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活下去的光

    【童平川，你根本不懂我真正想要什么。】

    【我童离才不想要什么未来！】

    【如果让我一个人活着，还不如……】

    死了算了。

    从医院逃回自己空荡荡的家，刀子划过手腕的动脉时，童离还是能感觉到疼痛的。

    那些鲜红的血，像是被突然开了闸一样，从细白嫩滑的皮肤之下，争先恐后地冒出，发出轻微的流淌声。几 乎是几秒钟的时间，地板砖上已经流了一滩。

    它们爬呀蔓延呀，衣袖被它们染红了，光白的地板上像是被人画满了血色的花，凄凉，又美丽。

    童离漂亮的瞳孔怔怔地看着从自己身体里缓缓流出的血，摇摇晃晃地站起，走进了自己的小房间。

    鲜红的血，一滴一滴，顺着手指滴落在地上。

    床底下放着他曾经的梦想，一张张画，一笔一画，那么美好。

    可是在死亡与绝望面前，就相形见细，倒显得微不足道了。

    童离打开被他小心藏好的纸盒子，里面，都是他曾经画的画。

    有一张，画里的童平川喝醉了趴在沙发上，不知道为了什么在流眼泪。

    有一张，童平川坐在院子里，盯着天上的云朵发呆。

    还有一张，童平川在一个下雨天，冒着雨给蹲在校门口的童离送伞。

    童离痴痴地望着画上的苍老男人，直到血沾染了画，泪水模糊了画，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地上的血又流了 很多。

    角落里，还静静地躺着另一个纸盒子。

    盒子里，装着一个大男孩。

    那个大男孩曾经对他说一一

    【小离，如果有一天你的家人不在了，来找我吧，我做你的家人。】

    死寂的眼底好像有了一丝光亮，童离激动地伸手去抓那盒子，可是又怕血会沾染了画，他找来了黑色的布 巾，紧紧地缠在流血的手腕上。

    血浸染着黑色布巾，因为黑色的效果，根本看不出上面的血红。

    这也很有效地止住了血。

    其实，童离早早就在为陆衍轩的生日做准备了。

    他做了画册，把之前关于陆衍轩的画，全都收集在一个画册里了。

    童离本来想着，等到陆衍轩生日的那天，就把这些画，送给他。

    —页一页地翻开，画册里，陆衍轩在笑，在皱着眉头睡觉，在亲吻他的额头，在小心翼翼地把他搂在怀里， 在花海里握着他的手奔跑……

    他怎么差点忘了呢，原来，他们还有这么多美好的回忆。

    “衍轩，你真的可以……做我的家人吗？ ”

    温暖的画册被童离紧紧地抱在怀里，他靠在墙角，终于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一抽一抽地，放肆大哭了起 来。

    他有好多委屈要说给他听，他有好多不开心要说给他听。

    他想靠在他温柔的怀抱里，听他胸膛里炽热的心跳。

    如果是陆衍轩的话，也许真的会愿意听的吧……

    如果是陆衍轩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

    童离擦干了眼泪，颤抖着身体撑着墙面站了起来。

    为了不使自己看起来太过颓废，童离洗掉了手上的血渍，换了一件干净的外套，这才抱着画册出了门。

    外套里裹着画册，也裹着童离最后的希望。

    瘦小的身体，在看似美好的夜晚，艰难地行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