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妹被人打了
复鱼眼睁睁看着他们把人带走，一阵风吹来将天台门关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她的思绪“嗡”然被拉回。
刚刚那一幕，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往事流转，在心湖泛起层层波澜。
她抱着书下了楼，目的地是老师办公室。
当天下午，李文馨的家长来了。
班主任并没有在班上公开讲过这件事情，只是班上大部分人都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李文馨被停课三天，据说还在办公室念了检讨书。
。。。。。
桌上手机在震动。
复鱼正在用干毛巾擦头发，单手伸过来，低眸一看，屏幕上闪烁着熟悉的号码。
指尖微微停顿，随后摁在接听键上。
“你还知道接我电话。”
电话那头冷漠的嗓音陡然响起。
接着就是一连串的质问，“怎么，不打算认我了是吗？你也要和我脱离关系？你也嫌你妈丢人吗？”
犀利的字眼蹭蹭往外冒，像细针似的扎在心口上，麻木中带着窒息。
复鱼轻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音调平静无波澜，“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这句话却如引火线般激怒了她。
“什么事？你说还能有什么事？你倒是懂事啊，生怕你妈我活得久，立马考个倒数第一来气死你妈是吧？啊？”
“复鱼啊复鱼，倒数第一啊！你可真丢脸！”
啪一下，手指用力摁在屏幕上，电话被挂断了。
复鱼顺手将手机关机，面无表情地继续擦头发。
这套动作一气呵成。
习惯了，她的辱骂和责备，这些年早已听得起耳茧。
没错，这就是复鱼的妈妈，一个如今她只想逃避的人物。
手机关了机后就被她丢进抽屉没再拿出来过。
倒是没预防到电话会打到戚炙年那。
“先别吃饭了，去回个电话。”
戚炙年拿走她面前的饭盒，把手机递过来。
复鱼没反应过来，“什么电话？”
“你妈的。”
“哦，不去。”她夺回饭盒，继续吃饭。
因着低头的动作，耳侧旁的黑发落下来，露出一节白净漂亮的脖颈，肌肤细腻如凝脂。
修长弧度显露几分倔强。
戚炙年看着她无奈叹口气，压低声音说，“姨妈也是担心你，我听着她的声音很着急。”
“担心我？”
复鱼咽下口里的米饭，轻飘飘地说，“你确定她不是来骂我的？”
戚炙年停顿两秒，看她真不打算接电话的模样才没再开口。
毕竟他也不傻，当然知道是因为月考成绩的事情，任何一位家长听见孩子考了倒数第一估计都不会高兴。
这种事情，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况且，姨妈也不太好说话
愁，真愁。
这比自己考了倒数第一还难受。
戚炙年一下午的心思都没怎么放正。
他打算好好和复鱼谈一下学习的事情，马上就要高考了，真不能就这样玩下去。
谁知，放学的时候又一桩“噩耗”。
“打架？”
“嗯，班主任让叫家长来一趟，我没家长，你来吧。”
“”
关了手机后，戚炙年默默地把篮球服塞进背包，拉拉链的动作带着几分力道。
身边和他并排走着的陈宴偏头看他，“怎么？”
“我今天不去球场了，你们走吧。”
“有事？”
他转身就走，语气咬牙切齿，“我妹被人打了，我去处理下。”
闻言，陈宴的脚步徒然停住。
其他球员出声问，“怎么陈宴？你也不去球场吗？”
陈宴垂着眼，额前黑色碎发落下遮住眸光神色，只不过顿了几秒钟，他便迈开长腿继续往前走。
“去。”
面上的神情并未有任何波澜。
仿佛刚刚一瞬的犹豫是假象。
这边，戚炙年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回教学楼，直奔办公室。
这个时候的学生大部分不在教学楼，人很少，因而，刚刚靠近办公室就清楚听见年级主任熟悉的呵斥声。
“高三的学生了！年纪大的也满十八了吧？啊？还打架斗殴？”
“距离高考还有几天我问你们？掰着手指头数一数，还够三个月吗？在这种争分夺秒的时刻，你们居然还有功夫打架？”
“家长叫了没有？去给我一个个打电话——”
“报告。”
一声清冽嗓音打破办公室里震怒的气氛。
几道目光顿时唰唰扫向门口。
戚炙年笔直站在那儿，朝年纪主任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主任好，我是复鱼的哥哥。”
他紧张的目光扫向站在最里面的复鱼，发现她毫发无损时才松了一口气。
再看办公室里的场景，看站姿、脸色，心中猜测具体情况。
李文馨？
是他们那群人
六个打复鱼一个？？
他心中冷意渐起，面上依旧维持着虚心受教的神情，听着教导主任训话。
但戚炙年一向是好学生形象，不仅仅是学习优异，还曾参加过省级篮球比赛，为学校争光，可从来没有挨过训。
教导主任到底是个比较注重大局的人，并没有怎么为难他。
半个小时后终于放人。
教导主任拍拍戚炙年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啊是个好孩子我是知道的，只是”
他的目光忧愁地望向复鱼，叹气摇头。
“只是回去还是要多多引导你妹妹复鱼，好好劝导她要文明一点，不能随便动手打人。”
戚炙年表情一瞬疑惑，“她？”
主任忽然严肃起来，冷言道，“她还是个女孩子，这么粗暴可怎么办？一个打六个都没输，是不是应该给她颁个奖？”
嗯？
嗯？？
戚炙年眼眸一点点睁大，嘴角扬起一抹克制的讪笑，“这是该哦不是不是，主任你放心，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
从办公室出来后，他板着一张脸瞪复鱼。
复鱼倒是像个没事人一样，吊儿郎当地拧着书包，姿态轻松自在。
方才主任的说教，只怕早被她左耳进右耳出当没听见了。
“你，一打六？”
复鱼眉梢一挑，颇有些傲意地点头，“嗯。”
“你还得意？”戚炙年不知该怎么笑，纠结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行吧你没吃亏就行，害我白担心一场。”
微风轻轻起，二人步伐平稳。
他问，“为什么打架？”
“不爽。”
“谁？李文馨？”
“嗯。”
“她欺负你了？”
“算是吧。”
戚炙年表情凝重了些，斟酌开口，“以后她再敢惹你，你就告诉我，不需要你出手，哥帮你解决，知道吗？”
“噗嗤。”复鱼笑出声。
她觉得他好中二。
“认真点，听见没有？”戚炙年忍不住去拍她的脑袋，被她躲开。
复鱼对上他的目光，唇角笑意敛了几分。
她漫不经心地扬眉，“知道了，好哥哥。”
视线里忽然出现一个身影。
在前方道路上，夕阳西下橘红的光彩打在陈宴的后背和发梢上，将他脸部轮廓映衬宛若镀光的雕像。
一笔一划精致深邃，刻着绝尘的清冷。
有一瞬，这个画面像是梦境，以至于复鱼愣了神，恍惚朦胧间心口微微晃动起来。
“陈宴？你怎么不在球场？”
“没意思。”
陈宴的目光不经意从复鱼身上略过，然后将手里的饮料抛给戚炙年。
两瓶，一瓶可乐一瓶柠檬水。
“没意思？”戚炙年随手递给复鱼一瓶，拧开瓶盖那会儿，忽然勾唇笑起来。
“喂不是吧，我不在球场就没意思了？你可别吓我我是直的。”
陈宴撩起眼皮冷冷睨他，唇角勾起讥讽的笑，“放心我喜欢女的。”
“切，也没见你喜欢哪个女的。”
“有了。”
二字音调落下那一瞬间，空气中似有什么东西掠过，激起心弦口的几分波澜，牵连着细密的神经，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敏感。
复鱼本是若无其事地盯着脚尖，倏而手指蜷缩起来。
“什么有了？你有喜欢的女生？”戚炙年仿佛听见天大的八卦，凑上去一把勾住陈宴的肩膀。
“谁？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喂喂喂你肯定瞎扯的吧？”
“还是不是好兄弟了这都不告诉我？”
陈宴的闭口不提换来戚炙年一路的念叨，以至于连复鱼哪个时候和他们分开的他都不知道。
直到陈宴停下脚步，回头去看。
戚炙年这才发现身后已经没了复鱼的身影。
他后知后觉嘀咕，“小鱼呢？哦她应该走那个路口了，和我们不顺道。”
“小鱼。”陈宴倏而低念二字。
轻轻地，很快融进风里。
戚炙年错听成疑问句，笑着解释，“这是复鱼的小名，家里人都这么叫她。”
“喂别岔开话题啊，快告诉我你喜欢的女生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