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女土匪着实猖狂
“怪事，土匪进城不抢东西，说自己是什么医女，非要给人治病。”
“你说说，这帮女土匪不会把人治死吧？”
“你可别说女土匪，里面明明有个男的。”
“那小子看着不大，艳福倒是不浅，啧啧，扎在女人堆里，也不知道毛长没长齐。”
衙役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能完好无损地走出县衙，走了老远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回头瞅瞅没人跟着，这才敢讨论。
“反正她们要折腾那就折腾呗，别抱什么希望就是了，瞎折腾总比烧杀掳掠好得多不是吗？”
“那倒是。”
“但她让咱们去找医师传话，谁不知道医师都在被封锁的地方，那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咱真过去？”其中一人踟蹰道。
另一人拽着他往前走，啐了一口：“不然呢？咱老爹老娘婆娘孩子都在这朔风县，还能跑咋地？大不了站在围栏外边把人叫出来说话。”
“也是。”
朔风县衙在城东，以县衙为中心往外，住着城里的达官显贵，城西是市集所在，住着世家和富商，城南则是读书人和平民为主，唯有城北，向来鱼龙混杂。
城内瘟疫爆发的源头正是城北，眼下整个城北被高高的木制围栏圈起，先前官府召集全城的医师聚集在这，对染病的人全力施救。
衙役在栅栏外拦了一个准备进去的医师，阐明此行目的，叫他进去传话。
“病的最重的那批眼看就要不行了，这时候把他们单独拎出来有什么用？”
临时搭建的亭子被厚实的灰布包裹，俨然是个简易帐篷，被要求传话的年轻医师干巴巴道：“土匪们说他们有办法治疗鼠疫。”
帐篷里有三三两两回来喝口水喘口气的医师，也有匆拿了东西匆匆往外走的，有人驻足听了那年轻医师的传话，揣测道：“听这意思，要是不照做，土匪可能杀人。”
唯一一张桌案后面的椅子上，胡子全白的胡医师拍案而起：“胡闹，这是草菅人命！老夫去县衙，亲自会会他们。”
他起身就往外走，被身旁一众学徒拉住，扇风的扇风，倒茶的倒茶。
“老师冷静啊！”
“我们知道老师救人心切，但那可是土匪。”
胡医师冷哼一声甩开胳膊上的手起身就走，扔下一句：“叫老夫配合土匪干些草菅人命的事，绝不可能！要是想把病的最重的人集中到一起，那就让他们亲自来找我，老夫就在这等着他们。”
胡医师是整个朔风县资历最老的医师，堪称这场抗疫行动的“定海神针”，有他表态，整个城北的医师都一副要抗争到底的姿态。
“老胡糊涂！他还真准备跟土匪讲道理不成？我听说还全是女土匪，怎么可能讲得通道理？”金家老爷金喜善为老友捏了把汗。
金家经商，在沧州境内开米铺。若是按照本朝之前的历朝历代“士农工商”的等级制度，商人的身份便是再有钱也摆不上台面。
可是至大楚第十五任皇帝颁布“推商令”，商人获利与地位暴增，至第十七位皇帝，也就是如今，官商勾结，商人的身份已经大不相同。
因此搁在今天，金家算得上高门大户，且与吕县丞走动频繁，县衙有什么变动、有什么最新消息，都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刘管家微微弯腰：“老爷说的是，土匪怎么会讲道理呢？怪就怪在这，听说那女匪首姜婉得了消息，竟真的二话不说的准备去找胡医师理论。”
金喜善惊讶：“去找老胡理论？什么时候去的？”
刘管家答：“吕县丞派人送来消息之前，人刚走。”
金喜善脸色大变，霍然起身：“坏了！怎么可能是真去理论，怕不是找个由头杀人！我和老胡认识几十年，也算是朋友，不能就这么干看着老友去送死，老刘你随我走一趟，咱们跟过去看看。”
“老爷等等，那可是土匪！”
“屁！就因为是山贼我才得赶紧过去！”
刘管家张张嘴，想再说鼠疫失控，外边危险，但见老爷大步流星，没出口的话全被憋了回去，他长叹一声，只能快步跟上。
城里得到消息的不止他们这一家，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凑热闹的却只有金老爷一个。
姜婉带着曲子龙和新收的学徒王稚走到隔离区附近，一眼就看见徘徊的金喜善二人，金喜善被发现也不慌，唯有片刻的僵硬，走到她面前时已经挂上一张和气的假面。
他微胖，笑起来很有亲和力，和供桌上的弥勒佛有点像。
“这位就是姜老大吧，金氏米铺金喜善，久仰大名。”
金喜善暗中打量，见女匪首一身收袖男装，头发也是简简单单的扎在脑后，没有半点女儿家的娇柔，干净利落的气质竟盖过了称得上漂亮的长相，若非她毫无掩饰，怕是会错认成清秀少年也说不定。
和想象中土匪进城后纵情享乐、穿金带银的猖狂模样大不相同。
穷人乍富，能抵挡的了诱惑，要么是心性不凡，要么是所图甚大。不管是哪一种，都足够难搞，金喜善的态度更加小心恭敬。
姜婉被那声“姜老大”雷的不轻，一时想不通这位金老爷为何来找自己，就听他继续道：“我与老胡相交多年，最是了解他。老胡那人脾气不好，他也不是对老大您有意见，有时候说话不过脑。您看这样行不行，正好米铺那边过两天会新到三百石粮，全当我替他给您赔礼，您也消消气。”
金喜善能屈能伸，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是一口一个老大，又是尊称，又是送礼。
以目前朔风县这情况，三百石粮已是极限，再多就真要伤筋动骨，这求情算得上诚意十足。
姜婉下意识就要解释，她又不是真的土匪，收什么粮食？转念一想，这些粮食送去沧州军营也不错，这么一想，到嘴边的话就变了：“金老爷做事果然妥帖。既然如此，胡医师不会有事的。那三百石粮食……”
“您放心，等粮食到了，我就派人给您送去，您看到时候是送到城外，还是……”
“送去县衙。”
饶是金老爷早有心理准备也愣了愣。
好家伙，送去县衙？这女土匪着实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