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讲个故事吧
徐亦晨开来的是一辆黑色的轿跑，而不是那天孙叔开的那辆suv。
林适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了车门：“ 你的车？”
“ 不是，随便从家里开的。”
随便？这牌子，这车身，这配置，怎么看，价格都是不会很随便的样子。
林适对眼前这个人更好奇了。
车子驶入了车流，在城市立交桥上一圈一圈盘旋着。道路上塞着大大小小的车，不同的规格，不同的颜色，最终停泊在不同的港口，驶向不同的远方。
林适昨晚睡得晚，早晨起得又早。车子在早高峰的路段一走一停，车窗外的风景几乎没发生什么变化，林适恹恹欲睡。
“ 你睡点吧，到服务区我叫你。” 徐亦晨瞥了林适一眼。
“ 不睡。” 林适睁圆眼睛，坐直身子。
“ 又不会把你卖了。”徐亦晨轻笑。
“ 谁知道你怎么想的？”
“ 那就说说话。”
“ ” 林适摸了摸鼻子，想不起来说什么，找不到话头，“ 那我还是睡觉吧。” 说着，他把手往胸前一抱，闭上了眼睛。
“ 别睡。”徐亦晨来了劲，非要逗逗林适。
“ 那你说干嘛。” 林适睁开一只眼睛，样子有点好笑。
“ 我问你答怎么样？” 徐亦晨把方向盘回正。虽然他的手晒得黑，但是手指细长，指节突出，很好看，它们放在方向盘黑色的皮套上，居然还有些蛊的意味。
“ 那你问吧。” 林适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闭着眼睛，但是耳朵已经竖起来了。
“ 你叫什么名字？”
“” 林适无语，“ 林适。”
“ 几岁了？”
“ 十八。”
“ 倒车入库学会了吗？”
“ 没。”
“ 还不会？回去再收拾你。” 徐亦晨挑了挑眉，“ 不能吧？我教得够好了吧？”
“ 您厉害。”
“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徐亦晨突然问，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深栗色的瞳孔沉了沉，但是嘴角还是挂着笑意。
“ 不坏。” 林适想了想，“ 很善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个词。他见过徐亦晨嬉皮笑脸的样子，见过他站在暗处抽烟的样子，见过他淋着雨笑着看向他的样子。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他，但他觉得“善良”可以形容他，他就是这样认为。
没有参与过他的过去，也不知道他未来怎样，只是当下，林适觉得他是一个善良的人。
“ 倒是很少有人这样评价我。”车已经驶入高速，他挂档提速，“ 不说了，不好玩 。”
车子里又陷入一阵沉默，林适尴尬地拿起手机低头看起来，脑子却全是刚刚对话的回放。
“ 我说错话了吗？” 他还是没忍住，问出口来。
“ 没有。”
“ 那你怎么”
“ 就是觉得无聊而已。” 徐亦晨皱皱眉，“ 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 哦。”
“ 跟你说个好玩的。” 徐亦晨看看林适，一脸神秘。
林适点点头，且看他嘴里能讲出什么好玩的来。
“ 怎么说呢？从前有俩小孩，这么说不太好，” 徐亦晨沉吟了一下，好像真的在认真思索措辞，“ 哈，对，从前有两条小狗，你知道吗？所有人都以为它们是多么名贵的品种，哈哈哈哈哈哈”
徐亦晨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他笑得好夸张，林适都有点担心自己的安全了，因为方向盘在这个人手里。
“ 希望它俩是拉布拉多、豆柴、杜宾、德牧结果你猜怎么着？”
林适直接茫然了，他在说什么啊？
“ 它俩就是俩土狗，中国田园犬，好笑，住在富丽的金狗窝里的，就是俩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土狗。”
徐亦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微微扬起，林适看不太清他具体是种什么神情，但是感觉怪怪的，有一种诡谲的、无理由的悲伤。
“ 然后呢？”林适轻轻问，像是在安抚他。
“ 然后？那里面那条小一点的狗，它有病，最好的兽医说它有很严重的病，基因方面的，成年就发病，没有特效药，主人天天喂它吃药，那药一把一把的，花花绿绿，可是有什么用，根治不了，只是延缓，该死的时候，它活不了。”
“ 它现在还活着吗？”林适的手抓着安全带，紧张地问。
“ 我哪里知道，就是一个故事，你还当真了。” 徐亦晨笑笑，继续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怜悯它，主人见他反正是个短命鬼，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就拿他做实验，各种各样的实验，在冰冷的河水里泅水，整日整夜地不让它睡觉因为他们听说，这样可以把普通的狗变成名贵的品种。”
这完全是个细思极恐、违背科学、不顾人伦的故事，有什么好玩的，林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许是它命不该绝，本来就是一个试验品，可是老天可怜它，真让它变成了名贵的狗了。”
“ 那它还会死吗？”
“ 不清楚，它不是华丽变身了吗？可以多活几年吧。”
“ 那，那一个呢，大一点的那个。”
“ 它吗？金狗窝又不是养不起那样的废物。不过，它得好好感谢才对，因为那只小狗蠢狗，它才能什么东西都有双份。” 说完，徐亦晨打开了车载dj。
狂野的音乐敲动动着耳膜，林适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变化。
他看看徐亦晨，那人正在跟着音乐声摇头晃脑。
dj的歌词林适一句也听不清，就像他看着眼前这个人，他也是一点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