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什么才是真正的自由
“自从在此境中见到凌寒开始，我便料想到会有今日破釜沉舟的局面。”他收了剑，双手垂在身侧，艰难道。
“我离家时，家中英才青黄不接，人才凋敝早已是父亲心头大患。我左思右想，若是寻我不得，年轻一辈中也只有凌寒可以倚仗。可万万没想到，如今，我们竟在此处重逢。”
沈樱偏头看向张凌寒，那人伫立在火堆旁，看着焚烧炉，闻言眉宇间爬上几分愁色，抿着一张薄唇没有接话。
是啊，若是张凌寒也落入此地一去不返，那张家岂不是一连失去两个继承人。
&34;我们锦衣玉食的长大，能够心无旁骛的练剑修行，不必为生计奔波，全是依仗着族人的供养。我们忝居高位，理应为他们做些什么的。我少时在家受训，父亲与师傅们谆谆教诲，从那时起，家族的荣耀与责任就像两座大山，一直压在我的肩头，让我喘不上气。
这些年来被拘于此境之中不得而出，于资质平庸的我来说，倒也不全是坏事，真要说起来，也算得上是福祸相依。也不怕你们笑话，若不是再见到你们，我早忘了什么少主，什么重任，还有什么家族兴旺的祈愿。
若有可能，我只想在此处安心做个教书先生，照料好我这一方小院子，闲来挥毫泼墨，过那样的日子，便是最快意潇洒不过的了。”
他看向弟弟，一脸歉意，“凌寒，这些年来，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欲达高峰，必忍其痛。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兄长，成为家主的修行并不容易，但也不像你想象中那样艰辛。待到回家之后，我…”话到此处，他顿了顿才又开口。
“我一定尽全力辅佐，相信兄长一定可以守住家族的荣光，让张家走向更辉煌的时代。”
好大哥听了，眸光动了动，脸色稍霁。
“好！凌寒，有你这样的好兄弟，真是我张凌云此生之幸！”他又对沈樱道，“沈姑娘，将这些画给我吧，它们诞生于此，也该魂归于此。”
沈樱试探性地看向张凌寒，对方微微颔首，她才不情不愿的将画堆到张凌云怀里，“张大哥你自己若是考虑清楚了，我们当然是没有意见的。”
只是可惜了这些墨宝，该说不说，张凌云在书画一道上还是有些巧思的。
他宽袍一挥，那些精美卷轴尽数投入焚烧炉中，火焰窜起来，将空气都烤的变形了。沈樱抬手挡住眼前炙热的温度，没能看清张凌云脸上的神情。
跳动的火焰扭曲的舔舐着每一寸纸张，像是一只橘红色的巨大怪兽，张家两兄弟都没再说话，静静的看着焚烧炉内的画卷燃尽。
…
沈张二人并排走在镇子里，这边解决完了好大哥的事情，他们还赶着回去砍树根呢。
沈樱伸出手，轻轻握住张凌寒的手，少年一僵，很快回握过来，关切道，“怎么了？”
沈樱笑笑，“该是我问你怎么了吧，手怎么这么凉？”
“樱儿，我方才，好像许下了完成不了的诺言。”
“哪个？”
张凌寒停下脚步，垂了头，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我明明答应过你，等带兄长回了家，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的…但，我刚刚又向兄长承诺，要在他身边尽心辅佐，我…”
“张凌寒，你可真是个傻瓜。”沈樱突然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笑道，“你也说了，我想去哪里，你就跟我去哪里，要是我说，我想待在中天府呢？那不就完全不耽误啦。”
“可你本该是自由的，不该为了我拘在小小的一方天地之中。”
沈樱撇撇嘴，表示不认同。
“难道只有浪迹天涯、居无定所才叫自由吗？真正的自由，是心之所向便是身之所往。你为了我开心，想要离开家族做出牺牲，我为什么不能为了你而做点什么呢。”
她轻笑着往前凑了一步，探究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调笑道。
“再说了，家里的老师傅们传道时，不都说什么在家族荣耀面前，个人的情感和利益都不值一提嘛。我以为你也是这种理念坚定的拥护者呢，你今天有这样的苦恼，倒是让我十分意外呀。”
张凌寒耳根处飞起两团可疑的红云，稍稍侧脸，轻咳一声，“樱儿，你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
她就喜欢看他害羞的样子，又往前凑了凑，“哦？怎么个不一样呢？”
少年还要往后退，她眼底闪出几分狡黠的神色，飞快地在他脸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哦～原来是这么个不一样呀，哈哈哈哈。”
张凌寒觉得刚刚被亲过的地方像是被火烧了，腾的一下整个脸都红了，瞳孔地震，结结巴巴的开口，“樱儿，光天化日如此行径实在是于理不合…”
沈樱倒不在意，哈哈两声，又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把我之前给你的通灵玉拿出来。”
少年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照做，在怀里摸出来个蓝色的锦袋，小心地放到她手里。
“嗯？怎么没丢到乾坤袋里头？”
“乾坤袋东西太多，我怕不好找。”
“哦…”
她低头在那个“寒”字型的玉佩上戳戳点点，这玉佩还是当时准备离开青囊谷，张凌寒过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这小子，完全没用过啊。
“你看！”
少年本在看着她的脸认真的发呆，闻言将视线转移她托举着的玉佩上。
那玉佩上出现了个小人的幻像，正是沈樱的模样，那小人儿正咧嘴笑着，说着，“祝张凌寒张公子生日快乐，愿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吉祥如意，芬芳馥郁！笑口常开，万事顺利！最后的最后，还请大人有大量，原谅口不择言的小人吧～拜托拜托～”
看着上头的小人十分卑微的双手合十做着拜托拜托的手势，沈樱噗嗤一声笑出来，“哈哈哈哈，当时吃饭气氛不好，我都没教你怎么把它打开。这个真是太丢人了，给你看一眼，我要赶紧把它销毁掉。”
说着她就要上手，却被张凌寒按住，他说，“别，把它留着吧。”
沈樱一歪头，“怎么啦？你就喜欢看我卑微的样子是吧？”
张凌寒把玉佩拿回来，也笑起来，“要你低头，确实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