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无耻背叛
宝树不是个脸皮薄的人。
面对纸扎店老板的责问，他从容淡定；就算被其他陌生人看到了，他也能硬着头皮，没什么大不了。
但老妈知道了，那就完蛋了啊！
她得多么伤心失望？这是来自最亲的人的背刺啊！自己的儿子，怎么会这么荒唐，这么没良心！
宝树心里慌得一匹！
他弄这么一出，都是急迫地想多了解仙人仙界，让自己变强，以应对可能出现的恶仙作乱。谁知仙人还没来，自己先万劫不复了！
不过，老妈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他选在乌原公墓烧小悠，是因为整个乌原，只有那个纸扎店接受定制。他不可能抱着小悠到处跑，只能就近烧。
但老妈当时要在加班，不可能出现在墓园。跟他通话时，她的声音和语气也没有丝毫异常。
那是她的朋友也在公墓，看到了告诉她？
应该是了！
她朋友看到他的行为如此变态怪异，肯定会告诉她的。也许还会委婉地建议她：“要不，给他找个心理医生瞧瞧……”
至于对方当时没有现身，那倒不难理解——谁愿意跟一个抱着比基尼美女纸扎的人打招呼呢？自己就得先尴尬死了！
……
宝树好想跳进马桶里，把自己冲进下水道算了。他不敢抬眼看老妈，目光垂下来，重新把排骨塞嘴里机械地啃着，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嗯。”
“怎么突然想要去？”江佩玲的声音很轻。
“就……临时起意。”
“喔……”
这之后，母子俩谁也不说话了。
饭桌上的气氛越来越古怪。
宝树想，老妈一定也是因为这事太尴尬，简直没法启齿，现在还在斟酌怎么开口较好。如果她真的摊开了说，该怎么回答呢？
要不就说，纸扎店老板拿错了，他定制的其实是迪迦奥特曼？不行不行，这说法太扯了，小孩子都不会信的，何况老妈还是二十几年的会计，做的都是心细的活，肯定不信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的冷汗都流成河了，吃在嘴里的红烧肉也没了味道。活到19岁，他吃过多少顿老妈做的红烧肉了，这无疑是吃得最痛苦的一次。
不过，直到放下筷子，老妈也没再开口。
他则说声要复习数学，一头钻进房间躲起来。
但实际上他哪里看得下去了？
过得一会，他听到家里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老妈出去了。从窗户往下看，她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楼下。同行还有个胖胖的女的，看身形是住楼上的丁姨。
两家人楼上楼下，十多年的老邻居了，关系向来很好。老妈做红烧肉，也常给楼上带一盘。
她和丁姨也时常串门，聊聊家常。
中年妇女聊什么，平时宝树当然没有兴趣，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心急想摸清老妈的态度，就不管那么多了。
他把三树印召唤出来，接着默念：
“言叶知秋！”
三树印微微一震，无形的涟漪荡了起来。
涟漪荡到楼下一株高大的槐树，树吐轻轻涌动，发出细细的沙沙声。接着，它旁边的香樟树也被带动，沙沙声在树木繁茂的小区里，蔓延开去。
然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逆向反馈，汇入三树印。经过解码提取，这些反馈变回了画面和声音。
树木遮盖的范围内的动静，宝树听到了，也看到了。
所有树木花草，都成为了他的耳目。
这便是三树印的始解技：【言叶知秋】
他如今掌握了【始解技·言叶知秋】和【兵解技·随风巽】两门技能。
老妈和丁姨已经走进树影下，肉眼看不到了，但在言叶知秋的作用下，宝树迅速过滤掉不需要的画面和杂音，一下看到她们在并肩而行，也抓住了那熟悉的声音。
“宝树挺乖的啊，人也开朗，有时见着我也开玩笑，怎么会变成这样？”这是丁姨的声音。
果然聊的是那事！
宝树赶紧凝神倾听，接着就听到老妈说：“以前是这样的啊！除了他爸刚走那段时间有点消沉，其余时间都挺好的。也因为他爸的事吧，他比一般孩子要成熟一些……”
老妈叹了口气，“但是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的话少了些，晚上有时还把房门锁起来，不知在里面干些什么，有时连我敲门都不应。以前，他是从来不锁门的！”
“锁门？男生锁起门……”丁姨很有见地地说：“不会是看那种片吧？甚至还会那啥……”
“不知道哪！我又不好问，连暗示都不知怎么提。他爸如果还在就好了，也许父子俩还能聊聊。”
“也是，根本没法说！孩子大了，跟妈妈就不是一条心了。就像柳慧，叫她别考警校吧，非要考；叫她找个男朋友，最好不要是同行，你知道她咋说吗？”
“她想嫁警察？”
“她说她的心上人会在危急时刻，脚踏七色祥云来救她——用《大话西游》的台词来敷衍我，你说气不气人！”
“气，气死了！哈哈哈。”
“你还笑，我都要吐血了！”
“我们都看开些吧！”
“柳慧跟宝树关系倒是不错，像姐弟俩，但她一个女生，也不可能跟宝树聊那些话题……”
宝树听了好一阵苦笑。
这一年来，由于他对仙界入侵、恶仙作乱有种迫切感，每天晚上都要进入坟场练刀，跟老妈说话的时间确实是少了。
而且练刀时，他的本体基本都是在床上打坐。为防老妈看到奇怪，门还得锁上。至于敲门不应，那肯定是练刀太专注了，没听到。
这一点他得检讨。
虽说是为了修炼，但门一锁，确实造成了母子俩之间的隔阂。
更糟糕的是，从老妈与丁姨的聊天来看，她们甚至因此找到了他给老爸拉皮条的原因——躲在房间里看那种片！
对此他更是没法辩解。
看了那种片，然后心理变态，再定制美女纸扎，这里面的逻辑不能说通顺，只能说是满分啊！
接着他又听老妈叹了口气，“孩子大了不好教啊，有时我都有点自责，自己没能做好一个妈妈。”
“这哪能怪你，孩子嘛，心理总会有点问题！我们做家长的，拼命揣测也揣测不出来的！”
“头疼呐，怎么会这样呢……”
“让我们一起摇摆，一起摇摆，忘记所有伤痛……”
唱着一起摇摆的，当然不是丁姨，而是她们进入小区大门外的广场舞区域，正在摇摆的是一群大妈。
她们俩则在旁边长椅坐下来，继续聊。
只是声音被《一起摇摆》彻底淹没，宝树通过言叶知秋却听不到了。
他心乱如麻。
怎么办？
究竟要怎么解释？
他着急地在房里踱了一会步，还没想到好办法，潜藏在体内的三树印忽然微微一颤，里面的怨种坟场躁动起来！
这种现象，还是第一次出现！
怨种们虽然怨气滔天，但平时也不一起闹事，只是闷着生怨气。这次却引发三树印震劝，实在是不寻常。
宝树当即回到房间盘坐在地上，意念体降临坟场。
没等落地，就听到“呦喔——呦喔——”高亢的嘶鸣，循声望去，看到一只白色的梅花鹿，在沿着坟场边上狂奔。
它的个头比马还高大，角长得也异常地长。不时停下来，伸长着脖子望向虚空，好像是在找什么，接着继续狂奔。
这是白鹿精，而且是本体。
宝树虽然没见过，但一看就知道了。
奇怪的是，由于坟场的墓碑对残魂有孕养作用，怨种们一般呆在里面不出来，就算要显形，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多待。
但白鹿精此刻却像不要命似地瞎跑。
“那头傻鹿疯了！”
宝树落地后，听到一旁有怨种说。
接着，另一个怨种看到他来了，马上指出了原因：“都是于宝树害的。”
“我咋了？”宝树有些愕然，“我又没要割他鹿茸鹿……那啥。”
“我日，你还想割他鹿鞭？”
“就说没有啊，你个锤子！”
“就算没有，但也差不多了！”
“别乱说话冤枉人好吧，小心我到法院告你诽谤！”
“我告诉你吧！它跟羊角仙挨得近，这两个多小时，一直听到羊角仙发出猥琐的声音，哪里受得了？想借小悠玩玩吧，羊角仙又不让，它就憋疯了。”
“呃……”
“你说，怨不怨你？”
“这么说的话，是有点……”宝树笑中带泪地承认了。
同时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114号碑。
里面的朱招马上明白他的用意，大声咆哮起来：“你看个毛啊，我又不是傻鹿，我他妈的才不会发疯！”
宝树乐了，“那得恭喜你！”
转头看到羊角大仙显形出来了，他更加乐不可支。
——羊角大仙两只羊眼发出红光，显得十分亢奋；但是羊脸明显消瘦了一圈，甚至有点凹陷下去了，腰也有点佝偻。
这是一头一夜n次羊。
得到小悠后，这个残魂把自己搞得更残了。
宝树揶揄道：“老羊，老鹿怨不怨我另说，你要是精尽羊亡，那肯定得怨我！”
羊角大仙老脸一红，没理会宝树的笑话，认真地说：“我听他发疯之前说，他好像感应到他的【玉角印】了！”
“什么！”宝树脸上的笑容，马上凝固了。
白鹿精能感应到玉角印，本身不难理解。
因为照印融合了神魔的神通和法宝，跟神魔息息相关。即使重新择主被觉醒了，也难免有藕断丝连的情况。
两者关系，就像分了手的前任。
前任之间，有几个能断得一干二净的？
问题是：在此以前，白鹿精从来没感应到过玉角印，其他怨种也都没感应到过各自的照印。
现在却感应到了！
宝树推测，怨种与各自照印的感应，肯定有一个范围。玉角印是进入这个范围，才被白鹿精感应到。
甚至可以这么理解：
玉角印以前在遥远的仙界，现在现世了！
没错，这意味着，仙人出现了！
宝树以前听白鹿精说过，他的玉角印没有残缺，是一枚全印。所以觉醒了它的人，不是像宝树一样的半仙，而是真正的仙人！
宝树的心提了起来，继而看到，发了疯的白鹿精，忽然像是看到仇人一样，两只鹿角一低，朝他猛冲过来。
“死！给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