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报仇
宝马车中那男的约摸三十岁，留着个大背头；下巴的山字胡茬刚冒出头，粗犷之中，又有几分风流倜傥。
树木无法记录印息，所以这影像中也没有。
单单这样看，没有迹象表明他是仙人。
但白鹿精咬定了他就是，顿时目眦欲裂，杀意滔天，嘶吼着：“干死他！他娘的，我要把他碎尸万断！碎尸万断！”
众怨种的情绪也都高涨起来。
“对，一定要干！这么白，干死她！”
“不但白，而且大！”
“我喜欢这款……蕾丝的是吧？”
“这小妞欲拒还迎呐，啧啧啧，眼神真勾人！”
车内那女的短发外翘，双唇暗红，一身桃粉色低胸包臀短裙。此时吊带已经滑到肘下，正是春光乍泄的时候。
众怨种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根本没人搭理白鹿精。
白鹿精都听傻了：说好的同仇敌忾呢？！
“没义气啊！”他大吼一声：“你们这帮家伙没义气啊！我要报仇拼命，你们他娘的却只顾看片？”
“哎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先歇歇！”
“傻鹿，免费的福利，让大伙过过眼瘾嘛！”
“白痴快滚一边去，别妨碍老子欣赏！”
怨种们有不客气的，已经开口大骂白鹿精了。
宝树则是默默地咽了下口水。
这种场面太难得了，看得他口干舌燥，眼睛也是直的！但他没有色令智昏，而且跟众怨种一起看这个，也实在也太古怪了！
念头一动，那画面便加速快进。
“别啊，正精彩呢！”
“宝树，你这……唉呀……”
“快倒回去，干……”
宝树知道怨种们定会抱怨，甚至出言不逊，他又提醒了一遍：“谁有意见尽管提哈！放心，我不会小气地记下来，也不会小气到，在他的照印出现需要帮忙时，袖手旁观的！”
这是反话，怨种们哪里不懂，马上噤声了。
原先谁也不知道将来会怎样，但有了白鹿精的例子，保不齐以后自己也会有这天，还是别得罪宝树为好！
有的还谄媚地说：“大家都知道，宝树讲义气……”
宝树道：“继续说，这话我爱听。”
实际上他没功夫听这些，继续快进影像。很快，车内剧情生变，大概在要进入正戏的时候，那女的忽然被男的一脚踢下车。
他马上停住，再倒回几秒，看发生了什么。
随后听那女的撒着娇说：“嗯……不让，不给你！你想要啊？求我啊！你跪下来求我，我就会大发慈悲……”
这本是调情的话，一般男人听了只会更加兴奋。然而那男人却似不懂风情，突然间就变了脸，一巴掌搧过去，又开了车门，将女人踢下车。
男人跟着下了车，面容有点扭曲。
“狗一样的贱女人，敢让我跪下来求你？我周煌是堂堂仙人，不是凡夫俗子！我要上你，那是你一辈子的荣幸！还敢不识抬举，让我求你！”
他的左手臂上红光闪烁，血红色的照印浮现出来。
印的主体就是一个鹿头。
不用说，就是玉角印了。
接着一道流光，从印中飞到他的手中，化作细长的宝剑。剑柄的形状，就像鹿角一般。
这是玉角印的印兵【鹿炎剑】。
女人吓得花容失色，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那剑货真价实，也意识到这不是闹着玩的。她双手撑在地上往后爬了几步，慌乱地站起来，转身冲向杨树林。
男人倒也不追，只是歪头看着。
一直等女人跑出数十米远，才轻一抬手。
鹿炎剑倏地射出，正中女人后心。她连“啊”的一声都没发出，就直直地扑倒在一片草丛里。
她死了！
恶仙杀人了！
宝树的心跳几乎漏了一拍，屏住呼吸，视线晃了晃，呆呆地看到鹿炎剑飞回玉角印，听到那男子说：“凡间女子也是无趣。”然后上车驾车离开。
他直愣愣地抬腿往前几步，言叶知秋笼罩过去，这才看到倒在草丛中的女人，看到她背上的伤口。
伤口烧焦了。
场面一点也不血腥，宝树倒没有反胃。
但毕竟这是一条人命，悄无声息地死在跟前了！他的心里乱成一团，双腿微微颤抖，意识也有些恍惚。
他听白鹿精说：“这就是我的鹿炎剑，是火属性的剑。”
虽然说得咬牙切齿的，但语气中似乎带着骄傲，好像在说：“没错，我的老婆被人抢了，但你们都看到了吧？她是真的正点！”
他又听一些怨种说：“可惜了，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他才不相信，他们会在乎一条生命的逝去。他们真正可惜的，只是错过香艳场景错罢了。
他没过去查看女人尸体，呆呆地站立了好一会。片刻后，通过言叶知秋，听到西边有人说话，拄着登山杖的三人往这边走来，他才想到得赶紧离开。
郊外没有网约车，他步行几公里路，才看到公交站。算算时间，大概能赶上第一节课。
在车上，他看着来往的汽车和行人，看着乌原的街道房屋，感觉这一切都变得不安全，也不真实起来。
刚才心里太乱，好多问题此时才在他心底涌出来。
仙人果然不把人命当回事，一言不和就持剑杀人！这周煌就是个不打折扣的恶仙！
那我应该怎么办？
去杀他吗？
想法冒出来后，宝树很快摇了摇头。
他当然认为周煌该死。他不认同仙人高高在上，可以践踏凡人的生命。仙人犯法，也应该与庶民同罪！
但周煌能用鹿炎剑，说明境界最低也是个兵解境，比他只高不低，真正实力不知到哪。他贸然去杀，非常不智。
也许应该报警。
他记得宝马车的车牌，也见过凶手的模样，还听他自报姓名叫“周煌”，这些线索一提供给警方，案情马上就会明朗。
警察最好用狙击枪，远远地打冷枪。
从他自己的情况来看，三树印让他速度比普通人快了很多，一旦动起来，枪也很难打中。但身体强化的程度，远达不到刀枪不入的程度，要是被冷枪打中要害，一样会死。
问题是，警方不会放冷枪。
那死掉女人的伤口虽然奇怪，但警方哪会想到，会是恶仙作乱？他们只会按一般恶性凶伤案处理，对凶手的实力就会严重估计不足，这样一来，就很可能会造成伤亡。
宝树担心起柳慧。
命案都是由市刑侦队负责，柳慧就是其中一员，如果她也出外勤，就难保不会有危险。
他得仔细想清楚……
他脑中想法纷乱，回校后听课也不能专心。结果数学课上，还被老师的粉笔，以一条y=-1/3x2的抛物线砸中脑袋。
要是放以前，这抛物线的弧度可就小得多，力度也大多了。只是现在离高考剩下半个来月，老师才温柔地提醒一下而已。
同学们的笑声中，宝树刚坐端正，假装认真听讲。但马上，他又听到有人拖着嗓子喊他：“于——宝——树——快来坟场，有要紧事！”
听声音就是那头傻鹿。
宝树不太情愿地分出部分念头，沉入坟场中，接着就听白鹿精就忙不迭地说：“宝树宝树，你一定要帮我干掉周煌！”
他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要求也太突兀了！
“老鹿，你开场白用‘天气不错’或者‘吃了吗’比较好。”
“我着急呀，宝树！他抢了我的玉角印，我恨不得把他碎死万段、凌迟3600片！他必须死！”
“着急也不能一来就要我杀人呀！我跟你们打交道，也是有所图，你不会天真到以为我是个烂好人，什么都会答应你吧？”
“你不是一直担心，恶仙作乱凡间嘛！现在他跑出来随便杀人，你就不想杀他，为无辜的死者报仇？”
“不，我不想。”宝树干脆不承认。
“呃……你不想？”白鹿精感到意外。
“但想不想先放一边，你对玉角印的印息最敏感，你说说，他释放的印息跟我比谁高些？老实回答，不许隐瞒！”
“他……强一点。”白鹿精也不敢瞒他。
“就是嘛！”这和宝树的猜测一样，他说：“这印息也许还有所收敛，未必是他的真正实力，你想撺掇我去送死吗？”
“但我可以对玉角印发出灵魂召唤，让它陷入短暂的停滞，到时你就可以突下杀手！”
“哦？还能这样？”这引起了宝树的兴趣。
“打个比方：它就像是我的前妻，跟现任正甜甜蜜蜜，我要是突然出现大喝一声，肯定会吓她一跳吧！对不对？”
“好像有点道理……”宝树微微点头，但自然不会就此答应，“但你能保证有用吗？就算有用，我凭什么要冒这个险？你看我像个傻子吗，以为撺掇一下就会上头了？”
“你说得很对！但你想过没，为什么怨种坟场会存在于你的三树印内？我们所有怨种，以前都没听说过有这坟场，也不知怎么来到这里。这事一定有它特别的意义，现在我明白了！”
白鹿精说得头头是道，“你如果可以为我平怨，为其他怨种平怨，我相信你也一定会有所得益！”
宝树听完怔住了。
为什么三树印里有座坟场，坟场埋着一大批死而不僵的怨种残魂？而怨种也不知为何来到这？
他对这事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猛听到白鹿精这番话，也不由心头一动，觉得好像冥冥之中，有种说不出来的道理。
同时他也奇怪，这白鹿精平时就是个傻鹿，现在怎么脑子突然好用了？而除了白鹿精外，其他怨种都悄然无声，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
他忽然明白过来了：
这是他们一起商量出来，教白鹿精说的！
如果他能帮白鹿精报仇平怨，他们也就有指望了！所以全都闭上嘴听着，脏话也不敢讲，悄然一片。
宝树平时跟他们互怼，说点粗口，也有减压的作用，现在感觉施展不开，倒还有点不习惯。
他哼了一声，对众怨种指指点点的说：“都想来忽悠我，给我画饼！嘿嘿，我才不上这个当！”意念体一收，就离开了坟场。
他也不再听坟场的动静，出来后继续思考有什么办法，能让警方认识到周煌的可怕，从一开始就动用狙击步枪？
尤其重要的是，别让柳慧参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