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迎春楼
入夜，凉风习习。
京城的夜里少了一些喧嚣，却依旧能感受到它的繁闹。
站在护城河朝两岸望去，一排排的红墙楼榭依旧灯火通明，如同漆黑夜空下的点点繁星，明亮，令人向往。
离得近了，似乎可以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胭脂夹杂着酒香沁人心脾。
姑娘们莺莺燕燕的嬉笑声阵阵传来，更为夜里的酒肆妆添了一副旖旎的色彩。
护城河的最左侧，一栋六层高的建筑物恢宏挺立，更像是夜空中无数星星中最亮的一颗。
“迎春楼！”
常安离得不远，看着恢宏大气的楼榭，忍不住轻声念道。
“果真名不虚传！”
常安随手捧起一把水洗了洗脸上的灰尘，又将散乱的头发稍稍整理了一番，整个人倒是看上去精神了不少，却依旧显得寒酸。
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流，常安心叹，这花魁有这么吸引人吗？
“咦，刘兄。”
“谢兄？多日未见，风采依旧啊！”
“哈哈，蒙兄夸赞，你也是来赴这场盛宴的？”
“正是，闻京中来了一位妙人儿，远非那些庸脂俗粉能比，为兄自当一探究竟。”刘兄眼中笑意连连，一身白衣显得骚包不已。
“是极是极，田侍郎的公子今日斥巨资举办这盛大的‘品花会’邀请了京中有名的才子佳人，风花雪月，饮酒作赋，这真是一场文人雅士的大聚会啊，我等岂有不去的道理？”谢兄手中折扇轻叩手掌，自信不已。
三五成群的公子哥亦或是读书人，皆是满面红光的走在大街上，一个个面带微笑，风采过人，嘴里时不时的吟出一两句诗词，引得周遭一阵叫好，自认为潇洒无比。
常安无语的看向这一群人，心中暗自有些好笑，逛个青楼还整出什么品花会出来了，有这么高雅吗？
酸腐之极，完全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不是为了探探这花魁，老子还真懒得去了。
诗词歌赋我倒是不懂，及时行乐我最拿手了。
来到迎春楼，门前已经汇集了大批的文人雅士，他们大都身着长衣，光鲜明丽，仪态端庄，举止得体，尽显风流。
再者便是那些大肚便便的中年男人，他们穿着华贵，贵气逼人，看上去显得沉稳了许多，这一部分人只占少数。
常清的出现与在场众人显得格格不入，当一大群同类中出现了一个异类，那这个异类就显得格外显眼了些。
一开始，众人还以为这是谁家的下人，倒也没多在意。
直到常安挤过拥挤的人群，朝里走去的时候，他才被眼尖的公子拦了下来。
“这是谁家的下人，好生没有礼数，怎么径直就往里闯？”一个公子皱着眉头大声斥道。
“是啊，我刚刚就注意到他了，鬼鬼祟祟的。”
“对啊，你是干什么的？”
陆陆续续的有人注意到了这边。
妈的，老子看着朴素了点，就成为了众矢之的了？
这他妈的叫个什么事，老子进去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呃”常安心中犯难，众怒难犯啊，这群他妈的读书人，一口一口唾沫都得把自己淹死了。
“我是我是”
“你是什么你快说，含含糊糊的成何体统，你莫非是迎春楼的下人？”一个公子看他吞吞吐吐的，满脸不耐烦。
“嘿，这位公子说的正是，我的确是迎春楼的下人。”常安擦了擦汗，急忙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你即为下人，又岂可这么毛毛躁躁的往我们中挤来挤去？有辱斯文，晦气。”一尖嘴猴腮的公子听到常安说是这里的下人，两眼满是鄙视，忙着拍了拍自身的衣服。
“慢着，你说你是迎春楼的下人，据我所知，迎春楼此刻正准备着今日的宴会之事，正值忙的不可开交，我等皆尚未进场，你区区一个下人，不在里面忙活，又怎么跑在外面溜达？难道说还别有所图？凭你这下人身份，也想浑水摸鱼来这高雅之地？”
此时，一个面冠如玉，体型瘦弱的公子出声言道。
“原来是朱公子，失敬失敬！”
那公子一出声便被周围的认了出来，皆是作揖问好。
朱公子见状则是急忙回礼，一一回应，看着被围在众人之间仿若小丑的下人，满眼尽是蔑视，脸上不禁升起一丝莫名的优越之色。
这他妈是哪里冒出来的猪公子，不是故意给爷找不自在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竭尽嘲讽之色，换作常人，恐怕早已无地自容灰溜溜的跑了。
但是常安是什么人？他自幼跟着老头子走南闯北，游荡草堂，什么样的人没见识过，什么样的事没经历过，这点事对他而言彷如孩童过家家一般，常安一一看在眼里，心里只觉好笑。
原先还准备糊弄一番，低调行事过去了也便过去了。
哪知道这帮孙子还来劲了，一个个的见到不如自己的人，为了体现自身那一点高傲优越的身份，死命的把你踩在脚底，就为了获得那一点点的满足感。
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那我确实管不到，但是建立在我身上，那咱可不依。
老头子虽然不做人事，但是从小便教导他，什么都可以吃，就是别吃亏。
这一点，常安亦是与有同感。
“小……公子，你快看，好多人，前面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们过去看看。”
……
“原来这位便是猪公子？真是狗养狗养。”常安微微一笑，抱了抱拳道。
“大胆，好个胆大包天的下人，竟敢当众辱骂我？”朱公子闻言神色一变，怒气冲冲的说道。
“愚不可及，愚不可及，简直有辱斯文，不堪教化，果真只是当下人之命，好生没有教养。”这才一句，那朱公子脸色便已气成猪肝般的颜色，嘴里叭叭的一直没停。
众人皆是同仇敌忾的看向常安，那眼神看上去像要把他吃掉。
常安无聊的掏了掏耳朵，待到他们说完了，才堪堪的拿出手指放在嘴边用力一吹，随即拍了拍手。
“猪公子，在下说的是久仰久仰，你哪只耳朵听到我在骂人了？你听差了吧！”
“哼，本公子又岂会听错，你分明说的本公子是狗……”朱公子还未说完，突然意识到了又急忙收住。
“说是什么？”常安一脸茫然的问道。
“你分明说的是朱公子乃是狗养。”周围的一个公子忍不住回道。
“哦？原来是这样，那倒是在下的不对了，在下可不是有意如此，只是我来自山野之地，口音一时还未改过来而已，在下的本意是久仰一词。烦请原谅。”
“诸位皆是身份高贵的公子，才子，想必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吧。”
常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这……”众人顿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好个牙尖嘴利的下人，此时众目睽睽之下，与他计较此时倒是落了下乘。
“方才之事，本公子宽宏大量，自然不会与你这小人计较。”朱公子吃了个哑巴亏，咬牙吐道。
“先前所问之事，你还没给众位一个答复，你究竟是何企图，今日聚会乃是田公子所提，万不可出现什么差错，要是被那些宵小之徒混了进来，那可真是贻笑大方了。”这朱公子倒也不蠢，一下子便把问题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同时又把在场众人拉到跟自己一个阵营。
“哼，无耻恶徒，不知道掂量掂量，竟还妄想进这迎春楼。”夹在人群中的一个俊俏公子正小声的嘀咕着。
“公子，你说什么？”小玉疑惑的问道。
“没事，看好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