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死亡凝视
颜絮舞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温柔的机械女声中顿时泄掉。
不知道这么晚了，季越泽还在跟谁通电话。
颜絮舞放下话筒，没有再拨打第二次。
看旁边的季焱也刚好挂断电话，颜絮舞露出一个笑脸：“小帅哥，等会你爸爸妈妈来接你吗？”
她刚才听见季焱好像在喊爸，想来等会他爹妈就会到警局来领人。
“那个、能不能让他们把我也领走啊？”
季焱嗤笑一声，他从来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先是撞车碰瓷他，现在又想碰瓷他家人！
季焱转过身，拿背对着她。
因淋了雨，他的头发不再蓬松飘逸，前额半湿的头发服服帖帖耷拉下来，成了一道彩虹刘海，红黄蓝绿五颜六色，显得有点滑稽。
又有点乖。
季焱坐在凳子上，双肩低垂，背影透出那么一丝丝萧索和落魄感来。
颜絮舞没有养过孩子，但她有一个刚刚出生满一个月的儿子。正是母爱爆棚的时候，她想，青春期的孩子闯了祸被叫家长，自尊心受挫，伤心是难免的。
难怪连背影都这么可怜。
“对不起啊，我就是出了点意外，身无分文又无家可归，所以才想找你借点钱，但我肯定会还你，并不是真的想碰瓷儿。”
季焱抖了抖耳朵：“为什么会无家可归？”
他试探着问：“离家出走？”
颜絮舞：“……算是吧。”离家是真，出走倒没有。
季焱转回身来，目光诧异地看着她。
如果是他离家出走，在离家之前，他绝对会做好万全准备，不会像她一样，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不过能离家出走也算是勇气可嘉，季焱语重心长道：“下次离家出走，记得把脑子带上。”
颜絮舞：“……”
好像有被攻击到，她刚刚觉得人家可怜怕不是自己的错觉。
时间已经很晚，颜絮舞有些困了，她半眯着眼睛，要睡不睡的。
这时，一道开门声把半睡半醒的颜絮舞惊醒，她撑着眼睛看过去，见一位穿着深蓝色毛衣和黑色休闲裤的男人推门走进来。
男人弯腰把还在滴水的长伞放进伞桶里，然后抬起头来。
剑眉星目，面如冠玉——是位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男人身形修长，气质内敛稳重，看着才三十出头的模样，难不成他就是季焱的爸爸？？
可是……
可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这位疑似季焱爸爸的男人，长得会这么像——季越泽？！
？？？？？
颜絮舞心里有无数的问号。
她望着男人那张帅气逼人的脸一动不动，内心却在疯狂尖叫。
不会的不会的！
这绝对不是季越泽，只是长得相似而已！！！
要知道，两年半前，颜絮舞第一次穿进书中时，季越泽才刚十八岁。
如今两年多过去，季越泽也才二十，怎么也不可能是现在这位三十多岁的中年帅大叔！
可是，真的太他妈像了！！！
剑眉薄唇，五官立体，还有一双勾人的桃花眼。
这明明就是成熟版的季越泽啊。
颜絮舞想起今天穿书之前，吴博士对她说过的话。
时空穿越局成立至今，从来没有二次穿书的先例，所以颜絮舞第二次穿进书中，谁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故。
难道……这就是吴博士口中所谓的变故？！
季越泽接到儿子季焱的电话后，立马开车来了警局。
开门进来，他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注视着他，此时已是深夜，除了几位值班的警察外，他并未看到季焱的身影。
季越泽很轻易便攫取到那道紧盯着他的目光。
视线移过去，他看到了一位十五岁左右的少女。
一瞬间，季越泽剑眉紧拧，墨色的眸死死盯着颜絮舞，仿佛要把她盯出个洞来。
两人目光相撞。
颜絮舞脑子里绷紧的那根弦啪地一声断裂。
他认出我了。
他认出我了他认出我了。
所以，这个男人真的是季越泽！！！
此时，季焱刚刚上完厕所，他蔫头耷脑地走过来，看到季越泽后，人一下变得僵硬，颤颤巍巍地喊了声：“爸。”
爸？
孩子他爸？？
颜絮舞瞳孔地震，被季焱这声爸喊得浑身打了个冷颤。
季越泽和季焱，都姓季。
季越泽是季焱的亲爸。
那么，她就是季焱的亲妈……吗？！
颜絮舞眨眨眼，看向个头一米八五的彩虹头杀马特少年季焱。
这是……我生的？
所以，她就坐了个月子的时间，她才生的小婴儿已经长成少年，而她刚领结婚证不久的年下帅气老公，已经成为奔四的老男人！
淦！
太魔幻了！
她的世界实在太魔幻，请问她要怎么办？
不过，万一只是认错了呢……
自我麻痹之下，颜絮舞心里仍然存有一丝丝希望，或许是她认错了，这个男人只是长得像季越泽而已，也许是季越泽的哥哥、或是叔叔，就是爷爷也无所谓！
反正不是季越泽本人，一切只是个误会而已。
仿佛是为了斩断颜絮舞最后一丝希望，警察叔叔推开门，带了两个连路都走不稳的醉鬼进来。
其中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在经过季越泽身边时，高声尖叫起来：“天哪，是季越泽，我看到活着的大明星了。呜呜呜季影帝，我是你的粉丝，我从小看你的电影电视剧长大的……”
咔嚓。
颜絮舞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
醉酒的女粉丝一边尖叫一边朝季越泽扑过去，幸好警察及时把人拦住。
两个醉鬼喝得实在太多，意识不清，开始在警局里发酒疯，值班的警察只能分出精力来看着这两个醉鬼。
那边闹哄哄的一团乱麻，季越泽这边却像是被隔离的冰窖。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颜絮舞，不被外界的任何声音所打扰，似乎要这么地老天荒地看下去。
季焱并没发现异常，他低着头一步步慢吞吞地挪到季越泽身边，刚想开口认错，季越泽却越过他，径直向前走去。
？
季焱疑惑看过去，就看到自家老爸大步走到颜絮舞面前，他高大的身影半蹲下来，视线和颜絮舞几乎持平。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仿佛都要把对方看穿一样。
就在颜絮舞快承受不住这种诡异的气氛时，季越泽终于出声——
“你……跟颜絮舞是什么关系？”
他的声音暗哑低沉，仿佛久未说话的人突然开口，嗓音沙哑、晦涩难辨。
从看到这个小姑娘的第一眼，季越泽的心就变得彻底不平静，因为眼前的女孩长得实在是太像他消失了十六年的妻子。
颜絮舞：“我？我是颜絮舞的……”
颜絮舞被他问住了。
她能和颜絮舞有什么关系呢？她就是颜絮舞本舞。
“女儿？”
“嗯？？？”
季越泽眉头高高皱起，似是不耐烦再问一遍，脸色沉沉：“你是颜絮舞的女儿？”
尾音明显上调，这是个疑问句。
颜絮舞：“ !!! ”
神特么女儿，我自己给自己当女儿。
颜絮舞刚要说话，季越泽却突然向前一步，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
颜絮舞被他的目光死死缠住。
“……”
她感觉自己正在被死亡凝视。
在他的死亡凝视下，颜絮舞几乎是下意识回：“……侄女儿。”
季越泽：“？”
颜絮舞：“颜絮舞是我姑姑，我是她侄女儿。”
侄女儿肖似姑姑，看，多有说服力。
季越泽退后一步，沉默了好一会，接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声音冷冰冰，就跟审犯人一样。
“我叫颜、颜……”颜絮舞语气略微停顿，一时想不起该给自己胡绉个什么名字。
季越泽：“颜颜？”
“啊？”
“你的名字叫颜颜？”
“……”颜絮舞，“对，就叫颜颜。”
颜颜是她的小名，只有她爸爸妈妈才会这么叫她，所以，她也就一千多年前听过这个称呼了吧。
“年龄多大？”
“……十六岁。”颜絮舞现在的身体年龄其实是十五岁，但想到季焱今年十六，她怎么也不能比儿子还小。
季焱在边上听得一头雾水。
刚刚在警察叔叔面前跟锯嘴葫芦一样的女孩，到了他爸面前，反倒有问必答起来，看样子两人似乎颇有些渊源，只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关系。
还有颜絮舞是谁？
他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季越泽还想再问，但这时颜絮舞捂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让他快出口的疑问重新咽了回去。
反倒是季焱抓住机会，开口道：“爸，她是谁？”
季越泽：“……这是你妈妈的侄女儿，叫颜颜。”
季焱：“原来我有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