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 章 坦言往事
来到西厢房,顾应辰并未入内,而是在外面等候。
路清瑶进屋,拿起腰封,很快出来。
她用了黑色礼盒装好的,所以拿出来递给顾应辰的时候,顾应辰疑惑接过。
“阿瑶,这是?”
“王爷打开看看,自会知晓。”她笑着,卖着关子。
顾应辰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的腰封映入眼帘,瞧着绣工,定是路清瑶亲手的,他在淮阳府见过。
“阿瑶绣了多久?”
针线密集,且绣线是淮阳府没有的,如此精细,定然是花费了不少心思,他心疼的。
“半年的光景罢了,本来打算在南边就给绣好的,可是少了金线,便就拖到上京来了。”
“辛苦阿瑶了,阿瑶有意,我心知,但我不愿阿瑶为我劳心劳力,这样便是我的不好。”
“王爷待我好,我待王爷好,我们都是相互的,谈不上劳心劳力。女红本就是女子擅长,不过绣活而已,王爷不必记挂。”
“非也,没有什么是女子做的,男子却不能做的。我也能为阿瑶洗衣羹饭,描眉画眼。”
“王爷,王妃,老王妃起身了。”
这时,丫鬟来报。
“王爷,我们去给姨母问安去吧。”
“好。”他笑意盈盈,自然的牵过她的手,两人就这样走着。
路过顾应辰住的地方,他让路清瑶稍等他会,便进了屋,不过一会便出来,腰上的腰封已换成她绣的黑色。
“阿瑶,如何。”
“很好。”她笑着,这腰封当真像是为他量身定做般,不宽不窄正合适。
“阿瑶的手真巧,以后每日我都会带阿瑶为我绣的腰封,定不辜负阿瑶心意。”他很是喜欢,这种欢喜当真是无以言表的。
她笑着,能被他如此重视,怎会不开心。
到了正厅,刘氏和淮阳王都在的。
他们还不知道路清瑶已经来了,所以自然以为,她当是在府中忙碌着。
他们也不是啥在乎礼数之人,哪怕路清瑶不来,他们也不会有啥讲法。
“王爷许久未归京,可否想过乔装打扮入城游逛一番。”刘氏放下茶杯,询问着。
毕竟淮阳府住的再久也不是家,他们的根始终是上京。
“既然陛下下了旨意,我们顾家自然要谨遵圣旨,不可违背,以免招来不必要的祸端。”淮阳王深谋远虑,他深知此次回京议亲,已是在太岁头上动土,若还痴心妄想旁的,自然会有因果报应。
当年之事,纵使他们顾家无错,可如今天下是周家的,那么就算无错,也有错。
他也是有过考量的,议亲是大事,总不能含糊了,他知道陛下会念及旧情,睁只眼闭只眼这事就过去了,在城外安分守己不入京。
“王爷有所顾虑,妾身知晓了,日后定然不会再有此想法。”刘氏懂得了他的意思,自己确实欠考虑了。
这样的话以后还是少说,不若被有心人听去大做文章,只怕是不妥当的。
“父亲,母亲。”
思绪间,顾应辰和路清瑶一前一后走进来。
刘氏看见路清瑶,急忙站起身相迎。
“靖瑶怎么过来,也不只会姨母一声,姨母好去迎你。”
“靖瑶见过姨父姨母。姨母日夜兼程,实在辛苦,靖瑶又怎可劳累姨母相迎。”见过礼,她说着。
“不妨事的,下次若是过来,提前找人知会一声,姨母好给你做好吃的。”刘氏对她是越发喜爱的紧。
“下次自然。姨父姨母昨日到,靖瑶未能迎接,还望姨父姨母见谅。”
她带着歉意的语气,让刘氏听了难过,这孩子太注重礼数,懂事了,反而让人心疼。
“靖瑶恪守礼数,暗夜归家,何来见谅之说。我们皆是一家人,又何须用这些框框架架来束缚。”
刘氏拉着她在一旁落座,顾应辰则去了另一边坐下。
“父亲母亲,祖母和叔婶他们恐怕这几日都不能来与你们相见的,说是要请了先生看了良辰吉日才会过来。”
“无妨,我们家不看重这些虚无的礼数。”淮阳王开口。
这时丫鬟急匆匆的走进来传话:“各位主子,太子殿下到了,已到门口。”
“太子。”淮阳王喃喃道。
众人心中皆有疑惑,却也都起身出门迎接。
在门口见到一身红衣的周远行,他好像很喜欢穿红,见了礼。
“皇叔皇婶,皇兄。远行失礼了,皇兄到来许久,远行都未来拜访,昨夜皇叔们到,远行也未相迎,远行在此给皇叔赔礼了。”周远行笑着,话语几分真假,有待斟酌。
他这样的人,笑里藏刀,说话不得罪人。
余光瞥见路清瑶,只是稍微打量,并未明目张胆。
他一直在隐忍,他现在权势未稳,必须步步为营,不可出差错,不若定会让大皇子的人占了先机。
他这个太子当的可真窝囊,明明是正主,还总是要步步算计,防着别人篡位。
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之人同人议亲,却不能出手阻拦,这种挣扎无人能懂的。
忍,只能忍,忍一时风平浪静。
“殿下言重,臣等人惶恐,劳殿下记挂,是臣等的荣幸。外面风雨大,请殿下移步正厅。”淮阳王卑躬屈膝。
他从来不会因为周远行的谦卑,就对他放松警惕,最是无情帝王家,他自然也不例外。
礼数样样周全,只是不让他揪到半分错处,惩处顾家。
现如今,他们也只想同路家的姻亲早些定下,他们方才安心,日后便是在淮阳府,再也不入上京,远离这场纷争。
正厅里,周远行跟淮阳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都是些场面话。
路清瑶不太方便在场参与男子之间的谈话,她便去了后院。刘氏是必须在的,她是长辈,不得离开。
路清瑶去找了林衿苒和尧席,正好看见二人从外面回来,因为下雨,脚上都粘上了泥土。
“阿瑶,你过来了。”林衿苒见她,笑着喊道。
尧席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她也点头回应。
“你们去了哪里?怎的从后门进来了。”她问着,难怪方才来的时候,没有见到他们,原来是出去了。
“不过是我好奇北方雪景,所以想出去看看的,军师不放心我一个人去,便同我一道去了。”林衿苒解释着。
说话间,他们来到长廊的亭子坐下,外面还在下着微微细雨。
“看雪景,如今除了栗山小院,只怕是别处已经没有很厚的积雪了。”
如今已经开春,四处的雪都在融化,只是栗山小院低些,所以化雪慢。
听林衿苒说去看雪景,她其实挺开心的,她这个人太过于安静,很难对事物提起兴致,难得她有喜欢的。
“是了,所以我同林姑娘走了许久,都未见雪,只有枝头融化的雪,所以我们便又走回来了。”
“这会太子殿下在,等太子殿下离开,我带你们去栗山小院,我派人回去叫上兄长和靖翎。”
“如此甚好。”尧席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
倒不是他喜欢看雪景,只是他想路清翎了,如此简单。
“军师,就不能收敛收敛。”林衿苒对他这副样子,虽说见的多了,却还是觉得不适应。
“我就不信林姑娘心情不美丽,你同靖益兄不也有几日未见了,姑娘就不想。”尧席坦然,他坦坦荡荡,毫不掩饰他对路清翎的思念。
“不是所有人都跟军师一样,只陷于儿女情长。”林衿苒面无表情的回怼。
她想吗?该是想的,或许也该是不想的吧。
此次她来上京,已经了却心愿,等路清瑶和顾应辰大婚过后,她就定居陇南,无事不再出陇南,也再不见路清益,不再思念他。
路清瑶看着他们两人这样,微微笑着,间隙,她吩咐柚蓉回去请兄长和路清翎到栗山小院相聚。
“阿瑶,林姑娘,你们先坐着,我去换身衣裳,出去都被雨打湿了些。”他还是比较在乎衣衫整洁的。
等尧席走后,路清瑶看着林衿苒,她轻声对她说道:“兄长要议亲了,约莫就是这小半年的光景,这事便定下了。”
她没有打算隐瞒她,她把林衿苒当成知心好友,所以有关她的事,她都不想瞒着她。
“嗯,挺好的。阿瑶,我很好,不用担心我会难过,我不会的,从一开始,我就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和他有以后。阿瑶,我的过去,我同大公子说过,却不曾对你言语半句。”林衿苒眼眶湿润,又回想起曾经的那段炼狱般的日子。
她打算告诉路清瑶,自己的那段过去,她不想在隐瞒了,她很累,很累很累。
“阿苒,我不在意你的过去,那是你的故事,我不曾参与,若是你的伤疤,已然愈合,就莫要再揭开,我不想让你疼。”
她不知道林衿苒会说什么,但是她看她的样子,估计那段往事,定是会是让她生不如死的。
她不愿让她揭伤疤,她不想她难过,回忆往事。
“不,阿瑶,我该告诉你的,我一定要告诉你的。”她摇着头,起身走到柱子旁。
看了眼周遭,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人往这边来的。
“阿苒……”她还想制止。
却被她打断,她此刻只想告诉她过去的事,她不怕她嫌弃了,她只想自己在她面前再无秘密。
“阿瑶,我曾经也是书香门第家养着的女儿,父亲是私塾的先生,母亲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子。他们很相爱,对我也是悉心教导,样样礼数,琴棋书画,样样都教我。我们一家过的很幸福那几年。可是一切美好,在十三岁那年,全部被当地的恶霸地痞打破。
那时候,我生的好看,他们看上了我,硬要纳我做偏房,父亲母亲自然是不愿的,但是势单力薄,平民又怎么能斗得过恶霸,以及和他们同流合污的官府。父母被他们打死了,活活打死的,而我也未能幸免于难,他们强占了了我,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总之有好多人,他们轮番侵犯我,我反抗不了,也无法反抗,我之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等他们玩腻了我,就把我丢在乞丐窝里,让我自生自灭,那些乞丐也坏,他们也侵犯我。后来好不容易逃脱,我想过去死,女子失去贞洁,就没有脸活下去了,可是上天好似故意同我作对,怎么我都死不了,每次都被救起。
死不了,我也就不死了,后来我就四处漂泊,家乡自然是回不去了。后来遇到了师傅,她老人家对我的遭遇同情,教我习武防身,我刻苦练武,没日没夜的,吃尽苦头,终于在三年后的一天,我回到家乡,手刃仇人,我把那些伤害过我和我亲人的人,全部杀掉了,一个不留。”她说着,起伏的离开,流着泪,是愤恨,痛苦,各种情绪交杂。
曾经的惶恐不安,彻夜难眠,噩梦缠身,在这一刻,她才能有片刻松懈。
路清瑶没想到她的过去会是这样的让人窒息,她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的抱住她,企图给她安慰。
难怪呀,难怪,她如此冷漠,原来是因为那些非人的折磨,她如今坚持活着,该是有多难。
她没有半分对她的嫌弃,更多的只是心疼,她是这么好的女子,为何上天如此不公平,要让她遭此劫难。
今日同她说这番话,一是不再对她隐瞒,真心把她视作知友,二是告知她,她不会为了兄长的事难过,因为她从未想过高攀,也从未想过咫尺天涯。
因为她如此的高傲,又怎会让如此千疮百孔的自己,去跟兄长,有任何牵扯。
“一切都过去了,阿苒,如今你有我,有王爷他们,过去那些不好的事,都忘记吧,以后我们只记好事,坏事不会再有了。”她安慰着她,她以后不会再让林衿苒受到苦难了,她会尽力对她好。
林衿苒无声的哭泣,在决定说出往事之前,她就做好了被路清瑶鄙夷的准备,没想到她非但不看低自己,反而还跟自己说,以后都会好的。
“我以为,如此肮脏不堪,没有贞洁的我,会被阿瑶厌恶呢。”此刻的她失去了灵魂,说话都是无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