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棒子老虎鸡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鲢鳙来医院找张三，他想知道事情办成了没有，钱送出去没有。结果，没找到张三，也没找到关二和刘大。
这仨人去哪儿了？
他逐一打电话。
先给张三打。打不通。
再给关二打。打不通。
最后，他才给刘大打。通了。
“大哥，你们去哪儿了？”
“关帝庙！”
不年不节的跑关帝庙干啥？再说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关帝庙也关门了啊……
忽然他又想到，关二曾经在关帝庙干过，关门不关门的，对关二还是事么？
这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关二只是关帝庙的一个看门打杂的，但他还真是在关帝庙“有熟人”，有熟人就好办事，各种能办或者不能办的，有了熟人就都能办，这一点其实不管是南方还是北方，都是一样的，或轻或重而已。
他驱车赶往关帝庙，这时，他看到一个姑娘。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个少妇，挺漂亮的少妇。
但漂亮少妇也引不起鲢鳙的兴趣，他日常迎来送往的，别说漂亮少妇了，漂亮的大学生校花也多得是。
但这个少妇背的包，他注意到了——因为那是他鲢鳙的电脑包，电脑包外层的一个拉链上，还挂着一个红色小绳拴着一个铜作茶博士，这玩意儿还不便宜呢，是鲢鳙专门请省知名的一级工艺美术师设计，然后在一流的铜作坊定制的小饰品，大中小三种型号，底部有茶楼的名字，茶楼历年来消费过二十万的客户他才会送一个，这电脑包上的这个是小的，他把包给张三时想摘下来的，后来又觉得算了，张三不是别人，自己兄弟呢。可眼下这个少妇却背着包，步伐轻盈地上了一辆很便宜的白色哈弗h6车……
他搞不清这少妇的来路……
他拿出手机，拍下了车牌，然后踩油门，前往关帝庙。
这时候的关帝庙，大门紧闭。
关帝爷像前，刘大关二张三三个人，坐在底座下面，呼呼地喘气。
今天下午这一场战役，三个人真是累着了。
他们和s\h\e搏斗时，也受了伤，尤其是张三，本身烧伤的伤疤还在，旧伤未去，新伤又增。三个人从海螺村出来，打了个的士，从天青岛回到了天海市。但是城市之大，却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刘大在火车站附近的秘密地方倒是可以去，但那里环境逼仄卫生条件不行，三个男人窝在那里不合适。医院很大，他们不可能一身伤痕地回医院。想来想去，关二一看时间，关帝庙关门了。一关门，关帝庙就特别的清静。尤其是关门到晚上九点之间这一段时间，关帝庙几乎没啥人。因为关门，大家下班，普通职工下班，领导也下班。到了九点之后，该值班的领导才会慢悠悠地来，制度安排是九点，但领导一般都是十点之后才过来，反正关帝庙也没啥事情，早来晚来其实无所谓，有的人甚至十二点时才过来，按九点算，这几个小时，关帝庙内也是清静的。
刘大觉得关二的提议不错，所以三人就来到了关帝庙。看门的老头跟关二太熟悉了，关二一根烟递过去，说两个兄弟想拜拜关老爷，看门老头立即挥手，三人就进来了，就这么简单。
关帝庙中，关帝老爷的大殿这时候是最清静的，三人进去后，关上门，更安静了。
他们就靠着关帝老爷的像底座休息，小憩。
张三虽然身上是伤痛的，但他心情是愉快的，手机“滴滴”两声响后，他看了看，拿着手机嘿嘿嘿地笑，然后把手机给另外两个兄弟看。
“我女儿发过来的，她把包拿走了。拿走好，拿走了我就不惦记了。”
“她看到五十万块钱，啥感觉啊？”
“她应该还没来得及看。”张三说，“她取了东西后，就直接背着包离开医院了，我跟她说了，在医院别看，人多眼杂，回到住处，身边没人时再看。”
“你这五十万全给了姑娘，不给儿子，这儿子要知道了，会不会跟你闹啊……”关二好奇地询问。
“闹就闹呗。老子挣的钱老子想给谁就给谁，儿子有什么屁话讲。”张三呵呵笑，又说，“他也不会闹的。我那儿子，没啥出息，但挺知道他姐姐不容易的……”
刘大说：“这就行了。儿女能有啥出息的，太有出息也不好，都上缴给国家了，留不到父母身边。”
“你们俩饿了没？关帝庙后街，有家粥店，海鲜粥，六七十个品种，粥好喝得很……”
“咱们今天每人挣了一万块钱，是不是得庆贺庆贺啊……哈哈。”
正聊天时，鲢鳙来了。
鲢鳙没有在关帝庙门口等着，他直接去了后街，在那家以海鲜粥闻名的粥铺，占了座位，然后才给张三打电话。张三放下电话后，对刘大关二说：“鲢鳙这人，成精了，想着去粥铺吃饭呢，结果他已经占了座位了，嘿！！”
刘大关二笑。论人情世故，谁也比不过鲢鳙。
三个人出了关帝庙，临走时关二又给了门房老头一包烟。不贵，二十多块钱的烟。关二不怎么抽烟，但包里常带着。
出了门，到了后街，热闹非凡。这是一条美食街，关帝庙和美食街，奇妙的组合。拜完关帝老爷出来享受美食，或者享受完美食后拜关帝老爷，都是人间烟火。鲢鳙见他们来了，招呼着点粥，三人都让鲢鳙点，因为他懂。
鲢鳙也没跟他们客气，点了四样海鲜粥，都是本地特色，有两个还挺贵，一个小砂锅竟然要近两百块钱，令人咋舌。但端上来后，米粥润滑，海鲜味独特，唇齿之间香气四溢，让人觉得这两百块花得也值。
炭炉海鲜粥，炭炉羊肉煲，两个凉拌小海鲜，鲢鳙要了一份本地生腌，四个人开吃。
没等鲢鳙问话，张三就跟他说了，钱送到了，一切都是按照别人安排来的。
鲢鳙顿时放心了。
他心情大好，顺嘴问了一句：“一切还顺利吧……”
“还行吧。”张三说。
关二呵呵一笑。
刘大吃着羊肉煲，一个劲地说：“不错，不错，没想到南方的羊肉也好吃。羊肉加海鲜，谁想出来的？”
关二感叹说：“要说羊肉，还是宁夏青海甘肃那边的羊肉好吃，我在那边吃过手抓之后，其他地方的羊肉，吃起来就没什么味了……”
刘大让他吃这里的海鲜羊肉，刘大说，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风味，但羊还是羊。就像人一样，不管漂泊到那里，人还是那个人。
鲢鳙这时候，打电话跟老板汇报：“老板，张三已经把钱送到了，我特意告诉你一声……哎，哎哎，哎！他怎么送的……哦，他说一切都是按照对方的要求送的，对方很满意……好，好，好好！”
鲢鳙舒口气，刘大吃着羊肉，闷着头问：“电话那头，不会是马老板吧？”
“啊？！”鲢鳙吃了一惊，再看看三人吃海鲜粥的样子，一个个面目淡然，毫不惊讶，顿知他们已经知道了。
他臊眉耷眼地坐下来，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
“这个……三哥，我……”
“没事，兄弟，别担心！”张三说，“其实我们在关帝庙已经把事情捋出来了。是这样：马老板呢，有笔钱要送个一个人。但这个人要求我把这钱送给他，不能是别人。马老板肯定有把柄握在这人手里了，所以不得不同意。他直接找我，怕我不同意，所以拐弯抹角找了你。你不敢拂他的面子，只能答应下来，找了我。但你知道以前那个追杀我的泰国女杀手以及她的同伴都在，所以担心我受伤害，所以今天我送钱时，你拼命嘱咐我小心。晚上又担心这件事，所以赶紧跑来问问……是这回事吧？”
“是！是！”鲢鳙忙不迭地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没事！没事！大家在一起吃火锅，那就没事啦！”刘大笑呵呵地说。
四人又开始吃饭。一通热腾腾的海鲜粥羊肉煲吃下来，身子热了。鲢鳙推荐他们吃生腌，但这个太生猛，三人都遭不住。鲢鳙说，这个老板做的生腌很地道的，以后出去了，估计最怀念的就是这口生腌了。
“你要去哪个国家？”张三好奇地问。
他没有问鲢鳙是否出国，而是直接问去哪里。鲢鳙说：“估计是英国吧，姑娘在哪里读书……”
“为啥要去英国啊，鸦片战争就是这个老小子挑起来打我们的。”关二不满。
“哈哈。”鲢鳙笑，说：“以前的八国联军，现在世界上的强国还是他们，没有啥变化。这世界风云变换了多少次，大大小小的战争进行了多少次，主宰世界的人变了么？没有！就像马老板，他老爸在天海时，我不敢惹他；他老爸不在天海了，我还不敢惹他。为什么呢？人家老板去省城了，比在天海的官还大。要论单个的他，无非生意大点儿，但跟我一样都是老板，我还是钓鱼协会副主席呢，有个社会职务，他屁职务没有，就在一个荒岛上当岛主，没有他老爹，谁买他的账？可话说回来了，即便他老爹死了，我敢动他么？他大哥，二哥，都是牛叉人物；他七大姑八大姨，都是非富即贵。天海有几个大家族，他们马家就是其中之一。谁会不开眼惹他马岛主啊？可偏偏一个小财务，让岛主着急上火。所以啊，这社会也是有条食物链的，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海藻，但海藻多了能造成海洋缺氧搞死一片大鱼。”
鲢鳙感慨一通，倒是让刘大有了点儿想法：“鲢鳙，你说的有道理。我们以前猜口令，棒子老虎鸡，三者是相生相克的。”
“那是啊，以前小孩子玩的那个动物棋，我以前怎么也想不通老鼠能吃大象，现在看看，这个叫什么葛莲的，居然把那个马岛主吃得死死的。马岛主又要搞她又要搞我们，双线作战哦。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双线作战的都搞不赢。像拿破仑，法国当时在欧洲大陆横扫千军，西班牙内乱的时候，拿破仑干预，在西班牙投入了大量兵力，结果这时候英军从葡萄牙登陆，在西班牙和法军作战，法军同时还跟普鲁士奥地利组成的反法同盟作战，双线作战下，就是拿破仑也得败，一下子就损失了50万军队。还有希特勒，闪击波兰，绕过马奇诺防线占领法国全境，然后又在英吉利海峡和英军大战，这时候居然还去搞苏联，跟拿破仑一样，陷入了双线作战的困境。这马岛主一样，既然葛莲拿了他把柄，那葛莲就是他的主要矛盾，张三我们就是次要矛盾。毛主席教导我们，一定要抓住主要矛盾，放弃次要矛盾，至少不能让次要矛盾占据主要位置，让主要矛盾退居次要位置。这马岛主倒好，两手齐抓，妄图两手都要硬，结果就是顾此失彼，两个都搞不定。”就着炭火羊肉煲的关二趁兴去旁边的小超市买了瓶白酒，和张三碰着喝，不知不觉一瓶喝完了，平常就爱看世界军事史的他发表了一通话，这番话倒让鲢鳙对关二刮目相看，看来这个关二哥不但有勇，还有谋。
其实关二所说的问题，鲢鳙也考虑过，但他不敢跟马金柯说。
他甚至觉得，马金柯此举，有些“多行不义必自毙”的宿命感：虽然你马金柯很牛叉，但也不能左右每个人的命运。人非草木，只要是一条命，生死有命，命是老天爷给的，也只能老天爷才有资格收，你马金柯凭什么想收谁就收谁？
不过这个逻辑也很容易映射到鲢鳙自己身上，因为鲢鳙干的杀手经纪人，就是服务像马金柯这种人的，他自己干的也是有违天道的事情，所以他内心也害怕，害怕有一天天道轮回到自己身上……
刘大对关二所说的问题，指出其中的关键：“既然葛莲是那只能钻到大象鼻孔，让大象浑身不舒服的老鼠，那我们如果想对付大象的话，是不是要找到葛莲？”
大家都愣了。
张三忽然来了一句：“可我怎么觉得，葛莲就在我们身边呢？要不然，他怎么就非指定我送钱呢？”
大家又愣了。
然后都深以为然。
葛莲，也许就在他们身边。
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
就在这时，大乔来了。
泪眼婆娑。
………………
………………
孙权行动力很强，他拿到了海螺村能拿的所有的监控。
然后，孙权就抽调了六七个眼神好的年轻小姑娘看监控。
海螺村的监控实在是少，就村委会，超市，以及村口装的有。
她们看监控，马金柯则召集了s\h\e到办公室，就海螺村发生的事情进行回溯。
已经休息好了的三人其实自己进行了复盘。
s最先在海螺村被袭，事后她想起来，其实当自己对张三进行跟踪时，张三就已经发现她了，只是故意装作不知道而已。
“你有什么理由做这个判断呢？”马金柯问道。
“因为袭击我的不是张三！”s干脆利落地答到。
她回忆说，自己其实是通晓跟踪之术的。跟踪的技巧，其实就是步行走路监视技术，其中有环境，行人，建筑物三个变量，根据这三个变量做调整。而跟踪目标则会有一些反跟踪的手段，比如突然蹲下身来系鞋带以观察周围情况等。但张三背着包，一直在接电话，然后左顾右盼在找人，他的目标似乎一直在寻人上，加上s自信跟踪技术高超，所以不做怀疑。而当她跟到地方，准备对张三实施攻击时，忽然，自己被人从背后袭击……
“背后袭击？这么说，你不是被张三袭击的？”
“肯定不是！张三我跟他交过手，我们俩在都没有枪的情况下，单赤手空拳地打，估计得斗上一两个小时。我当时带着刀，如果跟他斗，胜方在我手里，躺下的应该是他，不应该是我。我是被人偷袭才会遽然丧失战斗力的……”s解释道，虽然也有为自己辩解的成分在内，但是她说的倒是符合实际情况。
“可是……即便被偷袭，也不应该败的那么快啊……”埃钦责问s，“我们在杀手学校训练过被偷袭的格斗策略，你成绩是不是没过关啊？”
“我是得了a，不过关的话我就死了。”s生气地说，“大家都是杀手学校出来的，谁不知道我们在考试防偷袭的同时有一组人在考试偷袭，谁输谁死，谁不过关谁死，我能活到现在，能不过关么？”
海雯娜连忙打圆场：“别生气，大姐的意思是说，即便有人偷袭你，按照常理你也不应该败的那么快的。那人究竟使了什么手段？”
s神情缓和。
她解释道，自己之所以迅速被击倒，其实有两个原因。一是对方偷袭的策略高超；二是自己专注于张三了，因为眼看着目标就在眼前，狂喜代替了警惕心，所以对方摸到自己背后时，自己竟然浑然不知，所以，对方抓住机会迅猛一击，那一招来得又快又猛，她凭直觉感受到背后的阴风，立即转身准备迎敌时已经晚了，自己眼前一黑，就昏过去了……
她脖子上的伤口，其实是做出来的——也就是说，对方把s击昏后，没有给她来一刀，结果她性命，而是在她脖子上做出了被匕首割喉的痕迹，然后将她口鼻的血往脖子上抹抹，结果就让后来到的埃钦和海雯娜一见，就以为s被噶了，然后两人就怒火攻心……
s的叙述，让埃钦觉得很不可思议。s刚才的话，其实提醒了她：s是个杀手，专业级别的杀手，防偷袭近乎于本能，而对手却能一击而中，最大的原因，其实是对手的偷袭策略太厉害了！
“老板，你把他们三个的资料给我，我再看看！”
马金柯从办公桌上翻出了刘关张三人的资料，交给埃钦。
埃钦翻了翻：“三人都曾经是出色的侦察兵！上过战场的侦察兵！大量杀伤过对手侦察兵的侦察兵！”
侦察兵的技能，除了侦察之外，就是偷袭。
泰国杀手学校的教官，大量都是越南退伍军人。
而刘关张三个人，却是杀伤过大量越南一流侦察兵的侦察兵！
马金柯让她们三个不用纠结，让海雯娜和埃钦就自己的遭遇说了一番。
二人详细地将经过说了，马金柯听了，默然。
他思量了一会儿，说：“其实，说简单也简单，四个字：各个击破。”
三人听了，点头。
“现在的问题是，张三是怎么把钱送走的？送给了谁？”
这时，孙权敲门。
他拿着一个监控硬盘，说：“老板，我想我知道是谁拿走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