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们就闯闯看吧
陈淑贞一夜未回，伍春秋睡到九点多才醒来。昭然和浩然清早就去了学校，他起来没看到妻子，拿出手机打她的电话，半天才通：“上哪去了，一夜不回。”
“你管得着吗！”
伍春秋耐着性子，说：“今天去工商局把执照办了，接证起码得个把星期。”话刚说完，那头就挂了电话。
伍春秋又发过去一条信息：“让国哥开车跟你去跑。”
“不用。”
“随你。我去项目部了，今天报进度款，要造表，可能还得去趟送变电。”
信息发过去，一直没回信。
伍春秋站起来去卫生间洗漱，然后出门上街吃早餐。
到了项目部，他打开电脑，找到送变电的进度款申请表模板，统计五个分包商上个月到当天完成的工程量，再估一下这个月还能完成的工作量，分项填进表里，完善其他应填的内容。
十多分钟后，伍春秋填好表，打印两份，盖上成旺公司的章，代程丰才签上字，然后，找到送变电驻项目部负责人老成房里，请他审核签字。
伍春秋心思一动，有意问成经理回不回白沙，回的话就帮忙带过去，代为走完其他审批流程，让财务按时付款，他就不亲自跑了。
成经理巴不得有这种回公司的借口，自然也知道伍春秋这是给自己创造机会，便欣然接过进度款审批表，笑道：“伍总的指示，一定遵照执行，坚决完成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伍春秋又找来成旺公司的印章，塞给成经理，说：“印章带上吧，以便有什么变化要用到。”
“还是伍总想得周到。”成经理接过印章塞进包里，想想今晚能和媳妇共盖一床被子，暗自兴奋。
伍春秋一本正经，笑着对成经理说：“晚上加班，时间别太长了，不要影响第二天正常上班哦。”
成经理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呵呵笑着说：“十二点以前，一定收工。”
说完，两人同时哈哈大笑。
中午，伍春秋没在项目部吃饭，提早离开项目部，去了顾雨裳的老地方。
顾雨裳还没从电视台下班回来，小张帮他打开208的门，他一个人坐到茶台前，慢慢摆弄茶具，烧水品茶。看看时间将近下班时间，他打了个电话给陈淑贞：“我在老地方，过来吃饭吧。”
陈淑贞在电话里“嗯”了一声，又挂了电话。
一会，楼下传来陈淑贞跟小张说话的声音。陈淑贞问菜点了没有，小张说老板早点了，嫂子上去陪伍哥就行。
陈淑贞走进包厢，伍春秋问：“办好了吗？”
陈淑贞到了别人的地方，不再耍小性子，坐到伍春秋对面，说一个星期后能接证。
伍春秋问经营范围是按柳自如的意思写的吧？陈淑贞说那样写，原来是出于税务稽查核定税率上的考虑，服务是6的税率，建材是17的税率，稽查一般看前两项，我们经营范围前两项是服务，真正经营的是后一项建材，稽查我们的税率会是6，没关系，我们基本不办这方面的业务，能避开稽查对税率的核定。
伍春秋听了未予置评，心知这是人家给足了自己面子，不禁又想起梁寒艳来，但当着妻子的面，不敢想得过细，赶紧收敛起歪心。
陈淑贞突然告诉丈夫，丁祥昨晚在公司找她谈话，不要她管车间，要她管公司里整个的外务。同时告诉他昨晚跟芳妹子和玲妹子打了一夜的牌，就没回来了。
伍春秋问整个外务是哪些事务？陈淑贞说：“是银行、工商、税务、海关、公关这些事。总之是丁祥管业务及生产销售，公司以外的事全交她管。丁祥说晚上请你客，会跟你说这事，要你大力支持，无非是礼节性的做法。”
伍春秋说这是好事，说明丁祥认可你的才干，你自己能信用这一大堆事，不怕累，就尽管接受他的信任。客就不用请，更不必征求我的意见，你代我感谢他对你的信任。
陈淑贞说这些事难不倒我，涉及到财务方面的问题，找财务配合，剩下的就是走上走下的活，外面的事办好了，我不必天天守在厂里，不就成了自由自在的人了。
伍春秋笑她更能放心打跑胡子了。
陈淑贞说哪还有时间打跑胡子啊，外面还得跑建材生意呢。
伍春秋想想也确实是这样，于是便建议把米阳弄过来，协助你跑出跑进。
陈淑贞顿时乐了，还说干脆把曲妹子也弄过来，反正姓郝的和姓刘的婆娘不是好东西，用不着跟他们讲什么道义。
伍春秋半天没有作声。
陈淑贞说，老公啊，你现在看上去都在干些运筹帷幄的事，要依我的性子，太蜗牛了，要改变，既然你放弃了过去那些畏首畏尾的想法，想创业干大事，我们就要主动出击。
她说不是我们没条件，条件比谁都占优势，只是过去观念陈旧只想靠自己的努力稳扎稳打。
伍春秋伸手揪揪妻子的脸，笑着说也要有这个能力呢。
陈淑贞勇往直前似的表示，反正我不会拖你后腿。
伍春秋坐正身子，伸了个懒腰，拖长声调说：“好吧，我们就闯闯看吧！”
一会顾雨裳回来，小张端了饭菜跟着她一起走进包厢，顾雨裳放下提包，笑呵呵朝伍春秋夫妻致歉说：“让老师和嫂子久等了。”说完招呼老师夫妇吃饭。
顾雨裳问喝什么酒？伍春秋说中午就不喝了。
席间，陈淑贞开玩笑说：“你老师是个怪物，现在急需用钱，他宁愿去银行贷款，也不接受亲戚朋友帮衬，唯一例外的是你。他说硬是想不出办法，就找你来借。”
顾雨裳听了这话，心里确实有点震撼，想不到自己在老师心目中是如此特殊。她强忍泪崩，笑道：“我跟老师的感情，已经升华到了兄弟情分。”
陈淑贞笑话你们是一对臭油盐罈子。
顾雨裳有点激动地望着伍春秋说：“下一世，我一定做老师的同胞兄弟。”
陈淑贞大呼：“我赞成！”叫过后，陈淑贞不禁夸自己的心真大。但转念一想，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两个人再怎么关系近，又没有越轨的行为，自己总不能无理取闹吧。
吃过饭，三人回到茶几处，慢慢品茶。
陈淑贞羡慕说这屋子真好，舒服，温馨。顾雨裳说只要嫂子乐意，随时进出，不用管我。陈淑贞笑说我会的。
三人又聊了一会笑话，顾雨裳便问起老师最近有什么打算？
伍春秋很郑重地说了自己的规划。他说今天之前还没有明确的打算，刚刚跟你嫂子在这里就扯着这样的事，便有了不同的想法。
你嫂子刚刚说的话完全正确，也许是最近方方面面的事冲击到了我的思想和观念，决定采用新的思维干事。
目前情况下，用心赚钱，有了启动资金，就着手开个电力公司，这是第一步。公司开始赚钱，就启动第二步计划，就是利用村里的资源，建一条皮革产业链。
再有可能的话，他哈哈一笑，说暂时看不到可能。
顾雨裳见老师终于要大展身手，心里很快乐，在自己的心目中，老师一直是位干大事的奇才，她不愿看到自己崇拜的男人如今这样默默无闻。
因自己家里就是干皮革这一行的，她自然来了兴趣，问皮革产业链是什么意思？
伍春秋说先搞个示范养猪场，主要蓄养种猪，繁殖猪崽，向村民提供小猪，猪崽的钱从收购大猪时扣。另外，养一头猪奖五十，养两头奖一百，如此类推，鼓励村民重新掀起养猪潮。
同时扶持养牛，养一头牛奖二百或三百，收购牛时兑现。
猪牛的收购价随行就市。
这样，现在封弃的水稻农田，农户会全部恢复种植两季，旱土也会轮植经济作物。
更重要的，是村民不必外出打工，全家人不再天各一方，可以共享天伦之乐，全体村民就过上了安居乐业的日子。
顾雨裳兴奋起来，说这样，粮食及玉米、小麦不用外流，牛皮、猪皮送进自己的制革公司，制出的皮革送进自己的皮革制品公，衣服革加工皮衣，二层革和次一级的头层革加工各类手套等劳保用品。猪肉和牛肉可以加工腊制品，也可以向超市供鲜肉。
陈淑贞笑她不愧是皮革大王的女儿。
伍春秋说这些只是设想，落实起来会有一些难度，譬如制革公司的化学制剂污水处理问题，养猪场的卫生防疫问题，水稻种植两季的水源问题，这些都是系统性的工程，很费钱的。
陈淑贞认为难度太大了，这得要有多少钱啊？
伍春秋说视情况而定，尽可能借用资本运作，只向农户集很少一部分资，让农户也有归属感，给自己做事，肯定比给别人打工更卖力，更有责任心。
但也不能集资过多，这样会分散股权，不利企业稳定发展。
因为股份小，农户无企业决策权，企业自主权仍然集中，就不会影响企业运作方针的形成及发展计划的制订。
他说，说老实话，农户手里也没多少存款，你想多集点资也是奢望。
顾雨裳问：“老师，别人赚了钱，只图自己享受，住豪宅，玩豪车，满世界飞来飞去，耍大牌威风，你却满脑子的发展思路，一副心思创业，你图什么呢？”
伍春秋笑道：“观念不同罢了，首先做好自己，别人怎么做，我能力不够，改变不了别人，那是政治家该做的事。”
陈淑贞说：“能做好自己，带富一片人，你就功德圆满了。”
顾雨裳望着面前的两人，很感慨老师跟嫂子这么夫唱妇随。
伍春秋想起产业园的事，问陈淑贞水泥和钢材货源有没有联系？
陈淑贞说这个直接一手货源，厂里发货，二姐夫的建筑公司有现成的渠道，早已跟他联系好，跑过去付款，货就发过来了。
顾雨裳说嫂子的关系网遍布各行各业了。
伍春秋说以前看不出姐妹多的好处，现在才晓得人缘好能点缀人生。
下午，陈淑贞去她公司接受业务上的交接。
伍春秋想去自己工地上跑跑，车子开出去二三公里，梁寒艳发来信息问他忙不忙，不忙过来产业园坐坐，聊点事。
伍春秋见说聊点事，肯定不是无关紧要的事，正好把午饭时在老地方的想法跟她聊聊。
他叫司机返回去经开区。到了经开区，伍春秋打发司机开车回项目部，自己直接进了梁寒艳办公室。
梁寒艳给他泡杯茶递给他，问工程进展如何？伍春秋说在加班加点搞，计划三个半月把工程拿下来，有新任务，就不搞组塔工程了，没新任务就接着立铁塔。
梁寒艳说这样好，我们目前才起步，尽量找些安全系数高的业务做。接着她说办公室要招个资料员，可以让米阳来这里过渡一下，你需要她了再过你那边去，这样免了直接上你那边，产生你跟郝卫国之间的矛盾。而且，米阳来这边后，还能帮着嫂子打点这边的建材生意。
伍春秋明白面前这个女人完全在为自己着想，劝她别把心思尽放在他这边，多关心爸妈的健康和自己的事。
梁寒艳靠着沙发，绞着双手放在膝头，有些伤感地告诉他，除了父母，已经没其他牵挂，就剩下牵挂你了。
伍春秋劝她不要这样想，如果你老是泥足深陷，我的罪过感会越来越沉重。
梁寒艳固执地说不用你管我，我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伍春秋知道她已经钻进牛角尖里了，单靠几句劝导的话解决不了问题，说大道理，在她身上起不了作用，一定得想想别的办法，才可能改变她。
于是，伍春秋转换话题，跟她说起了今天在老地方有了的新决策。粱寒艳一脸灿烂的笑，说你终于开窍了？你不知道，我也一直觉得你真的像蜗牛，慎小谨微。说我一直捏紧拳头暗暗为你鼓劲，一直在等待这一天，等待你一转身变成另一个你，只有转身了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伍春秋望着她笑了，说你真像个小媳妇，一定得给你找个会疼媳妇的小男人。
梁寒艳伸手拍了伍春秋一巴掌，嗔怒道：“想死啊！”
伍春秋傻乎乎地笑了笑，然后拿出手机，拨打电话，电话通了，伍春秋悄声问：“方便不？”
“稍等。”一会传过来米阳的问话：“伍哥，什么事？”
“你来趟经开区，我在产业园梁市长办公室等你。”
“嗯。”
梁寒艳扑哧一笑，望着他说：“这也太猴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