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猖狂的老曹
关二送大乔到她家楼下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大乔所住的小区在天海市的市中心，繁华地段，左边是天海市第二人民医院，右边过马路是一个大型商场，商场中有电影院。医院的斜对面是一所初中，大乔儿子就是在这所学校上的初中。小区时间比较长了，都是六层的楼房，大乔家在其中一个，还是三居室的，大乔家以前家境是不错的，没想到老公一场病，让家庭返贫了。大乔老公眼瞅着老婆要卖房给他治病，以后老婆孩子可能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所以寻了短见，总算帮这娘俩保住了一套房子。关二很敬佩大乔的男人，这是一条汉子。
此时，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关二让大乔快点回家，大乔却一折身，扑到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关二整个人身体都僵硬了。
他不知道怎么办。
双手局促的，不知道放哪儿。
大乔把他不知所措的手放到自己腰上。
“关哥！！你是个好人。”
“咳……我……我……”关二话都不会说了，他哆嗦着，鼻子闻到了大乔身上的味道，女人的体味和普通雪花膏的混合味道，好闻，令男人沉醉的香味。大乔丰满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柔软的胸部，绵软的身体，让他不自主地起了生理反应，他连忙把大乔推开：“妹子，太晚了，赶紧回去吧，孩子估计这会儿还没睡觉，你回去了孩子才安心睡，让他以后别学太晚了，学习要紧，身体更要紧。”
大乔有些吃惊，有些不甘，有些失落，关二冲她摆摆手：“回吧，啊！老曹的事情，你别管了。”
他折身往回走时，大乔背后叫了一声：“关哥！”
关二转身看着她，大乔眼睛瞄了瞄路边的快捷酒店，有些支支吾吾。
关二摆摆手，走了……
大乔怅然若失。
这个晚上，大乔想把自己交给关二。她想起关二虎口救小乔，为此承受的委屈，心里便难过。但关二没有趁人之危，更证实了她对他的判断。
她转身回家时，手机响了。
关二的电话。
她以为关二转变心思了，她犹豫了一下，哆嗦着手接了。
“让妹妹把老曹那五千块钱退了！”
“这……好！”
电话挂了。
她给小乔打电话，小乔担心地说：“退的话，就意味着跟老曹撕破脸了……”
“退吧……不退的话，以后真要论到公安局，他说你是卖淫的，你咋说？”
“啊？！姐，我马上退。”
小乔挂了电话后，赶紧把钱退了。
在家中内心忐忑的老曹，做了对小乔的不轨之事，语言恐吓一番，又转给五千块钱，这一套操作下来，非常的流畅，把两个女人吓住了，然后他立即逃离现场。晚上他的内心一直吊着，担心她们真举报了自己，那自己的名声就完了，更关键的是，自己的工作没准也得丢，文主任喜欢小乔，没得手，如果得知他老曹敢对他喜欢的女人下手，会包庇他？想屁吃呢！所以，老曹虽然有编制，却不指望领导护他。一直等到十一点，手机一直很平静，这时，他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草草洗漱后准备躺下睡觉，刚有了朦胧的睡意，手机微信响了，他一个激灵，拿起手机，顿时感觉眼前一黑。
小乔把钱退回来了。
她不肯罢休啊。
这个女人要干什么？
老曹想了想，在微信上问：嫌少么？你要多少？说个数。
小乔没回他。
老曹起身去了书房，从书柜中找出一个藏着的茶叶盒，打开，里面是存折，大部分都是定期，他数了数，大概有三四十万。活期存款有四万多，他把活期存款拿了出来，但想想，他又放进去了，他舍不得，因为他其实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啊。
可要是小乔举报自己怎么办？
老曹在书房呆坐了半小时后面的事情，该怎么做呢……
………………
………………
第二天，老曹一大早就起床了。
他先溜达着到了南市菜市场。这家菜市场其实离他们家很远，他家附近就有一个菜市场，但他偏偏来这里。
在菜市场里买了点儿菜，用塑料袋兜着。
在菜市场的小吃摊上吃了煎蚝烙，生蚝肉和鸡蛋在热油中煎得香气四溢，撒上葱花，吃到嘴里香极了。
然后，他去旁边卖菜刀的店里，挑了一把亮闪闪的菜刀。
菜刀用硬纸包着，他攥着刀把，拎着菜篮子回家。
回家路过一个小学，他拎着菜慢悠悠地走。恰逢小学生上学的时间，学校门口有护学岗，都是由学生家长来担任的，每天轮一个班，出四到六名家长，一般来说家长报名干这个很踊跃，一个学校的班级轮一遍，得半学期了。家长们在门口看着老曹路过，一眼瞅见他手里握着的菜刀，就眼睛盯着他，在学校门口执勤的保安和警察也都紧张了起来，盯着老曹。在护学岗家长以及保安们的注视下，老曹拎着菜，拿着菜刀，走过小学门口，当他走远时，护学岗家长才松口气。
老曹走着走着，遇见了骑着电动自行车送孩子上学的老曹。
老曹很随意地给小乔打招呼：“呀！送孩子上学啊——我在菜市场买了点儿菜，看，今天的芹菜，水灵着呢，你送完孩子可以去看看；还有这菜刀，瞅瞅，这钢材料，听说是炮弹皮打的，做炮弹的钢都是好钢，砍骨头‘啪啪啪’的，多硬的骨头一刀就能砍断……”老曹将菜刀从硬纸包装盒中拿出来，凑在小乔面前展示，小乔吓得不敢吭声，后座坐着的小乔女儿不知道其中的利害，竟然“哇”地赞叹起来，老曹转而对孩子，满面慈祥，和颜悦色：“这孩子长得真好看，皮肤多白多嫩，跟妈妈一样好看，将来跟妈妈一样，肯定是大美女，你叫啥名字啊？”
“朱睿琳。”
“你爸爸怎么不送你啊……”
“爸爸要上班……”
“睿琳，我是你曹叔叔，跟你妈妈一个单位工作，以后见我就熟悉了。要是妈妈晚上加班，没有来接你的话，说不定我会帮你妈妈接你呃……”
“呃……”
“睿琳，咱们赶紧上学，快迟到了。”
小乔一拧车把，电动车以极快的速度向学校冲去。老曹乐呵呵地冲着后排的孩子嘱咐：“慢点儿，让你妈妈慢点儿，安全第一！啥都没有命重要！”
这一番操作下来，老曹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小乔来上班，老曹和往常一样跟她打招呼：“送完孩子了？孩子教的不错，很有礼貌，呵呵。”
小乔不理他，径直去工作了。
大乔来了之后，老曹照例去她身边打哈哈，一副特别关心大乔儿子学习状况的样子，说自己认识某某老师，特别厉害，他可以介绍老师辅导大乔儿子，收费价格是友情价……
大乔知道他什么心思，不说话，只干活。
老曹则坐在了办公室中，看着大乔干活，内心又满足起来：“这两个人还回来干活，说明她们没有啥能耐。要是别人，肯定辞职不干了。既然都来了关帝庙干活，那就在眼皮子底下。如果小乔去向文主任举报，证据呢？文主任办公室又没有监控。两方掰扯起来，文主任是相信一个有编制的员工还是相信一个临时工？”
后面几天，老曹有事儿没事——没事的时候居多，他就去小学以及不远处的高中转悠。大乔万万没想到，她来关帝庙做勤杂工，图的是离儿子学校近，没想到，这个近，让老曹给利用上了，他在关帝庙的后勤部门的工具箱里翻出来铲刀，他就拿着铲刀，背着手，去学校，回来；再去，再回来……
而且每次去还要大张旗鼓的，特意跑到大乔旁边说：“我去学校那边散散步……”
然后，他就施施然去了。
大乔内心无比的愤懑，却又很无奈。
小乔挺害怕的。
在下班回去的路上，小乔偷偷问大乔：“姐，你不是说，关哥说帮咱们搞定老曹么？我真怕老曹哪天真的拎着菜刀砍了我们家睿琳……”
大乔说：“关哥也有事情呢。我们警醒点儿，接孩子送孩子，亲力亲为，没事的，老曹其实是虚张声势，他其实就是怕退不了休，拿不了退休工资了，所以才这么吓我们。”
“说是这样，可毕竟牵涉到孩子，心里还是怕……我们辞职吧，离开这里……”
“现在不能辞。如果我们辞职了，那老曹会更狗急跳墙，以为我们要怎么了。我们每天来上班，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这样他反倒安心了。”
“哎，也是哈。姐，没想到你想的这么周密……”
“关哥嘱咐我这样做的，他说了，老曹的事情他搞定，但我们麻烦他的事情也太多了，我是真不想再让他丢工作啥的……”
“姐，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我四五十岁的人了，什么爱不爱的……关哥是好人！”
“我知道他是好人，就是穷了点儿。女人再婚，总得图点儿什么。要么图有钱，要么图个能照顾家庭，关哥倒是挺讲义气的，跟庙里的关二爷一样义薄云天，就是穷……”
“文主任那样的有钱有势，你怎么不跟他啊？”
“姐，我就是说说而已……”
又过了两天，老曹看到大乔小乔都没什么动静，心里满意极了。他觉得自己太聪明了，不费一兵一卒，就拿着刀去学校晃晃，别人还说不出他什么来，因为他拿的也不是管制刀具，要么是菜刀要么是铲刀，他在关帝庙就是搞后勤的，这是他的劳动工具。这玩意儿才花几个钱啊，震慑力堪比原子弹。原子弹最恐怖的时候就是没有爆炸的时候，他的铲刀最恐怖的时候就是他握在手里去学校边上散步的时候，效果太好了，两个女人都服服帖帖的。这么好的效果，当然要继续了。
他拿着满是泥灰的铲刀，向着高中走去。这是天海市的繁忙路段，街两旁店铺林立，车流不息，老曹走路边，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当他走到一个要拆迁的墙上写满了“拆”字的破楼前时，忽然，一个啤酒瓶从破楼里面扔了出来，不偏不倚的，刚好砸中了老曹的脑袋。老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这一砸，挺严重。
三楼扔下，按说不高，但砸的不是地方，老曹脑震荡，性命无碍，但是直接把他砸到卧床不起了。
当他晕倒在地时，周围热心群众连忙打120，把他送往医院。
也报了警。警察来了后，马上上楼找高空抛物的人。
但因为是个拆迁楼，户主已经按照政府要求搬走了，里面空荡荡的。警察上去的时候，发现里面住了个流浪汉，蓬头垢面的，话都说不清，但是这个流浪汉不知从哪儿搞来挺多的啤酒，喝剩的啤酒瓶有二三十瓶，在地上滚着站着的都有，很杂乱。至于流浪汉为什么单单那个时候把啤酒瓶从窗户口扔出去了——那只能用“倒霉”来形容老曹了。
不过，警察问流浪汉，这里是不是就他一个人住，有没有别人来过时，流浪汉情绪有些激动，呜哩哇啦的说“有……来过……有人……”
但他表达不清楚，所以问询的警察只能苦笑了。
在病床上醒来的老曹得知了这一结果，气得差点儿脑溢血。他被砸得卧床不起，到头来连个责任人都找不到啊，他脑袋挨这一瓶子是白挨了？！！
老曹想不通，认为是政府的责任：为什么拆迁楼房里会有流浪汉呢？说到底是政府没管好，如果管好了，就没有流浪汉；没有流浪汉，就不会有从天而降的酒瓶子，他老曹就不会躺在病床上……
所以，老曹向政府索赔。文主任出面做他工作，他不听，非要上访。他自己在床上起不来，就写告状信，往市政府发，杳无音信；然后往省里发，甚至在网上发，哭诉自己遭遇。但他这个情况太特殊了，政府如果真赔钱的话，那估计广大交税的老百姓也不愿意。更何况政府也不会赔钱，老曹不断地写告状信，上访，倒是把自己的路给走绝了，最后，文主任也不来了，让办公室的小张来，通知老曹：单位拿两万块钱出来慰问，这是人道主义慰问金；第二，鉴于老曹身体原因，让老曹提前退休。
老曹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后来，老曹在床上反复地想这个事儿。他忽然回忆起来，自己去学校“震慑”大乔小乔时，他总感觉有人在跟踪他。他也猛地一回头看了，没发现什么端倪。
他觉得肯定是大乔和小乔指使别人干的，可伺候他已经厌烦的家人问他大乔和小乔为何指使人对他时，他又支支吾吾的。本来就久病床前无孝子，他这样一搞，家人们更烦他了。老曹后来能颤颤巍巍地起来了，再来单位，发现就连看门的都对他爱搭不理了……
老曹的这个结果，彻底解决了大乔和小乔两人的心病。
大乔感到痛快之余，也疑心了起来。
她打电话问关二，老曹是不是关二用啤酒瓶砸的。
关二矢口否认，说他在医院照顾病人呢。关二还诧异地问老曹咋地了，什么时间出的事儿。问清楚之后说，老曹出事的时候，我正陪着关老师在天台上晒太阳呢，你不信，问关老师……
他这么一说，大乔排除了对关二的怀疑。
可是，事情真的就那么巧么？一个流浪汉扔的啤酒瓶，不偏不倚的砸中老曹，而且砸的力度刚刚好，不要老曹命，只是让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小乔说：“姐，你咋就不信天意呢？咱们俩在关帝庙上班，每天上班先给关帝老爷打扫房间，关帝老爷的像，连底座儿你都擦得亮亮的，这是关帝老爷显灵，附身到那个流浪汉身上，然后在老曹经过的时候，‘嗖’的一下扔了啤酒瓶……这要不是天意，扔啤酒瓶都不会扔那么准，不信，你扔扔试试……”
确实！扔啤酒瓶也是个技术活，时间，火候，抛掷的力度……
大乔也就相信了老曹的遭遇，是关帝爷显灵。
刘大这一边，他的工作，得到了文主任的赞赏。文主任每周来两三次医院，每次来医院，心情愉悦。因为颜老爷子很干净，浑身散发着肥皂的气味，这跟之前一身的老人味和屎尿味混合在一起的问道是截然不同的。颜老爷子穿着很干净，花白的头发梳成了大背头，远远地看着就跟武当山的张真人似的，竟有些武侠片大宗师的气质。
文主任每来一次，就拍一次视频，发到家庭群中。颜老爷子在视频中仍然是胡言乱语的，但大家都习惯了，看到老爷子的外表，知道他没受罪，这就很好了。
文主任自然也会把视频单独发给金主一份，但马金柯从来不看，消息也不回，让文主任很受挫。他在颜老先生面前抱怨，说他这个最有钱的外孙不拿他这个姨夫当回事。
文主任一来，刘大就离开了，让文主任和颜先生说些话，文主任拍视频时，他在也不方便。他去找了张三，张三女儿回去后发现老爸给她五十万块钱，吓死了，以为老爸得了重病，然后把钱留给她了呢，张三说自己没事，这些年她为了家庭和弟弟，受了太多委屈，他刚好手里有这些钱，就想着补偿一下姑娘……
姑娘不肯要，说她不缺钱，房子已经买了，车家里也有，孩子也刚上小学。她可以把这笔钱给弟弟，弟弟结婚要钱，现在弟弟还没找着对象，工作也是换了好几个，前段时间他跟她说想做小生意，开个奶茶店或者小超市之类的，她不建议弟弟做这个，因为她身边好几个人开奶茶店都赔钱了，她给弟弟出主意说，可以开个快递驿站，虽然比较辛苦一些，但现代人网络购物已经成为习惯，快递量只会增多不会减少，目前这还算是个比较稳妥点的生意，所以她打算资助弟弟租个小区门面，搞快递驿站……
张三觉得姑娘的想法挺好。
但他仍然坚持，钱就是给姑娘的，不是给儿子的。
“钱你拿着，我好着呢。你弟弟开店，你可以借给他十万块钱！但让他必须还。”
“这……好吧……”
“你看过妈妈没……”
“清明节去了。和弟弟一起。她坟头的草好高，我和弟弟把草拔了拔，给妈妈烧了纸。也给爷爷奶奶烧了……”
“好！你们俩做得好，你妈妈在地下保佑你们俩一定过好日子！”
“爸，妈妈也会保佑你的……”
“咳……”
张三挂了电话，心里暖暖的。
姑娘从小到大，都是他的小棉袄，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可他对她以前的残忍，他都不敢回忆……
刘大拍拍他的肩膀。
三个人已经商量好了，后面，三个人要打造一个属于他们三人的小岛。
刘大此前看中的小岛，关二和张三都看了图，上面还有一些渔民的旧房子。岛很小，涨潮时甚至会淹没一部分，但在上面盖房子，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有了这个目标，剩下就是钱了。
刘大来找张三，张三以为他要说王公子小三的事情，没想到，刘大说，那天在海螺村收废品的妇女，他已经有消息了……
张三很震惊。大海捞针的难度，刘大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找到了那个一面之缘的妇女。
刘大说，你忘了，我之前的一个住处，就在火车站旁边的那个垃圾收购场，那里集中了天海一半多的收废品的河南人。我们和那个妇女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我觉得她不是第一次收废品，带的东西和收废品捆扎纸箱的样子都非常娴熟，并不是接头人临时找来的人，她应该就是一个收废品的，只不过可能不是常在海螺村收。那天你很聪明，接到那人电话后，用手机对那个妇女拍了一张照，我就找了废品江湖河南帮的帮主，把照片给他，让他帮我找人，没想到，俩小时不到，帮主就给我发来了信息……
刘大把信息给张三看。
张三看了，有些惊讶：这女的收废品的区域，就在……就在大哥你以前住的那个渔村啊……
刘大笑了，说：“找到她，不难！后面，我们找到葛莲，也不是问题了。”
张三很高兴。
他又问：“那个王公子的小三，这个单还搞不搞了？”
刘大坚决地表示：“搞！”
张三犯难：“我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以德服人的方法呢……”
刘大说：“你忘了，我们三个经常说的一句话……”
“从群众来，到群众中去！”张三说道，“肯定是有办法的。”
关二来了，面带愁容。
刘大问：“怎么了？老曹的事情不是解决了么？”
“魏延，出事了。”
“谁？”
“魏延！杀手魏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