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预言
三天后，章若娇身体恢复健康。
出院的这天，陈淑贞和吴玉恒为章若娇办完出院手续，又陪老人在街上逛了几家服装店。不一会功夫，车尾箱就堆满了章若娇和伍惠如的衣服和鞋子。
午饭后，伍春秋等四人护送老人回家。伍惠如见章若娇已无恙，心安定下来，劝她：“以后有什么事，不要自己硬挺，打个电话，我就过来了。还好这次有惊无险。”
双方晚辈望着两老这么贴心，便趁机说起了两老的婚事。章若娇比较随性，在结婚这件事上，她表明态度，只要儿女们觉得好，她没意见。
伍惠如对章若娇早就有爱欲，只是道德观念强，一直没占有她。
过去外界对两老有不少流言蜚语，伍惠如也不反驳，认为想占有她跟是否已经占有了她，都是一个意思。
在男女“占有”这一点上，其实父子俩的观念出奇地一致。如今儿女们提起自己与章若娇的婚事，伍惠如暗自欣喜，但也跟儿子一个意思，哪天完婚，还是要选个黄道吉日为好。
陈淑贞问爹上哪求黄道吉日呢？伍惠如说去回龙山求吧。
陈淑贞对这种事比较知性，当即要了两老的生辰八字，决定下午就去回龙山。
吴玉恒和伍春秋两对夫妻离家时，跟两老约定：如果吉日在近期，他们晚上回来吃饭，趁热打铁，筹备婚事，争取就在近期把两老的婚事办了。如果吉日离现在远，他们就直接从回龙山回城了，都得上班。
四人来到回龙山，陈淑贞问明求请大师的相关礼数，然后一一照办。
大师会卖关子，看到面前这四人气宇有点不凡，说这桩好事值五百金，少一分钱都不掐算。
胡友国大手大脚惯了，二话不说，掏出五张百元大钞，爽快地扔到大师面前的卦台上。
大师不动声色，照样语气淡然，问了当事人生辰八字，口里开始碎碎念叨，拇指在其他四指上掐来掐去。
一会，大师掐算着说：这桩好事还没到结果的时机。如果草草找个日子办了，不利后人发展。
陈淑贞追问这话怎么讲？大师说，人要发达，须三气聚齐攒满：人气、地气、财气。现两家人气积满，尤其女主进入男主家后，人气更旺。
地气的话，男主家现今占居的本来就是块旺地，而且是旺地中枢。另外，男主后辈误打误碰，无意中又闯入了另一块旺地，现在地气是旺上加旺。
不过大师提醒说，误闯的这块旺地，时机未到，不要随意移开，如果想移动了，最好再来问个吉时。
大师接着说，三气的话，现在就剩下财气了。财气的话，目前还没聚足。如果现在办了好事，虽然男主后辈也能发达，但也就是个衣食无忧的小康日子。
要想大发，等目前手头的事完满收官，也就年内的事，那时再办，后人的运气将会如日中天，飞黄腾达。
大师最后一再叮嘱：目前手头这事吧，务必上心，会有些波折，但切莫惊慌，尤其忌口舌，顺其自然就好。
这事收官，男主财气才算积攒够了。所以，这桩好事，最好推迟到三气聚足再办。
大师的话，说得活灵活象，由不得伍春秋等不信，尤其是听到“飞黄腾达”四个字，那非得等待时机成熟不可。
就这样，两老的婚事推迟。
陈淑贞打电话给爹，转述了回龙山大师的判语，伍惠如笑逐颜开，又把媳妇说的话转告章若娇，章若娇也是满心欣喜。
伍春秋知道，大师说的“目前手头这事”，无疑就是新潭500kv线路工程，便把自己这想法告诉了车内三人。
陈淑贞三人也觉得“目前手头这事”指的就是这个工程。
吴玉恒因此问：“头次搞这么大的项目，肯定要垫很多资，”
伍春秋知道吴玉恒的意思，忙打断她的话，道：“没问题，只垫头一个月的钱，第二个月就有进度款。”
胡友国不满道：“春秋啊，我也是这行的人，要不要垫资，垫资多不多，这个我很清楚。都快成一家人了，你别跟我再来那一套，死要面子。”他握牢方向盘，转头看一眼妻子，说：“转五十万给他，好让他全部心思放到工程上。”
伍春秋知道话说到这份上，再推辞就显得不近人情了，便接受了胡友国的好意，道：“好吧，友国。”
伍春秋嘴里那样说，心里却又想起来回龙山大师的话。他从大师的话里听出来深藏的含意，所谓财气还没攒满，说的是财气要自己攒，不可借力于别人。如果可以借别人的财气，很明显，这对于吴玉恒夫妇来说，完全是举手之劳的事，那么这个所谓的“三气”，目前都已聚齐。所以，面对胡友国的慷慨，伍春秋只是先应承下来，用不用这笔钱，又是另一回事。
这时，胡友国又笑道：“这个什么回龙山大师，要说他一派胡言，偏偏又被他说中了一些事实，这就是神奇的地方。其实吧，不用他掐算，什么飞黄腾达，也只在春秋放弃固执己见，在你一念之间。”
吴玉恒听出丈夫话里的意思，接过丈夫的话题说：“这些话，以后说吧。”她怕无意中伤到伍春秋的自尊。同窗十五载，从小感情贴近，她比谁都了解，面前这个臭脾气的男人，他只愿别人欠他人情，不愿自己欠别人人情。
陈淑贞最近对丈夫也是越来越有了好感，因此带着夸奖的语气，对吴玉恒说：“现在接到的这段工程，我估算了一下，赚七八十万，应当没问题。”
胡友国听这么单一的项目就能赚这么大一笔钱，便问：“多少方混凝土？”
伍春秋回答道：“四千七百多方，价格一千八，大包干。利润差不多那个数吧。”
“大包干？”胡友国质疑地问了一句。
伍春秋解释道：“总包方就派两至三个把关人进分包项目部，其他一概转嫁给分包商。”
“就是说，总包方抽工程总价百分之几个点。”胡友国担心道：“胆子不小啊。”
陈淑贞插嘴说：“那个什么大包干，就是你面前这男人的主意。”
伍春秋进一步解释说：“现在你们国企人满为患，一批批退，一批批进，负担越来越来重。不改变经营理念，企业亏损是迟早的事。
打个比方吧，同样一个年产值十亿的企业，民营公司十二三个人在公司里运营，国企却不少于三四十个人吧。
再打个比方，同样造价的一个项目，国企项目部运转费，几乎是民企项目部运转费的二倍还多。
其他负担，如退休人员负担，公差报销，会务费，等等，就更不好说了。
实行大包干，以后退的人多，需要进的人减少，负担会越来越轻。项目的运作成本也会比过去少。”
吴玉恒瞟了一眼伍春秋，心里始终觉得，这个男人，一直是她心里那个才华橫溢的暖心宝宝。陈淑贞想到丈夫的建议能被那么大公司采纳，心里也有点骄傲。
四人一路聊着进了忠山城区，胡友国把伍春秋夫妻送到出租屋巷子口，两人直接开车回东南省。
回到出租屋，伍春秋笑对妻子说：“这就是回龙山大师说的另一块旺地。”
陈淑贞也比较在乎这方面的事，说：“宁愿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过了些日子，新潭500kv线路工程中标结果公布，忠山成旺电力建设工程有限公司中标。因为是内部分包招投标，没有严格按招投标法时限走流程，招标投标中标时间拉得很紧。
第二天，成旺公司就与送变电签署专业分包合同，工程结算走的将是大包干模式。可见，建筑分包法只是个大框架，实施起来，也能灵活运作。
晚上，程丰才把伍春秋夫妇叫去家里，商议新潭线工程开工前期事宜。
程丰才家里的陈设，不是一般富裕人家可比。伍春秋看到这场景，心里不以为然。陈淑贞看着这些摆设，心里很不是滋味，心想自己什么时候脱贫，也能有这样的排场。
程丰才家的房子买在二大桥下游东岸的御水别苑，是临河观景楼。
客厅西墙根摆的是红木椅、红木大茶几。椅后面背景墙挂着一幅旭日东升款鸿运当头国画，装裱豪气，请的国画大师真迹，苗玉辉透露给陈淑贞说花了二十多万。
右厅角摆着七件套纯色金丝楠木高脚功夫茶台。正对面北墙七十寸的东芝电视机，正在播放电视连续剧《美人心计》。
电视机上方挂一幅私人订制银字金马浮雕马到成功八骏图。长方型电视柜两端摆一对铜身金蹄牛气冲天转乾坤招财牛，中间摆一尊金座纯铜鼎盛千秋四方鼎。
客厅后半厅摆了张红木大圆餐桌，配了十二把同材质高背雕花椅。
餐厅西墙是酒柜，满柜酱香茅台、浓香五粮液、洋酒马爹利、轩尼特、人头马。
餐厅北墙内嵌一台全自动安吉尔净水器，上方是茶杯格柜。除茶杯外，一半格子叠放着一罐罐西湖雨前龙井、太湖洞庭山碧螺春、河南信阳毛尖、岳阳君山银针、祁门红茶、安溪铁观音，各色名茶凑了个八九不离十。
整个客厅一屋子红木家具，看上去很笨重，古色古香，但很结实。六七十平方的客厅，一应摆设，价值少说也有三百多万。
苗玉辉给伍春秋夫妇泡好茶，放他们面前的茶几上，然后拉着陈淑贞上复式楼说体己话去了。
程丰才把伍春秋叫过来商议，自然想把新潭线项目的运作方向都倾向自己的计划，主动权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不能让郝卫国、李金生、马锦文三人有什么话语权。
这两个人现在组合到一起，凭两人的脑子，自然，任何事都不会有半点闪失。
一周之后，新潭线正式开展前期工作。程丰才从公司调来项目管理人员，交伍春秋负责分工协调。
两天内，伍春秋把管理人员兵分两路，一路人负责在项目沿线中段租赁材料站，一路人负责在城边租赁项目部。
很快，伍春秋与其他几个管理人员进驻分包管理部，一边完善项目部设施，一边正式运作项目。而伍春秋，还得兼顾自己的分包任务。
新潭线项目作为重点工程，忠山市政府根据上级要求，成立专项协调领导小组。没想到，出任组长的，竟然是梁寒艳。
梁寒艳知道新潭线是伍春秋主管，真是遐想联翩。想起那句“剪不断，理还乱”，难道今生注定跟这男人有斩不断的孽缘？
新潭线正式动土之前，受程丰才指示，伍春秋通知郝卫国、李金生、马锦文，五个人在项目部召开第一次生产会议。
会议最后确定，将整个线路划分五个施工段。工程量除送变电确定的第三段保持不变，其他四段工程量基本调平。
第一段靠近新店市长风500kv变电站，路径基本在壶口镇范围。壶口镇绝大部分农户都搞过电力工程，对青苗赔偿内幕一清二楚，施工方没有半点空间跟农户打马虎，地方协调难度大。这一段，郝卫国三人强行推给总分包商程丰才承包。
第三段途经忠山市郊区，是整个线路最难协调的一段，但也是地形地质最好的一段。根据送变电的意图，已指定伍春秋分包。都是搞工程的老油头，郝卫国三人表示无异议。他们心里有数，第三段的协调确实很难搞定，青苗赔偿高，动不动就会有农户阻工，但单价肯定另有考虑，这也只能说伍春秋财运好，有政府关系能摆平地方关系。
其余三段里，郝卫国拗不过李金山和马锦文近在身边的关系，他只好承包靠近潭山市500kv变电站的第五段。
李金生平常跟程丰才接触得比较近，也承认程丰才的实力不是一般工程人能比，心想施工中遇到难题，可以依赖程丰才帮忙，他便选择了第二段。
而第四段自然就由马锦文承包。他对项目的施工难易度向来不在意，从不挑剔。这种心态，让他在业内赚足了口碑。反正搞起工程来，他就没亏过本，一直都在赚钱。
伍春秋在业内的综合能力及为人，在整个分包商心目中，有着公认的地位。这一次，其他四个分包商一致赞成：整个线路施工中所有问题，统一向伍春秋反馈，由伍春秋负责协调。同样，工程款由伍春秋负责控制，由他向甲方申请进度款，再按工程量完成情况向分包商支付。
正式动土之前，伍春秋还有三件大事必须办完，一是线路地方协调大会，二是土地征用审批手续，三是林木砍伐审批手续。
而这三大手续又牵涉到三个地区，一个是忠山市，一个是新店市，一个是潭山市。
一般人望着这三件大事，就会感觉头疼，觉得不知从哪下手。
伍春秋启动自己与妻子在忠山的整个关系网，再通过忠山的关系网辐射到新店市和潭山市，三件大事有条不紊迅速展开。
忠山市的协调动员大会，因为梁寒艳的关系，自然是开得又快又顺利。
还有忠山市的林木砍伐手续，因为林业局主管这道手续的副局长，恰好是陈淑贞五姐夫，一个上午就办妥了。
只是土地征用手续办到国士资源局，协调员打电话给伍春秋，说主管副局长，尤其是征稽所的人根本就不理睬他们，说这几天正在忙环城路的事，没时间管新潭线。
陈淑贞知道这事，火冒三丈，一个电话打到纪委书记那里，纪委书记当着陈淑贞面，笑呵呵一个电话打给国土局主管副局长，问新潭线土地征用手续是怎么回事，主管副局长心里一个急凛，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立马答复第二天把手续批复下来。结果，这道手续办完，施工方一包烟都没花费。
反而是潭山市和新店市的协调会和两大审批手续，两处的地方领导都很卖忠山这边的面子，审批手续办得都很顺利。
不到半个月，三件大事办得妥妥帖帖，这是送变电高层没有预料到的。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晓得伍春秋这人的能力。邓少强更是口服心服，连续几个电话打给伍春秋，对他大加赞赏。
万事俱备，现在只是材料站基础钢筋制作和地脚螺丝加工拖后腿，三五几天无法投入施工。
砂石、水泥、钢材送检，这都是简单的事，一二天功夫就可以搞定。
开工资料的话，有了开工许可证，赶完图纸复审，其他报审资料边施工边完善，也不是大问题。
虽然钢筋制作和地螺加工滞后，但施工队现在进场，可以搞线路复测分坑，可以修筑运输道，平整基础材料堆放场，然后转运砂石地材。等到这些事做得差不多，估计钢筋加工和地螺加工也已经跟上施工进度。
伍春秋这种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以及合理的工作流程计划，送变电领导和四大分包商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为此都对他由衷的赞赏。
伍春秋自己的第三段，由陈建军负责，分三个施工组，每个组分担的施工任务，除根据各组的实力作细微调整，工作量基本上没太大差别。
同一屋场搬出去的张国安，原是高空作业技工，年龄大了，爬不了铁塔，就转干地面工作，能开绞磨机、牵张机，会修绞磨机、液压机、空压机、搅拌机等施工机械。成了工程队愿高薪聘请的机修工和材料管理员。
如今，张国安知道昔日的邻居现在干上了工程，便从别的工程队辞工，自告奋勇来为伍春秋管材料，当机修工。
刚好在国安当外勤的儿子张铁军在家休假，也随父亲过来看望自己的恩人。
张铁军今年二十九岁，是伍春秋的扶读生。张国安家境贫困，一家四口两个小孩读书，全靠两夫妻打工维持儿女的学业。九五年张铁军十六岁读高中，伍春秋毅然资助他的学费和生活费，还经常要陈淑贞给张铁军买衣服鞋子给他寄去。
九八年，十九岁的张铁军发奋读书，誓要报答伍春秋叔婶恩情，毅然报考国防科大，成功录取。入校不久，张铁军被特招国安外勤人员，学得一身文武全才过硬本领，也算没有枉费伍春秋一片善心。
伍春秋瞅着张铁军英俊的脸蛋和威武的身形，满意地抱住他拍着肩膀，连连赞赏道：“出息了，出息了。”
张铁军在家无所事事，便同父亲一起驻守材料站，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他一心想着报效伍叔，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
农民的孩子，手脚闲不住，习惯折腾，张铁军身上仍然保留着农家孩子的本色，这让伍春秋感觉十二分满意。后来张铁军成为伍春秋的左膀右臂，此是后话。
接下来的几天，张国安又拉来一群身强体壮的外地民工，而且都是熟练工，一起加入伍春秋的施工队。
陈建军为此乐得大喊：“这么好的劳力，还有不？老张，快帮我再找，越多越好。”
陆国强笑呵呵说：“人啊，还是要多做好事，好人有好报啊！”
伍春秋看到自己第一次搞工程，有张国安带来这样好的彩头，心里充满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