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危机四伏礁石滩
天海的清晨，最是特别。
码头，清晨是最繁忙的时刻。
渔船不断地靠岸，有的船只满载着鱼获，船老大嘴都咧到了天上了，但这样的船老大不多。
大多数船的鱼获能装个六七成仓，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一艘艘船从外海往港里进，犹如一个个移动的小精灵，岸边买海鲜的人看着船只靠近，一个个眼神中带着期盼，希望能买到最好的鲜货。鱼有鲷鱼、鲈鱼、鲳鱼、鲻鱼，春子，巴浪，甘鲷，红杉，黄翅等鱼，还有一些就连本地人都觉得长得奇形怪状丑丑的鱼种，不认识但不影响吃，反正不是红烧就是白灼或者清蒸，总有吃它的办法；贝类有扇贝、翡翠螺、鲍鱼等，虾有红须、蓝尾、大狗、濑尿……还有各种鱿鱼，张牙舞爪。人在抑郁的时候，应该多跑跑菜市场，跑跑海鲜市场，看到人间烟火，就不会那么痛苦了；人在欲壑难填的时候，不妨去去医院的住院病房，尤其是血液科和肿瘤科的病房，听听里面病人的哀嚎，就觉得兜里没钱并不是多么大的痛苦，只要身体健康，就可以享受平凡的生活。
在万船往港里进的时候，刘大却开着船，往外面走。
逆风而行，刘大行船，围绕着天青岛看。海雾逐渐散去，但风是清冷的。刘大掌舵，看着前面一片海茫茫，跟纷繁的都市丛林相比，海上的风景辽阔而悠远，飞翔的海鸥，远处的灯塔，路过沙滩，起早的游客光着脚，踩在细软的沙滩上，捡螃蟹，捡贝壳，小孩子捉到一只小螃蟹，欢喜雀跃。世间是美好的，虽然，刘大在奔赴一场可能的杀戮危机。
昨天晚上，三人商量了一番。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三人的办法，永远是最土的。
首先，他们找了人平替自己。比如刘大，他在护理颜老先生，自己出去办点儿私事，不能把老先生扔下不管啊。他先给文主任打电话，说老家来了亲戚，他请假一天。文先生有些不太情愿，但当初也是说好了的，一个月允许请三到四天假的，因为天海的护工行业普遍规则就是这样，一个月让护工休息三到四天，平均下来，等于一周休息一天。这三到四天是否有钱——这就看雇主和护工怎么谈的了，有的爽快点儿的雇主不在意这个，有的计较的雇主会在跟护工谈好钱的价格上除以当月的日子，当月30天就除以三十，31天就除以31，然后将护工请假的天数乘以每天的工钱数额扣钱就行了，其实也算公平。
其次，刘大要侦查地形。刘大认为，侦查工作，永远要做在所有工作的前面。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没有调查就是无准备之仗，就做不到知己知彼。关二和张三也都同意，对于三人来说，用毛主席思想武装头脑，用好唯物主义辩证法，才能让他们屡屡化险为夷。
最后，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张三带上了自己的军用匕首，如果乘坐轮渡，肯定过不了安检。但鲢鳙会开车送他，所以这一点倒不用考虑。
刘大在天青岛转了两个多小时。天青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绕一圈还是很花些时间的，毕竟刘大的渔船不是大飞，可以在海上纵横驰骋，他的渔船慢吞吞的，但刘大不觉得慢，他需要的就是慢速度观察。
刘大开船边走边看边记。他记下了六七个地方，比如礁石滩，这里非常开阔，礁石密布，礁石嶙峋的样子，海浪拍打，很有萧瑟肃杀感。这里基本上没啥人来，而且此前这里发生过命案，尸体在礁石中被人发现，一个此前特别漂亮的女人，如今已经成了一具浮尸，而且还成了巨人观，死状可怖。再加上有孩子曾经在这里捡螺结果被涨潮的海水带走的事例，家长们为了恐吓孩子们，更加渲染这里的可怖，所以，礁石这里人迹更加罕至了。
刘大在这里驻足停留了半个小时。昨天晚上，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地方，就是这里。张三带着钱来这里交货，因为视野开阔，他是否带着人，对方可以一清二楚地观察到。而且，如果对方拥有一艘船，一艘小飞，隐藏在礁石后面，等拿到钱后，上小飞走人，这也是个可行之道。
从地理上来看，这个地方太适合了。
刘大看了又看，这时，他忽然注意到，远处几艘大飞朝着这里冲来，他不敢留恋观察了，立即走人。
走远之后再回头看，那几艘大飞停在了礁石之间。但由于太远，看不清楚，硕大的大飞都是黑点，人就更小了，不知道是不是游客……
他继续往前行船。
………………
………………
几乎与此同时，马金柯站在硕大的液晶屏幕前，看着屏幕上的天青岛地图，而他瞩目的地方，就是礁石滩。
这个礁石滩，可是天海两大富豪的葬身地。
这两大富豪，其实都只是名义上的，像马金柯这种知道内幕的知道他们俩只是权力人士的白手套而已，但大多数普通人不知道，街头巷议这两个人如何如何厉害，这种言论马金柯听到后只是嗤之以鼻而已。白手套风风光光，但基本上下场都会很凄惨。所以，对于经常在电视或者杂志上抛头露面侃侃而谈的那些富豪，马金柯从来不care他们，只是关心他们背后站着的大人物是何许人也。他和老爹经常做的游戏，就是猜这个谜，有时是他猜对，但大多数都是老爹对，毕竟人家就是权力人士，对情况更熟悉。因为礁石滩成为两大富豪的葬身之所，所以马金柯对这里还是熟悉的，他想来想去，觉得天青岛所有地方，都没有这里最适合交易。
罪犯们都知道这里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那么葛莲一方选择在这里，就有很大的可能。
当然，万事皆有可能。既然这里嫌疑最大，那就让s．h．e踩踩路。
无人机在上空来回地走了很多趟，每个硕大的能藏人藏物的礁石都看了一遍。泰国姐妹三人组在礁石滩中走了一圈，她们三个非常满意，这种怪石嶙峋的荒凉地方，她们太喜欢了，因为她们可以无所顾忌地使用很多东西，比如扔颗小手雷，“砰”的一声响，在礁石滩中会听到很响，但稍微远点儿，就听不到，海风海浪以及礁石，会吸纳爆炸声……
三人也认为，这里真是个交易的好地方。其他地方，s走过看过，她都觉得太喧闹。作为旅游岛，哪儿哪儿都是人！有人的地方就有警力，而且最近天海抓紧治理摊贩坑害旅游者，展开了“准秤行动”，也就是说天青岛做海鲜生意的老板们，一个个拿着七两秤六两秤糊弄游客，个别黑心的甚至用五两秤的，本身卖给游客的海鲜价格都很高了，还在秤上做手脚，游客在网上反馈的很多，天青岛的名声都快被这些无良商家们搞臭了，政府就搞了这次行动，街上的警察很多，每一个警察小团队都带着准秤，只要发现游客举报属实，当场砸秤，罚款，而且罚得还挺狠。警力明显增强的情况下，在天青岛城区搞事情，显然是不明智的。
下面，就静等葛莲那边通知了。
医院，张三把工作交接给另一个护工，让他帮忙看着。
中午时分，鲢鳙开车来了。
他请张三在医院的饭馆吃午饭。午餐很丰盛，鲢鳙点的都是地道的天海海货，其中昂贵的菜品好几个，但张三最喜欢的还是最便宜的红烧带鱼。
“三哥你真识货！其实真正的吃家，并不是吃最贵的，而是吃最好吃的。这家饭馆，拿手菜就是红烧带鱼。老板有秘笈，跟我说他们炸带鱼的油是猪油，猪油跟带鱼才是最佳组合。”
“嗯嗯，这里的带鱼味道不错。不过，我吃过更好吃的带鱼……”
“椒盐皮皮虾，尝尝；这个大黄鱼不错哟，一斤七八；还有这个虎头鲳，鱼肉特别嫩；佛跳墙，福建人做得好，但这个老板就是福建来的……”
两人吃着饭，说着话。鲢鳙嘱咐张三一定要小心，见势不妙，钱一扔就跑。
“五十万说扔就扔啊……”
“就是五百万该扔也得扔。”鲢鳙说，“保命要紧。钱扔了，可以再捡回来；命丢了，可就回不来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在燃气爆炸中都活过来了，这次你肯定能够逢凶化吉。”
“嗯嗯，借兄弟吉言了。”
鲢鳙看着沧桑的张三，叫了声：“三哥！”
“嗯？啥事？”
“小心！”
吃过饭，鲢鳙就开车送张三到了天青岛。
途中，张三接到一个电话。陌生号码，天海本地号，他接了：“喂！”
“张三！到天青岛的礁石滩！”
电话挂断了。
“去礁石滩！”张三说，“他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鲢鳙说：“那谁知道。机灵着点儿。”
鲢鳙开着车，跟马金柯打了电话：“老板。刚才那人打电话给张三了，说去礁石滩。”
挂了电话，张三问：“老板？”
“是啊！给咱们钱的甲方！”
马金柯在办公室接到鲢鳙的电话后，手臂一挥。
这一刻，爽极！
预判！拥有预判的能力，才说金融人的必备技能。预判散户的预判，预判对手盘的预判，预判庄家的预判……
这一次，马金柯预判了葛莲的选择。
在礁石滩的s．h．e也打来了电话，她们看到了张三。
一个人。
鲢鳙开车离开了。
张三孤零零的，如果这时候动手，胜券在握。
三人带有自制炸弹——材料其实非常简单，硝铵是她们自己炒制的，当然，硝铵这玩意儿属于管制材料，不容易购买，但她们来到蛇岛之后，就从一些渠道购买了这些东西。还需要其他的材料，这对于她们三个来说，不是难事。调配火药，那是杀手的必修课，而且这玩意儿必须自己动手，在市场买现成的，花钱不心疼，关键是很多时候买不到，买到了效果如何心里也没底，还是自己调制出来的东西有底。她们今天调配的火药充填了整整12个雷管，在礁石滩中布置了，上面安装了遥控引爆装置，装置三人都有，每个人都能引爆。
张三在礁石滩外面等着进一步的指示。
三个人在礁石滩内部隐藏，也等待着。
等待，同样是杀手的必修课。
等到两点半，天气晴好，太阳晒得火热。
礁石这里一根树毛都没有，礁石都晒得烫手了。
张三终于接到了电话，s．h．e看着他拿着电话接听，都来了精神。
那个人，要来了。
但没想到的是，张三接完电话后，竟然，走了。
走了……
s．h．e看着张三往外走，都不相信地抹了抹眼睛。
但张三走出去好远时，三人如梦方醒：他真的走了。
去哪里了？
只见张三在礁石滩外的路上走啊走，终于走上了环岛公路。
这里停着一辆共享单车。
当然，这么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共享单车出现得就挺莫名其妙的，它并不是在路边停着，而是躺在很深的草窝里，单车上的车锁被人用钳子剪断了。
张三连扫码都不用，骑上这辆车，沿着环岛公路往前骑。
s．h．e连忙报告情况。
怎么办？
马金柯有些意外。
但又不意外。
为什么呢？
因为曲折反复是正常的。
对方肯定是要玩一些花招的，虚虚实实，故弄玄虚，把人溜个够后，才会说出真正的接头地点——但也许转了一转再转到礁石滩这里也说不定，而且有很大可能。
马金柯让s．h．e出一个人跟着张三，其余二人仍然留在礁石滩。
三人中，s最熟悉天青岛，所以她从礁石滩走出来。
马金柯一个电话，有人骑着摩托来到礁石滩，载上s，火速地追着张三。
张三骑车，远离了礁石滩，来到了天青岛的核心区。
这里人就多了。
s远远地看到了张三在前面，背着包，包里装着前，张三边骑车边看，估计也是在找人。
她拍了拍车手，车手会意，放慢速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而这时，马金柯盯着地图。s身上装着定位装置，他能立即看到她的位置在哪里。
他发现了一件很诡异的事情——张三在向着不可思议的地方靠近。
什么地方呢？他从来不会想到的一个地方。
天青岛的核心区域是海滩，是海上游乐场，是美食一条街，是海滨大道，以及帆船基地，游船基地这些地方。这些都是游客们玩耍的地方，但其实这些地方只是天青岛总区域的四分之一。另外的四分之三，有部分是海滨别墅，是各大开发商开发的所谓海景房，还有一些制冰厂以及政府机关驻地，这些能占个四分之一，其余的则是渔村。三十多个大大小小的渔村星罗棋布，有不少渔村其实就是城中村，二层楼房居多，家家户户根本没有距离，楼挨楼，巷子窄得仅能过一两个人，城中村的道路能走自行车或者摩托车电动自行车，车进去都困难。家家户户的天台挨着，天台相连，道路之间的两个天台，从下往上看犹如天堑一般，但顽皮的孩子居然从这个天台跳到对面的天台上去，从下面看很惊险，从上面往下看同样惊险，但却从来没发生过掉下来摔死孩子的事情……
这些城中村，很有特色，往往也是游客们喜欢逛的地方。但神奇的是，游客们在城中村中一走，很容易消失不见。为什么呢？倒不是说城中村中有坏人，就是因为小巷钩叉，小巷中套小巷，岔路口套岔路口，不是迷宫胜似迷宫，在这里生活几十年的人都容易走错路，更不用说游客了。所以大部分游客在这里浅尝辄止，在外围走走，看看渔民挂的咸鱼就走了……
城中村有的在天青岛的里面，有的在稍微靠外的位置。大部分渔村都在海边，只有少数几个靠里的才是这种纵横交错的城中村。而张三朝着的方向，就是天青岛最核心的城中村——海螺村。
马金柯从来没把这个地方考虑在内过。
而这时，刘大就在这个村狭窄的巷子中，慢慢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