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臣是女子
“宣，镇北将军顾西麟，御前觐见。”
皇宫中回响着一声声宣旨太监清晰洪亮的声音。
太极殿外传来伴随着盔甲轻微碰撞发出的响声，顾西麟进入了太极殿。
威严庄重的太极殿，这里汇集这大雍最高的权力和权力之下暗潮涌动的阴谋诡计。可能你上一秒还在人前风光，下一秒就被人打入地狱且不复超生。这种能控制他人去天堂地狱的来回体验，简直让顾西麟身体里血液为之澎湃。
她可真是太喜欢这里了，顿时也不觉宫城太高了。毕竟那里的舞台都没有比这里更加奢华完美的了。但是顾西麟内心想法一点没有表现出来。
站在太极殿的大臣们，看到的只是一位身着黑色盔甲的年轻貌美的少年将军，庄重沉稳的在群臣的目光注视下一步步来到御前。
跪下，规正行礼。
“臣，顾西麟，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谢皇上。”
看着顾西麟身姿挺拔的垂眸站立一旁，并没有像一个二十岁年轻人一般好奇的四处张望。皇上心中感慨，不愧是镇国公府出来的孩子。
“西麟，多年不见，如今你可谓是成长为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啊。真是后生可畏啊。”
“皇上过誉了，臣不敢当。”
“若是你的父亲看到你如今的样子一定会为之欣慰的。”
“或许吧。”
在简单的和皇上寒暄之后，顾西麟就开始向皇上复命、述职。其语意清晰，条理分明。最后在众臣惊讶的目光下将兵符毫不犹豫的上交给了皇帝。
皇帝看着呈到面前的兵符，他也有点惊讶，没有确切说收还是不收，就将兵符明晃晃的置于御案上。
“西麟，你先下去休息吧，早朝还有一段时间。”
顾西麟行跪拜礼后就退了下去。留下太极殿众臣面面相觑和端坐高位的皇帝。
勤政殿
看到皇帝下朝回来，顾西麟起身行礼。
“参见皇上，吾皇安康万福。”
“行了，起来吧，你我本就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不要如此生分了。”
等皇上坐到上位后，顾西麟还是没有起身。还没等皇上喊他起身，顾西麟加深跪拜在地上姿势，并沉声：“罪臣不敢。”
皇帝不以为然。“哦？罪臣，你犯了何罪啊？”
“罪臣，犯的乃欺君之罪。”
皇帝挥手示意，殿内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顾西麟跪在中央。
“说说吧，怎么欺君了。”皇帝看着跪在下首之人，并且用手指一下下敲击着御案上。
顾西麟没有起身，皇上由着她跪那。
“臣的母亲华荣长公主之死有因。”
“华荣不是被草原的细作所杀吗？”
“是，母亲是被细作所伤，虽然伤势严重，但是还是有生存的机会的，可母亲早就心存在死志。”
“是因为你的父兄么？”
“父兄之死确实有一部分原因，但是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臣。”
“你做了什么？”
顾西麟抬头看了一眼上座之人，又低下了头。
“皇上可还记得十年前，父兄命丧战场后，母亲为了收回父亲的兵权而北上么？”
十年前啊，皇上就是想忘也忘不了，他的大将军顾渊就那么突然死了。顾渊死后她手下的精兵勇将暂时无人接手，但也不能拖长时间，而皇上身在京城长鞭莫及，于是就派长公主北上收回了顾渊留下的兵权。他可不想有人乘虚而入，以收编的名义将顾渊余留下来的将士收入了囊中。
皇上还在想：难道欺君之罪是有关兵权有问题？长公主是对这大军做了什么？
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当初皇帝让长公主前往塞北，就是因为她身上流的是皇家的血脉，最重要的是她还是皇帝一母同胞的妹妹，只有皇帝好了，长公主才会好。
难道这些年把她的胃口养大了？想要和人谋反不成？
皇帝越想越有可能，况且近几年他那些番地上的皇弟可不安生啊。
顾西麟当然感受到了皇帝注视在她身上的目光，突然就带上了杀意。
啊啊，这老皇帝又在瞎想些什么，突然就要杀我了呢？我这还没说重点呢。真是的一天天尽瞎想，他不知道多思多虑容易早死吗？刚酝酿出来的情绪就没了，演戏个容易吗？我。
顾西麟只当没发现，反正她俯身跪地，自己看不到皇帝，看不到就是不存在，接着酝酿自己的情绪。
“那时候她是带着我们一对兄妹北上，但是途中身亡了一个。”
皇帝当然记得，那年长公主生了一对龙凤胎，自己还亲自去看望过。
“母亲对外声称身亡的女孩，但其实身亡的是男孩。”
“那你是？”
顾西麟猛然抬头看向皇帝。
“臣就是那对龙凤胎里的妹妹。这就是臣所犯的欺君之罪。”
“臣，乃是女子。”
啊，原来是这个事啊，和谋反无关啊。
皇帝刚松了一口气，突然想起来，顾西麟说什么？她是女子？
那也不行啊，虽然和谋反罪名比起来这事算不了什么。但是要让天下人知道朕这多年来用的将军，打了无数胜仗的将军，剿灭了草原部落的将军是个女子。这天下人要怎么看待朕，看待朕治理下的大雍。
“顾西麟，你好大的胆子。”
皇帝随手将御案上的镇纸砸向顾西麟，顿时顾西麟的额头被砸破，血流如注。
皇帝还是尤不解恨的起身迈步走到顾西麟的面前，手指指着她，却是痛斥长公主。
“朕的妹妹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将朕蒙骗了十年之久。”
“还请皇上不要怪罪母亲，母亲当时也是无奈之举。本身幼子就不能服众，更别说那幼子还是一个女孩。若不是有着顾家的血脉，恐怕那镇北军早就不认我顾家的人，而别他人取而代之了。”
听着顾西麟为长公主说着求饶的话，其实心里全是完了完了我要破相了。差点就要让杀气暴动，然后直接杀了这皇帝老儿。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为了防止老皇帝再往她脸上丢东西，顾西麟又将身体俯了下去。
“你还要为她望乞恕罪。”皇帝又回到御案后，双手撑着桌面。
“朕当初就劝解过她不要北上，但是她就是不听朕的话，非要一意孤行。”
这时候皇帝完全忘了是自己吩咐长公主北上，为自己守住兵权的。将全部过错都推到长公主身上，因为什么都可以错，皇帝不能错。况且死人是不会说话的。顾西麟是死是活也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顾西麟哪里管老皇帝的心理活动，她现在全思绪都在想自己的脸，想赶快结束对话，回去治脸。于是赶紧接着说：“母亲就是因为无颜见您，所以才选择死亡的。”
“哼。”
“母亲还想求您饶我一命。”
“你还想活命？”
“想活。”
皇帝被顾西麟直白惊呆了，这时候不是应该体现她的骨气，说自己罪该万死么。
皇帝踱步过来，看她匍匐在地，就提起她颈后的衣领，想看看她是以什么样的表情说出这种话的。
顾西麟被老皇帝提起来当然是不乐意的，但是没办法，只能抬头看着老皇帝。
皇上就看到顾西麟满脸鲜血的吓人样子，顿时也懒得看她现在是什么表情了。嫌弃的让她先把脸上的血止住。
顾西麟暂时用帕子将血止住后，继续向皇帝演绎着自己是真的想活。
“臣，想活着。”
“皇上可知道，臣为何总是打胜仗么？是因为臣怕死。若是打了败仗，自己就有可能死在敌人的刀下。”
“臣为何将草原部落直接剿灭？是因为臣怕死。若是不灭了草原，臣就永远要打仗，只要打仗，无论胜败，臣皆有可能死亡。”
“臣又为何直接将自己是女子的身份告知皇上您？还是因为臣怕死，若是天下之主都不能护着我，那臣必死无疑，所以臣是为求一线生机。”
“臣，想活着。”每说一句，顾西麟的眼神都比上一次更坚定。
皇帝直接被顾西麟的怕死之论给气到笑了。
“顾西麟，你真是刷新了朕对怕死之人的认知啊。你可真是怕死怕的理直气壮的啊。顾渊知道你这样的儿子都要气的活过来。”
“臣是女子。”
皇帝被噎了一句。
“你说你为求一线生机，那你用什么来求。”
“镇国公府历代传下来的丹书铁劵。”说着就将准备好的丹书铁劵奉上。
“你可真是镇国公府的好儿孙啊。”
说是这样说，但皇帝还是将丹书铁劵收回了。
这丹书铁劵是李氏皇族的先祖在开国的时候为了感激追随他的功臣，造了很多出来，这就相当于免死金牌啊。
在先祖那时候没什么大问题，反而是荣耀的象征，但是弊端却遗留给皇族后代，因为丹书铁劵造成的问题陆续不断，一般需要判死刑的重罪都用其逃脱了，其中最严重的要属，因为谋反罪用这丹书铁劵保下了一命。
虽然经历了几代已经陆续都收回来了，但是现在还有三册没有收回。镇国公府的这一册就是那三册中的其一。所以在顾西麟献上之时，皇帝还是很乐意收下的。
“臣身为女子必不能再担当镇北将军一职，臣会以身体抱恙为由辞去。”
“且，且顾家军也将上交于您。”
“镇国公未来的继承人全由您来决定。”
皇帝这时候心情相当愉悦，但是不能表现出来，他重新坐回御案之后看着跪在下方的顾西麟。
“顾西麟，你可是真的怕死啊，你这么做和直接将镇国公府给朕有什么区别？朕还不至于如此。”
顾西麟心想可不是看不上镇国公府的东西吗，这皇帝是想直接灭了镇国公府，永远消失在大雍的舆图上，但是嘴上还是恭维着。
“您本就是天下之主。”
这话没有哪个皇帝不爱听。
皇帝虽然觉得你说的没错，但是还是要不屑的表达一下。
“呵。”
皇帝又将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桌案。
“别的先不说，这顾家军，你是真舍得将它交于真的手上？这可是你顾家祖祖辈辈培养出来的精英军啊。”
说起这顾家军，它并不是属于镇北军，它是开国皇帝允许之下专属于顾家的私军。且历代皇帝都没有收回这一权限。且不说顾家军英勇善战，每一位士兵不说以一敌十人，但是以一敌三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哪怕是它只有五千人。所以没有哪一代皇帝不眼热拥有顾家军一样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