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借命还魂
只见布包里放着两样东西,其一是五枚抓钩,另外则是一捆绳子。
东西倒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奇就奇在,这种东西一般只有惯会溜门撬锁的“佛爷”才会随身携带,他一行脚僧人,不带行乞用的圆钵和换洗的衣物,却带着这些是要做什么?
老仆四下张望,却根本不见那僧人的踪影,眼瞧着天色已晚,便拿着东西在庙内转了一圈,准备将东西交给庙内的庙祝或僧人,自己也好回去安心准备为家主还阳的事宜。
可说来今日当真是邪门了。
先是拜佛时佛像翻转转出个他并不识得的僧人。
后僧人又丢下一包这样稀奇古怪的东西离开。
眼下就连想找个庙中人托付失物,竟也是生生找不到,拿着东西在庙内转了几圈,四下空旷,愣是连个喘气的都没有。
天色愈发黑沉,偌大的大殿更显寂静不说,就连那高台之上的神像瞧着也比素日威严,冥冥中似怒目圆睁瞪着他一般。
老仆是越找下去越心惊,最后竟是头也不回的逃回李府。
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总之倒在床上仍觉心有余悸。
而李府的几位夫人这几日也是提心吊胆,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如此关心一老仆的去向。
话说自打那日道士与老仆相继离去后,她们便赶紧调集了家中余下可用的人手,连夜便将李通判的棺椁又从坟茔地给启了出来。
接着便是长达两日的寝食难安。
一时怕那道士行踪不定,此间一去便不再回转。
一时又怕那老仆回去见到家中族亲,阖家团圆下再生出几分恋世之情,从而言而无信毁坏约定。
真可谓是思前想后,忧思重重,短短两日,愣是过得同两年一般漫长。
闻听老仆回来,心中的大石头才总算有一半落了地,赶忙准备了好酒好菜,又互相呼和着前来看他,只说是慰问他这几日辛苦,言语间却满是试探。
老仆纵使在李府做活几十年颇有些资历,到底是个下人,平日里不受夫人们挤兑呵斥就算好的,哪里有过这待遇,见状也是了然于心,两杯盛情难却的美酒下肚后,忙说自己已经料理好了后事,也未曾改变心意,叫各位夫人放心。
如此,几位美妇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又推说客气几句后,这才相继离去,复又为来日的前程继续担忧那老道明日是否会来去了。
月沉日升,伴随着几声鸡鸣犬吠,时间终于来到与那老道约定好的第三日。
一大早,几位夫人便梳洗妥当,早早在府门前等着。
老仆也神思困顿的跟着一并站在门前。
他昨日夜里似乎做了很奇怪的梦,可一睁眼又不大想得起来了,只记得梦里有人一个劲的叫他“快跑!”,听来倒像是昨日遇见那行僧的动静。
梦里似乎还有许多光怪陆离的景象,奈何怎么也细想不到,总叫他心里隐隐发毛。
几人大概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便见晨曦稍黯的长街上起了一层白雾,白雾随着时间越来越浓,一道身着玄青色长衫的身影就这样穿透白雾朝着李府缓缓走来。
待到走得近了,正是那与他们约定好三日为期的老道。
老道瞧见李府门前有这么多人等着,开口便“哈哈”笑了两声,才问道:“老道我可是来迟了?”
“不迟,不迟。”几位夫人闻言立刻连连摇头,忙道:
“是我们起早了。”
“高人能来就好。”
又道:“厅内已经备好了茶饭,高人您先用些吧?”
却被老道摆手拒绝。
“不必用饭了,眼下时机正好,这便开始做法吧。”
见几位夫人均没有拒绝的意思,老道便顺理成章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宜。
他先是让府内余下的人手将李通判的棺椁搬到那老仆房内,又吩咐他们挪床,使老仆的老仆的床头刚好与棺椁的棺尾相对,接着才对一头雾水的老仆解释道:
“这借命还魂的法事非同小可,需得连续施法四日方能成事,这四日里,还需你守在这房间里,寸步不移。”
老仆自打答应换命后便已经做好了听从道士的摆布,闻言也是没有任何异议,便依他所言回了房内。
老仆前脚甫一进门,后脚那道是便在门上便在门上落了好大一把铁锁,接着才在门上开了一个四口四方的破洞,告诉他接下来几日便会从这破洞处给他送饭送水。
老仆这才知道,原来这换命一事也不是今日做法今日便会死,站在屋里茫然四顾片刻后回到床上躺下,不禁胡思乱想起来。
他看过菜市口斩首,那人被行刑前也不是大刀落下便一了百了,而是要跪在那里给人扯着辫子,看着刽子手擦刀,挨着时辰等死,正和他此刻无甚分别。
老仆神思恍惚的躺了许久后,便有些捱不住了,忍不住东张西望起来,想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结果一转头,便听到一阵奇异的“沙沙”声响打他床下蔓延开来。
老仆下意识附身望去,顿时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僵住。
只见昏暗的床下,两道黑色的影子似流水一般缓缓的流向床外,便似一滩黑水,甩着尾巴探出头来后,竟又凌空站了起来,冉冉升成一个人形的轮廓,接着“唰!”的一下,亮起两只绿色的双眸,大如牛眼,凶光毕露,黑色的轮廓也逐渐层层叠叠的生长出一层短毛。
老仆顿时被吓得瘫软在床上。
那黑色的怪物也是歪头看了他一眼,绿色的瞳仁照过来,也是照得老仆头皮酥地发麻。
可那怪物却并未向老仆发难,只看了一眼后,便转身走向了装着李通判的棺椁,然后俯身趴在棺椁上便如疯狗一般胡乱的撕咬着。
“吱吱嘎嘎”的乱响顿时充满整个房间。
紧接着,棺椁内部竟也跟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竟似有一双手,在里面疯狂的挠着。
老仆瘫在床上,竟是被吓得脸色惨白,嘴唇嗡动着连叫喊的声音都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