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只有甜，没有苦
看到林曦晚平安出了手术室，王擎宇回公司处理事务，李莉到医院门口外应付记者，吴笑笑回酒店给林曦晚拿些换洗衣物，原来一众乌泱泱的人群逐渐散了。
太阳升到正午，医院的通道里变得明亮，苏辰在病房里，看着躺在病床上睡着的林曦晚，浑身接着监测仪，她没了朝气，没了气血色的脸，变得如此憔悴不堪。他终于切身体会了肝肠寸断的感觉。
他坐在她身边，轻声问她：“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也气你，你是不是早就察觉了熠彤的异常，为了我，选择自己去面对。我的爱，害了你。”
苏辰内心愤怒、矛盾、悲哀一同席卷而来，他想去为林曦晚讨个公道，但她现在如此，他离不开她，生怕离开她，她下一刻就离开他的身边。他悲哀，友情演变成如此畸形扭曲他竟浑然不知，他甚至没法做出任何补救。
眼泪哭干了，内心却无法平静，他一夜没合眼，也无法睡去。
高靖在病房外的坐着，给父母报平安。妈妈在电话那头的声音颤抖，明显苍老了，他安慰着妈妈：“妈妈，姐姐没事，你们别着急，我在这里守着呢，姐夫也在。”
“我们已经从机场出来了。”林妈总算是放下心来。
正在这时，朱磊宁从电梯向病房里走去。
高靖也跟着进了病房。
朱磊宁愁容满面对苏辰说：“刚才我去了一趟公安局，游泳馆里的监控记录了全程，熠彤和另外三个男子，联合先用绳子绑着曦晚的手，再用铁锤伤了她的左手，最后熠彤推她下跳台跌入水中，犯罪事实已经有确凿证据，她本人也供认不讳。”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因为喜欢我？”苏辰抬头看着朱磊宁。
朱磊宁对苏辰说：“周熠彤让尤孔龄也去了现场，尤孔龄生性软弱，她没能制止事件恶化，也没有及时传出求救信号。不过最后她算是良心发现，给警方提供了她手机偷录下来的全过程。想看那个视频，得到公安局。”
苏辰看着正在熟睡的林曦晚，尽管他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等她度过这24小时吧，我不想她醒来时，我不在。”
“姐夫，你去处理后续的事情吧，姐姐这有我呢，我守着。”高靖重新叫了他一声姐夫。
他看着高靖，心中满是愧疚：“小靖，我没能照顾好你姐姐。”
“姐夫，是他们坏，他们的错。”高靖恢复了理智：“对不起，刚才手术室门口对你说话语气重了。”
“是我的错，若是我早一些察觉到，不至于发生这些。”苏辰摸了摸林曦晚的头发。
高靖捏紧拳头：“你不要心软放过他们，不然我也不原谅你了。”
“你姐姐是我的底线，谁动她，都不行。”苏辰眼神坚决。
“是这里，这间病房。”门外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高靖一听便知是爸爸的声音，赶忙起身。
“爸妈”高靖给父母开门。
林妈在高靖成长的十八年中，头一次没看他，眼神直接穿越了他，直奔病床前。
苏辰站起，羞愧难当，他甚至惭愧到说一声自己错了，都难以启齿，觉得那是在为自己开脱。
“晩晚啊”林妈俯身在林曦晚的病床前，看着女儿手上缠着夹板和纱布，脸色惨白，她一瞬间就崩溃了，自责地语气说：“妈妈来了，就在这里陪着你。”
林妈意识到自己对女儿的关心太少太少了，成长的过程中，她一直成绩优异，作风优良，是别人眼中最省心的小孩。就因为是最省心的小孩，导致林妈自己都忽视了女儿需要她。
苏辰看着林妈这模样，心里更是难过。高爸在身后搂着林妈：“婉玲，你别吵着晚晚休息，刚才小靖不是电话里说她没生命危险了，她会康复的。”
林妈抬起头看着苏辰：“小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林妈的疑问，苏辰低下头，他认错：“是我的错，没有保护好晚晚，让我的朋友伤害了她。”
“你的朋友？”林妈不敢相信，这是个什么朋友啊。
高靖插嘴对林妈说：“也不是姐夫的错，他的那个朋友应该是心理出现问题，单独把姐姐约出去，姐夫都不知情。”
“是我的错，我把晚晚当作妻子，因为我，她身受重伤，是我的责任。叔叔阿姨，我爱晚晚胜过自己，无论她以后是否能康复，我都会照顾她爱她一辈子。”苏辰对高爸林妈承诺。
他知道即便是这样的承诺也无法弥补这给他们带来巨大的伤痛。
“小辰……”林妈面露纠结：“理智告诉我，如小靖所说，这件事不应算是你的错。但感性告诉我，若你不是这般职业，她也许就可以当一个平凡的女人，不会被别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这句话给了苏辰一个沉重的打击，他明白林妈说的道理，这次有周熠彤做了这样的事，下一次会不会有别的疯狂粉丝做出别的伤害她的事。
“阿姨你说得对。可是晚晚她需要我，若我不在她身边，她会害怕，会难过。我会竭尽我的所有对她好，护她周全。我知道我的承诺微不足道，但请求阿姨，相信我一次。”苏辰郑重地保证。
林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苏辰，她希望女儿幸福，可她真的怕了，怕女儿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妈妈…”一句微弱的声音传来。
众人转头看，林曦晚睁开了眼睛。
她醒了！
苏辰俯下身子仔细瞧她，眼泪夺眶而出，他感激，非常感激。
“晚晚，你感觉怎么样？”林妈凑近仔细看着女儿。
“妈妈，你不要怪苏辰，他没错。”林曦晚气息有些短，缓缓地说出。
“好，好，女儿。妈妈不怪他。”林妈看到女儿的神志清醒，心中的害怕也烟消云散。
“我不能没有他。”林曦晚对妈妈说。
“妈妈知道了，妈妈不怪他。妈妈怪自己，从小到大，没好好地关心你。”林妈自责万分。
“妈妈，你也不要怪自己，我也很喜欢你的。”林曦晚努力挤出笑容看着妈妈。
“谢谢女儿。”林妈抹着眼泪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妈妈给你买。”
“我现在没感觉哪里很痛，你们放心回去休息吧，我也还想睡一会儿。”林曦晚看着高靖：“弟弟，送爸妈去酒店休息。”
高靖知道林曦晚担心父母身体，拽着爸妈就往门外走：“你们俩昨晚没睡觉，今早又赶一大早的早班机，快点回去休息，不然血压高又要换成照顾你们了。我陪你们回去，这有姐夫呢。”
大家从病房里撤出，只剩下苏辰。他一直呆呆地望着她。
林曦晚看着他哭到红肿的眼睛，还有长出的胡渣，凌乱的头发，想他定是急坏了。她伸出吊着药水的手，为苏辰轻轻拭去眼泪：“不是和你说，要勇敢嘛，怎么哭得眼睛都肿了。”
她流下眼泪，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到枕头上。
苏辰颤抖着声音说：“对不起，对不起。”
“你救了我一命，为什么对我说对不起。”林曦晚断断续续地说出。
“若不是我，你不用受这份苦。”苏辰不能更同意林妈刚才的话了。
“和你在一起，只有甜，没有苦。”她拉着他的手。
苏辰忽然站起，单膝下跪在她病床前，对她说：“你在手术室里，我质疑过自己，是否和你在一起是错误的。我很矛盾，你醒来后，会不会有第二个周熠彤出现再来伤害你，我是不是该放手让你过上安稳的生活。我用尽了所有的心力去思考说服我自己放你走，但我爱你，我需要你，我离不开你，所以我厚着脸皮和阿姨争取和你在一起，我会为这个事件承担我应承担的。直到你刚才告诉我‘和我在一起，只有甜，没有苦’，我下定了决心，我要和你结婚，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我没来得及准备戒指，但我的所有都可以给你。等你身子康复了，我们就结婚，你愿意吗？”
苏辰满眼满心里都是林曦晚，他爱她爱得无法自拔，自暴自弃。
林曦晚看着他诚恳又迫切的模样，摸了摸他的头，对他轻声说：“我也爱你的，但我还不想这么早结婚，我还有奖杯没领，你等等我可好？”
他知道林曦晚借着事业暂时拒绝了他，他摸不清她的想法，但眼下也只能由着她。
“回去洗个澡，睡个觉，瞧你，胡子都长出来了。”她抬了抬手，让他赶紧起身。
“不行，眼下你还没过24小时的观察期，我得在这里。”苏辰说什么都不愿意走。
林曦晚没有太多力气说很多话，她静静地拉着苏辰，她庆幸自己活了第三次。第一次是母亲给了她生命，第二次是秋离和梧桐送她抢救，第三次本以为在劫难逃了，苏辰将她拉出可怕的水底。这么看，自己命还挺硬的。
她微笑。
苏辰看她笑，也跟着笑：“你在笑什么？”
“我活了第三次，今后是大福大寿的命。”林曦晚安慰苏辰。其实她在泳池边视线里看不到苏辰后，听力好一阵才消失，她听到苏辰悲痛欲绝、肝肠寸断的哭声，她当时心里伤心极了，可又无能为力。
“你自己说的，以后可必须得是大福大寿。”苏辰摸了摸她的额头，感受她的体温，是否还在发烧。
额头的温度还是很高，他遵照医生的嘱托，给拿来湿毛巾给她擦了擦脸。
“我给张岩打了电话，请他回来保护你。他的工资我来开，不会亏待他。”苏辰一心想着今后要找可靠的人保护她，不惜一切代价。
“不要。”林曦晚一口拒绝了。
“为什么？我看他以前保护你做得很好。”苏辰疑惑。
“他是莫凡双的同学同事，退役后为了莫凡双的一句嘱托才过来保护我，但是他是心存鸿鹄之志的英雄，应该要去实现理想抱负的。”林曦晚说得急，一阵剧烈咳嗽了起来。
苏辰赶忙制止她说下去，他明白了，难怪当时林曦晚要让他走。
“我明白了，我重新找可靠的保镖，今后你的身边不能没有保镖。”苏辰没有商量的语气。
“好，你决定。”林曦晚经过这一次，知道自己的安危牵动着多人，自己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苏辰手机响了，是苏爸苏妈到了医院，苏辰给他们指了房间号，不久，两位老人推开了房门。
“晚晚，你怎么样了？”苏妈急得要哭了。
苏爸也紧张的跟在身后。
林曦晚挥了挥手，故作没事的样子对苏爸苏妈说：“叔叔阿姨，我没事，你们别担心。”
“我们看到新闻，心都揪到嗓子眼了，你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让我们可怎么办呀。”苏妈说着眼泪就哗哗掉。
林曦晚愣住，她知道苏妈是真心实意地心疼她，但是身上实在没有别的力气多说几句安慰他们的话。
苏辰对母亲说：“妈妈，是儿子的错，我没保护好她。”
苏妈走到苏辰面前，重重地打了他后背一下：“臭小子，你怎么处理感情不清不楚的，那个周女士是怎么回事，你要是做对不起晚晚的事，我把你赶出家门。”
“哎呀，唐茹，你别激动啊，晚晚还正在休养，教训儿子我们拉出外面再教训。”苏文平拉着唐茹。
林曦晚想帮苏辰解释解释，可能是麻药的作用，让她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现在已是接近晚餐时间，林爸出现在了病房门口，他背着双肩包，显然是直接从机场赶过来，他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苏文平和唐茹一下没反应过来，直杵在原地，林涛季走到病床前，看着熟睡过去的林曦晚，转头问苏辰：“我女儿她情况还好吗？手怎么样了？”
苏辰已经向所有人都道歉了，他必须要再次向林涛季道歉：“叔叔，晚晚目前情况稳定，刚才还醒过来说了一些话，手还要看往后的康复情况。是我的错，我会处理好接下来的事情，给晚晚一个交代。”
林涛季知道女儿从小是如何在他的殷切期盼下，偷偷练琴的，她对音乐的喜爱，不是他们可以估量。
林涛季叹了口气，问苏辰：“她知道自己手的情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