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床前有鬼
因着坐的距离极近,是以并不仔细听,也能将他几个人的聊天内容听的真切。
结果这一听,才发现他们原来也是和他们同住一个书院的学子,这言谈之间聊的,可不正是那王衖和景考祥之事。
张恒志也是听到他们谈话才知道,原来那王衖和景考祥经此一事后便病倒了,便是去参加考试,也是强撑着病体去的,据他们说,这二人从考试院出来的时候,也不知是病容残损还是因病影响了发挥,总之是脸色极为不好。
有人听闻此事哈哈大笑道:“要我说,别是他们自己逞英雄,明明听说那书楼闹鬼自己都怕的要死了,还偏要逞强好胜的搬进去住,结果自己给自己吓出个好歹来,发起了癔症吧?”
“就是。”
有人闻言随声附和道:“我便不信他们真的遇到鬼怪了,若是真遇到了,还能全须全尾的从那楼内走出来?”
在场的都是学子,书读圣贤,不信鬼怪之说者甚多,多的是人附和言道:
“都说这世上有鬼怪神明,可你若问谁见到了,却是一个也说出来的,便是能说出来的,也都是如王衖和景考祥这般真假难辨罢了。”
他们的话,不仅坐在旁桌的张恒志听到了,坐在张恒志身侧的李某也听到了,他闻言露出几分不屑的表情,凑到张恒志身边低声道:
“这世上总有人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若是将咱们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讲给他们听听,怕是吓也要吓死他们。”
张恒志闻言笑道:“那倒不至于。”
便说他如今,所见所闻之事也算很多了,不也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并没有被吓出个好歹来。
张恒志端起茶杯轻笑着不置可否,随即身后便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其实若说见鬼,我倒是见到过的。”
闻言,张恒志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扭头朝着身后说话的人看去,便见那说话的人是个二十多岁应当不到三十岁的汉子。
他身穿一件黑色绣暗纹缂丝长袍,料子的材质瞧着极好,虽极有可能是为他此次赶考特地赶制的,却也能瞧出家境应当是不错的样子。
此刻,他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顿时吸引了在场一众学子的目光,方才还说不信鬼神之说的学子们纷纷扭头朝他看去,同时催促道:
“你说你见过,那不妨细细说来听听?”
面对众人的催促,这说话的学子一时间有些面露窘迫,足见他此话说出口,自己也是后悔了的。
可既然话都已经说了,面对众人的催促,他也不好再藏着掖着,稍作思虑后,便开口娓娓道来。
张恒志收回目光背对着他,倒也听的真切。
这汉子开口先是说道,自己这个年纪,早就已经娶妻了,若要说起他见鬼的事,还得从他十年前娶妻那时说起。
他娶的妻子,乃是同县徐家的女儿,按照当地的风俗,新婚夫妻成亲后一个月,这做姑爷的,需得偕同妻子一同回到娘家住上一晚,也叫行双回门礼。
于是在他和妻子成亲后的一个月,他便按照规矩,和妻子一同回到了她的娘家徐家。
这徐家的人见到新姑爷来,自然也是早早的就准备上了好酒好菜设宴款待,同时还为他在楼下布置好了房间。
当晚,他同岳父以及几位舅兄喝了不少的酒。
按照规矩,新娘回门后,当晚是要同自己的娘亲住在一起的,据说是娘家的母亲会问问女儿嫁人后日子过的如何,同时再叮嘱一些日后过日子要恪守的本分和规矩。
是以,当时喝的醉醺醺的他便独自一人回到了岳家为他安排的房间休息。
然而喝了不少酒的他刚迷迷瞪瞪的掀开床帐躺下,刚阖上眼,尚未睡着之时,便忽然听得楼梯上传来阵阵脚步声,似乎有不少人走下来了样子。
他当时心说自己的岳丈和舅兄们也都喝了不少,怎么的不去休息却又下来了,结果睁开眼睛往床帐外望去,却见老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岳丈和舅兄。
而是四个他根本就不认识的人!
且那四人的打扮,都古怪的很。
其中一个头戴乌纱帽,身穿红衣裳,做官员打扮,一个则头戴方巾,穿着青布长袍,做道士打扮。
至于其余的两个,都是头戴棉帽,身穿皮袄子,这虽是寻常打扮,却也是不符合时节的。
作为徐家的新姑爷,他此来徐家虽不能说将家中大大小小的长随小厮都认齐了,却也觉得这四人古怪陌生的很。
眼见着他四人齐刷刷的朝着自己的床帐走来,就连醉醺醺的酒意也清醒了大半。
不敢发出声响的朝着床幔外看去,便见那四人走到他床帐外便停下了,然后就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唉声叹气。
他心里正觉得古怪呢,楼上又有五个女人娉娉婷婷的走了下来,刚一下楼,便开始在烛火前掩面痛哭。
那哭声凄厉阴凉的,当时就吓的他浑身都起了一层的白毛汗,当即便反应过来说,他这莫不是撞见什么脏东西了吧。
这念头一起,他人缩在帐子里更是一动也不敢动,目光小心翼翼的盯着帐子外面,便见那前后下来的九个人均是一副愁容满面的模样。
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妇女哭着,突然抬手指着他所在的帐子内说:
“可以拜托这个人。”
接着便是那头戴乌纱帽的摇了摇手说:“没用。”
此话一出,那几个哭着的女眷顿时哭的更凶了,那哭声不似寻常女子的哭声,更像是什么女鬼在呜咽的声音。
他被吓得缩在床帐内动也不敢动,便听帐子外的几人继续聊道:
“我一定恳求张先生为我徐家留一条命根子。”
接着,便是几人互相劝慰的声音。
他们有人坐下了,有的便焦急的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他当时躲在帐子内,能清楚的看到,外面的人在来回踱步,可除了人影在摇摇晃晃的颤动之外,烛火之下,他们都是没有影子的!
更诡异的是。
他们的身影是在动的,可偏偏脚下却一点声音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