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再度到皇城的时候,鲤沫拿着掌柜给的信物,见到街道上人来人往的人群,感觉内心出奇的平静,对于要再见到春桃这件事也没什么想法。
这世间本就很小,再度遇到她也不过是时间问题,想起长公主那时的眼神,鲤沫又觉得十分不自在,但这次再去,大约是见不到长公主。
她们母女二人的关系并不好,这甚至无需观察就能感受到,皇家之事向来不如表面上所展现的那般简单,鲤沫也不想陷入她们之间的风云涌动中。
若说唯一有什么不适应的,就是被她抓住的那个画皮一路上终于安静了些,不用再去费心思应付画皮所说的话,感觉总算没有那么烦心。
鲤沫打算速去速回,顺着记忆里那条街道一路向前,向着春桃府邸的方向行去,那里和数月前相比,显得冷清了许多。
鲤沫不知春桃在宴会结束后有没有回到门中,若是没有回去,再遇见她正好询问一下她送来的手镯与簪子有何用意。
若说是让鲤沫帮着保管,也没有这个必要,若说是赠与鲤沫的东西,鲤沫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可以获得这样不菲报酬的任务。
这东西在鲤沫手里倒像是烫手山芋,鲤沫与她往日在门中也不过偶尔见过几次,她究竟是何意,鲤沫尚未弄清。
但似乎春桃并不在这里,鲤沫走到门边时,那两个立在门边的侍卫并没有认出鲤沫,鲤沫拿出掌柜所给的凭信,他们核验了一番后,让其中一人领着鲤沫进去。
这次领路的是另一个人,并没有太多的介绍,直接带着鲤沫向里面走进,还是和原来相同的道路,周围的装饰和之前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
按照掌柜之前的话,青萝会在这里等着鲤沫,鲤沫虽有些不解,但还是依照掌柜的话到这里来找她,那封信里承载着掌柜对于青萝的思念,鲤沫感受到这其中沉甸甸的重量,更加不可怠慢。
只是当鲤沫跟着前面引路的人走到院子之中时,才发现那里坐着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对面坐了两个人,一个人鲤沫不曾见过,另一个却绝不可能弄错,正是云翎。
云翎端坐在那里,有几分拘谨,他并没有认出鲤沫,平日里云翎和鲤沫遇见的次数可谓是寥寥无几,若不是祝遇那次与鲤沫提起云翎,他们如今大概会是相见不识的状态。
之前听祝遇说过云翎即将下山历练,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看来云翎也有些不曾表露的身世。
“你是兄长信上所提的那个人?”,云翎身旁坐着的女子开了口,她朝鲤沫招了招手,“过来坐,让我好好看看你。”
她这么一说,鲤沫也就知道了她的身份,看起来应该不是掌柜提起的青萝,而像是他的妹妹,原本只要将那封信转交给青萝,鲤沫就可以回去了,现在却要想些别的办法。
但如今,青萝似乎并不在这里,鲤沫决定问问在这里坐着的人,看看若是等青萝还需要等上多久,以及春桃如今是否在这府中。
掌柜曾提起他有一个妹妹,叫做断婵,眼前的女子的样貌看上去和掌柜有几分相像,最开始给人的印象都十分的温和,还带着几分自小就未曾受过什么挫折的亲和。
她就像是鲤沫在路上会遇到的那些散发着亲和力的长辈一般,比那还要温柔,只是眼眸中却夹杂着几分不经意间就会泄露出的精明,不过那眼神并不会持续很久,一闪而过罢了。
鲤沫最开始遇到这样的长辈的时候,总是听不出他们的话外之意,因而总是谈不到一起去,后来在遇到与她们有些相似的人总能一眼觉察出来。
也寻常,若是眼中只剩下一片纯真之色,那才是真的恐怖,对于那样的人,根本讲不了任何道理,也完全无法沟通,甚至根本弄不清他们下一步会做出些什么。
鲤沫顺着她的意思坐在了她的身侧,心里想着该如何在此种情况下不失礼貌的迅速脱身,心里如此想着,也就没在意她望着鲤沫时那十分满意的目光,或许连这目光都是她的伪装。
只是尚且不可大意,如今身处之地对鲤沫的限制很大,对于眼前之人还是应该多些提防。
“你来是来找青萝那孩子?”,断婵牵过鲤沫的手,又向鲤沫靠近了些,鲤沫确实是想找青萝,正想着该如何开口,却被她抢先说了出来。
“不用那么戒备于我。”,女子拍了拍鲤沫身上刚刚沾上的一些蛛丝,“你来之前,青萝有些事情要处理,不过大约很快就回来了。”,她指向鲤沫的领口,“这样颜色的衣服确实很容易粘上些飞虫。”
鲤沫这才注意到身上落了些小虫子,大概是经过树底下时不小心沾上的,下意识想凝成一簇火苗,又想起如今是在皇城,最后只是将它们弹开。
“兄长如今身体可好?”,鲤沫刚在想着如今有许多门中规定的注意事项的时候,那女子又向鲤沫询问起了掌柜的情况,鲤沫将他们二人如今的现状对比了一下,似乎也没什么值得说的。
掌柜身体挺好,就是有些忧思过度,鲤沫
在心中思考着掌柜的状态,回复到,“掌柜如今身子很硬朗。”
断婵听了这话,从身上解下了一个香囊,鲤沫看到那香囊上的刺绣十分精巧,只是有些地方已经勾了丝,大概有些年头。
她将那香囊握在手里,“从前她在的时候,我时常想着世间还会有那样手巧的人,只可惜如今剩下的似乎就只有这一样东西。”,鲤沫闻到了淡淡的药草香气,大概是从那香囊里面传出来的。
“大好的日子,不说这些事情了,姑娘在此等候一会儿,很快就能见到青萝了。”,她令身边的人退下,一时这里显得寂静了许多。
这些东西与鲤沫似乎并没有什么关联,但鲤沫猜测那香囊的主人或许就是掌柜已经故去的夫人,在此时提起的,多半是她。
鲤沫没有打断她的话,她看起来像是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往往这时候,鲤沫都能听到一段往事,因此,已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然而云翎打断了她,“孩儿想起门中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先行离去。”,云翎向她行了一礼,就要往外面走,动作迅速,在鲤沫身旁带起了一阵风。
鲤沫也想走,但鲤沫还没有见到青萝,只好安静的坐在此处,等着青萝忙完那里的事,再将信交给她,不然鲤沫大可以将这封信留在这里自行离去。
临行前,掌柜特意嘱咐过鲤沫,让鲤沫一定要与青萝见上一面,再亲手将信件交给青萝,鲤沫的职业道德让鲤沫停留在这里,继续等着青萝过来,再将信件交给她。
断婵并未阻止云翎离去,只剩下她们二人之后,断婵与鲤沫吃着桌子上摆放的点心,旁边的池塘里养着许多金鱼,在水中游来游去,十分惬意。
她们二人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等着青萝,周身的温度逐渐升高,阳光洒在她们所在的那个地方,带来一丝暖意。
断婵让人拿了两个靠椅过来,她们二人坐在靠椅上,沐浴在阳光下,全身都暖洋洋的,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青萝还是没有过来。
鲤沫觉得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不知青萝何时会过来,只是在这浪费功夫,所做的事情还一点进展也没有,因而从靠椅上起身,打算询问一下青萝究竟何时才能回来。
随着鲤沫起身,断婵也站了起来,“青萝这孩子真是的,不回来也不知会一声,倒教姑娘好等。”,她看出了鲤沫为何焦急,鲤沫竟有一种至今的所作所为都在她掌控之中的感觉。
她看起来要比鲤沫想象的要更加了解鲤沫,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但她似乎并不会有什么一定要将鲤沫留在此处的理由,这般举动,让鲤沫有些看不懂。
“姑娘怎么这样看着我?”,断婵用手里的团扇微微遮住她的面容,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晃动,但如今,她却是在笑着,比先前更加快活。
有一瞬,鲤沫觉得眼前之人的面容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张鲤沫绝不会忘记的,隐藏在记忆深处的面容,有点眼熟,一个名字就那样凭空生了出来。
“苏慕?”,话到嘴边,鲤沫也很奇怪自己为何说出了这个名字,但脑海里浮现出的那张脸和她却又莫名的重合在了一起。
断婵似是没有想到鲤沫会说出这个名字,就那样看了鲤沫一会儿,“这似乎并不该是你能记起的事情,你见到她了?”,话虽如此,她的脸上却没什么惊讶之色,更多的倒像是意料之中。
鲤沫本想回她一句,什么该记起不该记起的,她能想起来的事本就不多,还要被她这样模棱两可的话绕来绕去,实在是很没意思,希望身边的人不要设着一个一个的谜语。
但额间再度生起了热度,那些莫名喧嚣的想法瞬间消散,下一刻,鲤沫只是觉得断婵笑的有些莫名其妙,况且也没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有时候真的搞不懂身边的人都在想些什么,若是可以的话,鲤沫更想一个人待在师傅那个小院子里,逗弄着师傅养着的那条小狗,和人相处实在是太累,猜来猜去的,或许正因如此才会有话本上写着的说不清的误会。
鲤沫现在就觉得与断婵沟通起来十分困难,她倒是说明白什么是鲤沫不该记起的,把一切都说清楚了,鲤沫才能回答她,偏偏向鲤沫提出一堆问题,鲤沫只想将那些问题全都塞回去。
鲤沫的问题尚且没人解释清楚,现在却总要面临旁人提出的问题,而且他们的年纪普遍还要比鲤沫大上一些,难道他们多活的那几年只学会了提出问题而没学会怎么解决问题,真是令人头大。
但她已经是个经过磨练的弟子,已经学会了调节自己的情绪,知道保持情绪稳定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我只是来送信的,并不想掺合你们之间的事。”,其实鲤沫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想参加春桃的宴会,一旦出席,有时就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鲤沫并不想卷入他们的斗争之中。
“这可说不准。”,断婵用扇子挑起鲤沫的下颌,“你如今已经身在局中。”,鲤沫抬眼和断婵对视,她眼中是志在必得,
鲤沫却觉得这些人脑子都不怎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