
陈氏看涂瑶坚决不收也知道这个女儿一向懂事“放娘这，一直给你留着，谁也拿不走”涂瑶笑着应下。
涂瑶被江家接走的时候陈氏红了眼眶，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一朝嫁人她实在舍不得，哪怕离得近了也不是天天能见到。
再说涂梦看到涂瑶嫁出去的那一刻，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她觉得这一世没白回来。
……
涂瑶坐在床上，看着眼前面红耳赤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的人，忍不住笑了，突然伸手捏了下江潜的耳朵，她很早就想这么做了。
江潜看着突然伸出来的手，感受到耳朵上的绵软，耳尖忍不住动了动，涂瑶看了忍不住又多捏了几下，江潜红着脸不出声，看她的眼神却逐渐加深。
清晨，空气里已经有些微寒，涂瑶拿开搭在腰上的手作势要起身，刚爬起来一半，身后的手就把她拽了回去，江潜迷迷糊糊在她颈后喷气“不急，我们可以多睡会”。
涂瑶转过身揪着他耳朵趴在江潜耳边说“再不起来就该被人说我是个懒婆娘了”
“不会，我护着你，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说话中江潜也清醒了，他认认真真的看着涂瑶“媳妇儿，我会对你好的，好一辈子”。
涂瑶被他突然直白的话语弄得有些脸红，想了想说道：“说话算话，你以后得疼我，爱我，保护我”
江潜听着听着倾身向前“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直到半上午了两个人才收拾好出来，家里只有周氏一个人，江父和江迟去各家还桌椅凳子，江垣一大早就回了县城，江垣在县城的酒楼做学徒，昨天是特意请了假回来参加大哥的婚礼。
周氏看到两个人现在才出来也没说什么，都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涂瑶看婆婆在院子里收拾也上前帮忙，江潜就这么一上午围在涂瑶身边转过来转过去，涂瑶看的眼晕，推他走开，两个人闹腾的厉害，周氏摇着头进屋去了。
午饭后江家二婶过来，拿了碗刚炒好的瓜子“快，热乎着，刚出锅”江家二婶招呼周氏和涂瑶吃瓜子，瓜子是今年刚收回来的，种了没多少，就是为了冬天闲着的时候嘴里能吃两颗，过年时节的也能放上桌。
天气冷了，家家户户都没多少活，家里的妇人干完手上那些就想着唠唠嗑，江家二婶看着涂瑶，边嗑瓜子边和周氏夸赞“你家这个媳妇可真是娶对了，要摸样有模样，干活还利索，以后可有福气享了”
周氏听后脸上露出笑容“他们小两口过得好就行，我们身板这么壮实还不到享福的时候，趁着年轻再给几个儿子攒些家底”江家当初还没分家的时候，周氏和几个妯娌关系可不好，上面长辈偏宠老二和老三，她家那口子做老大最吃亏，时常受委屈的都是她家，周氏也是个脾气不好的吃不得亏，江家当时时常吵吵闹闹的，后来长辈不在了，分了家周氏才开始当家做主，不再受气。
因为自己年轻时的遭遇，周氏是知道不被父母偏心的人生活有多难过，江老头脾气软和，家里都是周氏做主，周氏早就想好了，谁有本事谁生活好，她是做不出来盘剥一个贴补另一个的事来。
过了这么多年，当初的矛盾也淡化了，江家的几个妯娌也能平常说几句话。
“嗨~要我说挣钱什么时候是个头，我们年纪大了就该享清福，这一辈子劳劳碌碌什么时候是个头”江二婶道。江二婶出嫁前受尽了苦，嫁给江家二叔，上面两个老人宠两个小的，江二婶也跟着舒服了几年，习惯了舒坦日子，自然不想再回到出嫁前的生活，分了家之后，虽然老二和老三分到手的多，但是十几年过去，江老大家反而越过越好，老二和老三家这些年长辈留的家底早就吃光了。
周氏听了都想对她翻个白眼，她孙二娘倒是想过享福的日子，那也得有那个命，也不知道是谁一到春季就开始家家户户借粮，老二老三家一家子好吃懒做，老二还好点，好歹能养的活几个孩子，老三家的窗户破了风都没得堵，还整天吹嘘自己日子好过，家里的被子棉絮都没块整的。
要不是这两个妯娌来周氏院子里，周氏眼皮都不想撩起来，当初没分家那两家吃相难看，占着便宜还出言挤兑，现在也是她家条件好了，不想和他们计较，反正过的好不好都是他们自己的事。
周氏这么想的说话也就没打弯“享福也是有福可享，这没福的就是打肿脸充胖子，谁不知道个谁”
江二婶一听脸色就不好看了，她是懒又不是蠢，还能不知道周氏说的是谁？江二婶瓜子也嗑不下去了，悻悻的放回了碗里，张张嘴还想说点什么，终究是说不下去了，脸色僵硬的说了句“家里有事我先回去了”说完端着碗走了。
涂瑶看着这一幕猜测她婆婆和江二婶关系不好，不然不能这么不给面子。
周氏也确实没瞒她“你二叔和三叔那两家平时打个招呼礼节到了就行，多了的不用管”
涂瑶应下，家里关系越简单对她越好，她本身就是一个宅女，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现在不需要她用心维系还省事。
一场秋雨过后，忙碌的村子安静下来，天气放晴之后江潜说是要上山摘蘑菇，涂瑶也想跟着去，她出嫁前就经常上山，如今嫁过来这么长时间还没怎么出门，周氏听了让江潜照顾好涂瑶，山上刚下过雨泥泞湿滑。
“娘，您放心吧，我在家也常上山，我去多摘点蘑菇回来给您做好吃的”涂瑶一听采蘑菇就想到了香菇脆，入口油香的香菇再配上食材原有的风味，是她冬天追剧的必备小零食，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香菇，她来了这么久，没在林子里见过几种能吃的菌菇，下河村的山头她还没去过，可以去找找看。
周氏听了舒心，知道媳妇想着她，不过也没被迷昏了头“那也不能走太远，林子里危险”
“知道了，娘”涂瑶刚说完，江潜也开口“娘你还不相信我吗，瑶瑶肯定好好的带回来”。
走到进山里的路上还遇到了几拨人，都是去林子里捡山货的，路上泥泞不好走，原本江潜是拉着涂瑶的胳膊怕她摔倒，涂瑶抽出来拉住他的手，江潜被抓住手的一瞬间变得有些僵硬，涂瑶假装没发现，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这里的人还是比较保守，涂瑶也是看路上没人才做出了拉手的动作，没想到江潜这么纯情，耳朵又红了。
入了山里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脚踩在树叶上的声音，连鸟叫声都没有，山里落下的树叶多，地面暄软却又不难走，涂瑶和江潜仔细搜寻着地面。
走了有一刻钟，涂瑶听到树叶摩擦的声音，因为下了雨，树叶声不再清脆，有些闷闷的，涂瑶拦住江潜的步伐，江潜刚要询问就听到咚咚咚的三声，两人转过发出声音的树后，发现了三只皮毛发灰撞晕了的兔子。
江潜看着兔子就没控制住话语，脱口而出“着兔子也太傻了吧，吃了人不会变傻吧？”
“怕傻你别吃，我们不怕”涂瑶也被兔子傻到了，但她还不忘调侃江潜。
“那可不行”
还没到冬天，现在的兔子毛光水滑，看起来得有七八斤重，江潜把晕过去的兔子放入竹编篓里，两人相视一眼忍不住笑了，可真是蠢兔子。
之后又采了些常吃的蘑菇就准备返回去，遗憾的是没找到香菇，也不知道这些蘑菇做蘑菇脆的味道怎么样，涂瑶看到了很多种没见过的品种，但是都不敢采摘，听说自从以前村里吃死过人后，就没人敢尝试新菌菇了，至于为什么不用动物尝试，这年头能有肉吃不容易，谁还能奢侈的用肉来尝试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