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你和现实,选择了你
林涛季过来的路上给李婉玲打了电话,李婉玲将林曦晚受伤的情况告知了林爸。
对面林爸问题,苏辰倒吸了一口气;“她还不知道,等她情况好一些了,我再和她慢慢说,一时间我怕她难以接受。”
林涛季深深吐了一口气,路上他想过,过来定要责骂一番苏辰,上回见面明明答应得很好,会对女儿好,眼下女儿伤成这样,他定要狠狠地教训他,才解气。但他亲眼瞧见苏辰脸上的疲惫和眼神里的自责,他又没法真的和他计较,这毕竟不是他的错。
林涛季缓和情绪后,才注意到边上两位中年人。
“叔叔,这是我爸妈。”苏辰向林涛季介绍。
“林爸爸你好,我是苏辰的爸爸苏文平。”苏爸平时不擅长社交,但他这一回必须要主动站出来。
“苏爸爸你好,我是林涛季。”林爸伸出手向苏爸握了握手。
“我很抱歉,我们两家人竟然是在这种场合下第一次见面,特别是因为曦晚受伤。我们很喜爱曦晚,今天她伤成这样,我们真的很抱歉,在这里向你和曦晚说一句对不起。”苏文平发自内心的难过今日发生的事情。
林涛季看到苏爸这么低声下气地道歉,他又有什么资格怪苏辰。多年前他作为最应该保护林曦晚的男人,都根本没在她的身边,他自己如此差劲,又哪来的底气去责怪面前第一时间守护林曦晚的家人呢。
“苏爸爸,你快别这样说,我确实有些‘病急乱投医’,刚才对小辰说话语气急躁了些,是我向你们道歉。我自曦晚初中就离开了她的身边,我才是那个最对不起她的人。看你们行李箱都还在这里,想必也是连夜赶飞机过来吧。”林涛季语气柔和地对苏爸苏妈解释。
“我们刚从老家赶过来,还没来得及去放行李。”苏妈妈说。
“你们辛苦了,现在赶紧回家休息,小辰也是,我看你脸色也憔悴。晚晚这里,我来照看。”林季涛坐在林曦晚床边的椅子上。
“叔叔,你从国外赶回来,长途飞机已经够累了。我陪着晚晚就好。”苏辰赶忙说。
“我好几个月没瞧见我女儿了,我舍不得睡觉。你们就给我一些和她独处的时间。小辰,你回去洗澡眯一会儿,尽快到公安局去了解事情的真相,我的女儿需要一个交代。”林涛季郑重地和苏辰嘱咐。
原本苏辰打算等林曦晚过了24小时观察期后,就马上去公安局把事情了结,现在林爸守着她,他也放得下心:“好的,我定会给晚晚一个合理的交代。”
苏辰和父母走出医院门口,小乌和司机已经在等候他。原本围在医院门口的记者,已经被吴林和李莉打发走了。
苏辰上车后对司机说:“送我到公安局,然后再送我父母回我住处。”
苏妈担心苏辰身体熬不住:“小子,你昨晚也受了零下气温的冷水泡着,又没休息,你这样身体会垮的。”
“爸妈,你们别担心,我熬得住。我必须要去面对这一切。”苏辰没得商量的语气。
“叔叔阿姨,我送你们回家。辰哥他要是不解决这件事,他肯定也是睡不着的。你们就让他去吧。”小乌帮着苏辰说话。
苏爸和苏妈听了也觉得没什么办法可以让他转变心意,只好由着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苏辰走到公安局门口,找到昨晚到医院给他录口供的办案警察。
“陈警官你好,我想了解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经过。”苏辰带着卫衣帽子,心情沉重。
“现在可以说是正确确凿,犯罪嫌疑人也已经认罪,我们准备提请执行后面的法律程序。”陈警官和他通报。
“周熠彤,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苏辰心里很难过。
“基本可以得到原因,是因为感情纠纷。我们也找心理医生对她进行精神鉴定,她精神方面没有问题,但是她心理确实有很极端的一面。”陈警官对他说。
“我可以看看现场的视频吗?”苏辰提出要求。
“你不是林曦晚的直系亲属,并且视频是作为证据材料,按规定是不能给你看的。”陈警官拒绝了他。
看来朱磊宁那小子得到的信息不准确,胡乱以为。
“好的,我尊重且服从规定。”苏辰心里的疑惑终是没能解开。
“我们可以保证做到秉公处理。你想了解经过,可以出席今后的庭审,具体时间定了我会通知你。”陈警官给他提供了建议。
苏辰双手插着口袋走出公安局,他看在远处的天空,回想起了过去的岁月,他和朱磊宁、赵港抱着篮球,在一所高中门口附近,打跑了几个小混混。
那时他心中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又正确的事,他以为他渡了一个人出苦难,没曾想,她却作茧自缚地将他作为她陷入更深层苦难的理由。
正在这时,尤孔龄从他身后走来。
“辰”她喊了他,但她实在没脸面对他。
苏辰转头,他看着尤孔龄凌乱的头发, 还穿着昨晚的晚礼裙,冷风中,她直立立地站在他身后。
“外面冷,要是车还没来,可否给一点时间我说几句?”尤孔龄对苏辰说。
苏辰紧皱眉头,他想知道是事情的真相,眼下只有尤孔龄可以告诉他。
两人走进公共区域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你知道的全部。”苏辰对她说话的语气很不客气。若非不是因为如此,他是根本不可能拿出一分钟的时间听尤孔龄说话的。
“好,我全部都告诉你。”尤孔龄不敢看他:“六年前,你在凤涟租房子陪我拍戏时,偶然有一天我收工,一个留着齐刘海的女孩找到我……”
时间随着尤孔龄的表述,回到了六年前的春天。
尤孔龄刚拍完戏收工得早,在她房车附近停了一辆加长版的环耀汽车,汽车的漆面亮的像一只漂亮的豹子,一个带着白色手套管家拉开车门,车里走出一个齐刘海女孩。她穿着一套校服,明显还是一个高中生。
尤孔龄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齐刘海女孩长得很像芭比娃娃,但是她的眼神却不像娃娃那般童真无邪。
齐刘海女孩走近尤孔龄,对她说:“你好,我是苏辰的好朋友周熠彤。”
那时,尤孔龄偶尔也听到苏辰说起周熠彤,只是从未见过她本人。
……
“就这样,周熠彤找上了我。本来我以为她是想通过和你的关系,拉拢我谈合作。她开出了两部戏的女主角的条件,虽然算不得是大制作,但那时的我,确实很心动。但她的交换条件是,让我离开你。”尤孔龄转头对苏辰说。
苏辰感到匪夷所思:“然后呢?”
“其实我也感到很荒谬,我一开始没答应。”尤孔龄自嘲地笑着:“但我的清高,却没有多少。她把我后面谈的戏全部都阻断了。当时我面临着拍完那部戏后,就无戏可拍了。你应该晓得,一个演员没有戏拍,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我当然了解,当初我租了房子陪你在凤涟拍戏时,无戏可拍。”苏辰回想起过去,他原以为可以毫无保留地付出。
“我有一天回到家,看到你正在视频面试一个戏的男四号,结果还落选了。那天,我看着你垂头丧气的模样,我自己感到很害怕,我不能像你那般没有戏拍。”尤孔龄回忆起自己的卑劣自私。
“你直接告诉我,你在我和现实中选择了现实,我会成全你的。”苏辰觉得可笑,过去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竟到今天才知道了原委。
“我不能直接告诉你,因为她还要维系她在你面前的天使模样。她给我安排一出出轨的戏码。只有这样才能让你恨我,不再爱我。而我自私,受不了她这样的打压,也没想象中爱你那么深,所以我接受了她的条件。”尤孔龄终于将哽咽在喉的故事告诉最应该知道的人了。
苏辰看了眼她,他早已不爱她,但却深深觉得当初自己荒唐可笑。而周熠彤早就在六年前就已经走向不可原谅的深渊了。
“对不起,辰。”尤孔龄如释重负地对他说:“是我配不上你当初热烈赤诚的爱。”
“你继续说。”苏辰不想和尤孔龄聊谁亏欠和原谅。
“离开你以后,我本应该在这个纠葛中退出,过上清静日子。直到前阵子,林曦晚和她见面,她把我又叫了出来。那晚,她自己表述,当初你的事业半死不活,她为了让你的事业有起色,拿自己的梦想和家里作了交换。因此,你有了吴林当经纪人,有了经纪公司更大的支持。她被迫出国留学回来掌管家业。”尤孔龄回忆说着。
苏辰的价值观又一次被周熠彤刷新了,他原来想过她只是占有欲很强才做出了这些事,没想到她的控制欲也这么强。她压根就没有和他商量过一个字,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接受这样巨大的赐予,甚至不惜放弃自己的人生追求。
“我想周熠彤应该也用了同样的办法去打压林曦晚,但她都没有妥协,所以才想到找我出面来试图说服她。林曦晚她真的很爱你,我记得那晚,她知道周熠彤为你事业做的事,她竟说需要偿还的话,由她一个人承担偿还就可以了。”尤孔龄笑得很无奈,在林曦晚给苏辰的爱面前,她以前的简直不值一提。
苏辰的心都要碎了,他是万万不愿意让林曦晚独自去替他承担的,他的内疚就如汹涌的潮水一举淹没了他筑起的围栏。
尤孔龄继续说道:“林曦晚把你的处境全部想了一遍,她愿意为你受制于人,除了离开你,她答应周熠彤,能做的都尽力满足。和我不同的是,在你和现实中,她选择了你,并且成全你所有的美好,比如你和周熠彤的友谊。”
他终于明白,不是她太傻,是她太爱他了。
“昨晚,周熠彤和三个恶汉把我掳到游泳馆,她说要我亲眼瞧瞧,若我当年没顺从她的意思,是什么后果。还说讨厌透了你曾经看我的眼神。我当时觉得她心理已经压抑到了极点。不一会儿,林曦晚就独自来到了游泳馆。周熠彤把林曦晚的手绑起来,让三个恶汉用锤子敲打她的手。那三个恶汉,我听着是说之前有个姓莫的神枪手把他们的老大手给打废了,这次是回来报仇的,所以愿意和周熠彤合起伙来干这一票。周熠彤就是被林曦晚拒不同意离开你的态度给逼急了,并且她跟踪过你们,知道你私底下经常去找林曦晚,林曦晚曾经男朋友的新闻热度也是她在背后炒作,你最近那个密会集团千金的新闻也是她自曝的。她认为林曦晚没了手、没了才华,你就不会再爱了。最后周熠彤把她推下水,后面的你都看到了。”尤孔龄顺着记忆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
苏辰握紧拳头,他无法想象林曦晚在面对双重的敌意下,当时她只要虚伪地先同意离开他,就可以全身而退,她非要硬碰硬,鸡蛋碰石头,她的爱是如此的固执。
有那这样那样的人,有的人认为,我喜欢的,必须属于我,就算不属于我,也不能属于别人;有的人认为我为了喜欢的人,不管什么都可以放弃,就算是自我。以爱为名实施犯罪,是对苏辰的道德绑架,也使苏辰背负了妄加之罪。
苏辰转头看着尤孔龄:“感谢你和我说的这些实话。六年前,我们没有正式说过再见,以后,我们就算再见,就当陌生人便可。从今开始,便不要再一副亏欠我的表情看着我,我不会花时间去思考该不该原谅你曾经做过的事,我们的事已过去。”
他说得决绝,不带一丝留恋和憎恨。
尤孔龄掉下眼泪,她朝着苏辰笑了笑:“好,祝福你苏辰,今后我们再见便不再相识。”
苏辰转身离开了座位,朝着门口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尤孔龄的视线中。
苏辰和尤孔龄曾经的离愁别绪,阴晴圆缺,终是有了一个像样的结局和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