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动了恻隐之心
晚上七点半，林曦晚的手机响起，是苏辰。
“嗯”林曦晚拖着长长的软绵绵的声音，不知看了多久剧本和电视剧镜头，她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电话那头顿了好几秒：“在睡觉么？”苏辰一时间有点无措，忍不住看了看手表时间，应该是没有太晚，怎么会睡觉呢。
林曦晚翻了个身，揉揉眼睛：“嗯，醒了。”
“抱歉，我比预想的晚了一些，我现在开车过去。”苏辰那边回答。
睡眼朦胧的林曦晚慵懒地说：“你把车牌号发给我，我交代门口保安可以直接开进来的。在167号。”
“好的。我现在过去。”苏辰出门。
一秒钟过后，手机信息响起：
林曦晚：3266
林曦晚：院子大门密码。
一个小时过去，苏辰来到林曦晚说的秘密基地，这是位于桁宁新区的一个别墅区。
林曦晚家的门铃响起。十几分钟前她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清醒自己。
她走去打开门口。只见苏辰手提着一袋东西站在门口。她示意苏辰赶紧进门。
进门后的苏辰有些局促，林曦晚从鞋柜里拿出一对客人拖鞋递给他：“这是客人拖鞋，你看合你脚码不？”
他接过拖鞋换上。
他跟着林曦晚走进客厅，环顾四周她的家，白色和香槟色调为主，中式的风格。说实话，这是他第一回自己单独进女人的家。
林曦晚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问他：“想喝点什么不？饮料还是茶。”
苏辰转头回答她：“不用这么客气。”
林曦晚给他都各拿来了一些，向他介绍：“这是零卡路里的饮料，橙子味的还有蜜桃味的，这个是我刚泡的红茶，之前从英国带回来的，你都试试。”
苏辰随手拿起一瓶饮料，说道：“谢谢。”
然后他反应过来，他准备了一份小礼物给林曦晚，他从身旁拿出礼物向林曦晚递去。
“这是什么？”林曦晚接过。
“我之前出席代言活动的产品。是个智能家居玩具。”他介绍着，又补充道：“这款是旗舰款，不是生产商送的。”
林曦晚接过玩具：“这是个熊？看起来很有趣。但是怎么玩呀。”
苏辰给她讲解：“其实它就是智能语音音响，可以私人定制起床铃声和睡眠音乐，你睡眠不是不太好，晚上可以听一下睡眠音乐，它会定时关机的。”
林曦晚收下礼物，坏笑说：“这算是学费？”
苏辰连忙摆手：“当然不是。如果算学费的话，恐怕是一千个这样的玩具都抵消不掉的。”
“开玩笑的。谢谢。”林曦晚将礼物放一边，进房间拿出平板电脑：“喔，对了。你放心，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平时我很少来，多数是我家人过来的时候才过来。小区管理也很严格，不会被拍到的。”
苏辰确实有点被她实力小小震撼了一下，毕竟她已经三年没有工作了。
林曦晚意识到自己是不是会让他觉得自己在摆阔，接着说：“我买这里的时候，都没开发到的，当时买可便宜了。怎么样？我投资眼光还不错吧。”
“真的不错。”苏辰浅笑。
“那我们现在开始吧。”林曦晚有些犹豫，她眼珠子在眼眶里急转了几圈，有些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说起。
苏辰放下饮料，调整了一下坐姿，笑着说：“林老师，你不用顾及我，只要我有缺点，你觉得需要改进的地方，我全部虚心接受，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林曦晚看他一脸诚恳地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真的？我可不是仅仅针对你即将要演的角色喔，我会把你过去我认为演的不够好的地方都说出来，万一我抨击你的演技，你可别哭啊。”
她得意洋洋的样子，还真是俏皮，像逗小孩似的逗苏辰。苏辰也很配合她，给她敬了个礼：“放心！”
就这一瞬间，林曦晚定睛看着他敬礼的样子，一脸骄傲自豪地飒爽英姿，好像莫凡双回来了。
苏辰看到林曦晚直愣愣的出神，他挑了挑眉毛，林曦晚回过神来，赶忙说：“一时间还不习惯，你刚才和我敬礼，还真是有模有样呢。”
苏辰有些内疚，皱眉问：“是不是让你想起了以前的事。”
林曦晚释怀地笑了笑：“是，只是有些意外，我没事。”
苏辰的眉眼里露出心疼，他眼不回睛地看着林曦晚，那一丝犹豫又涌上了心头。
林曦晚看他的眼睛，他深棕色的眼眸，目光透着满眼的心疼，她心脏一紧，眼前有些恍惚，或许这就是动了恻隐之心的感觉。她转念，马上克制了她泛滥又发散的思维。
立马拿起平板，将准备好的视频投屏到电视上：“我觉得说剧本之前，可能我得和你说说，你之前演技存在哪些问题。”
苏辰抬起手拦下了她的动作，诚恳地问她：“你真的没关系吗？”
苏辰曾经是个决定做一件事，便一鼓作气，就算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人，但事关林曦晚的事情，他开始变得犹豫，他有些讨厌这样的自己。
林曦晚朝他靠近，除了上一次她在庄园里喝醉，还从未在她意识清醒时，对他有过如此近距离的举动，他心头一紧，一秒短暂的眩晕感袭来。她正视着他，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我说过的事情，便不会后悔。”
她眼眸里的神情是如此坚持。
苏辰将心里的顾虑放下，正视电视屏幕：“开始吧。”
林曦晚在平板上点击了几下，精彩的剧集在电视上播放。但看到在屏幕上播放的段落，多少让苏辰有点不好意思了。
林曦晚点着平板接着说：“我就选了你拍的几部戏说吧。其实我经常看剧，你演的那几部比较火的剧我最近都看过了。”
苏辰开玩笑地说：“都看下去了吗？”
林曦晚转头凝视了他几秒钟，憋了半天说出一句：“想听实话？”
他已经下了破釜沉舟之决心：“嗯。听实话。”
“实话就是，有一部是因为女主我去看的。另外一部是今中午我特意点开看了一下。早年几部都没看下去。”林曦晚说起工作向来很直白。
苏辰的信心有些崩塌，他想过很糟糕，但没想过林曦晚会评价得这么糟糕。
林曦晚知道自己说得太直白了，看他一脸愁容，眉毛都快达拉到耳朵去了，她却一脸明媚地接着说：“嗯但是我看到了你的进步，你一直在努力和进步。你刚开始拍戏的时候因为太年轻了，你的样子很有少年感，所以当戏剧里出现一些结婚的情节，就会让我觉得出戏。而且你第一次拍戏的时候情绪拿捏也不稳，应该撕心裂肺的时候没有展现出来。后来你拍了几部比较火的剧，都是高冷霸总人设。现在看来这些剧，除去里面剧情不够符合实际让人出戏，你的表演上也有个弊端，就是放不下架子，比如走路走出模特t台的那种感觉，说话表情少，且情绪表达单一。然而你前年拍的这部戏，它的受众面太窄了，故事单线化。但是单从你个人的表演看来，我觉得是进步很大，没有这么端着了，说话的表情也多了，表达的情绪也复杂化了。去年上映的《柳先生》，完成度不错，那部我完全因为你演的角色追下去了，自然又愣头青。”
苏辰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感叹她说起点评来，语言词汇量完全可以写成小作文。
说完，林曦晚又放了几个苏辰演戏的片段给他看。
一段是他表演和恋人离别时候的样子。林曦晚接着说：“你看这段。你演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大男孩，你的女朋友要出国念书，被迫分手。如果是我写剧本，女孩出国是对她更有发展更好的事，这个时候，男孩应该更多的是祝福、舍不得、遗憾这些情绪都应该大于伤心。你这里哭的是很好，但是我看到的只有这个男孩对女孩委屈的眼神和眼泪。你的眼泪应该哭得更有层次，惹人心疼。这样更能引起观众的共情。”
苏辰点头表示赞同，确实一阵见血。
林曦晚播放下一段视频：“你看这段。这一段是男主结婚的。你从刚开始的神采奕奕，后来新娘现场被杀死了。你的眼神和面部表情。人生一大喜事便是结婚，你想想如果你真正结婚的那一天，是不是应该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应该表现出来的有喜悦、兴奋、紧张又幸福的表情，而不是只有开心。眼神里，嘴角上，手部动作你都可以设置一些细节来展现那些复杂的情绪。后面新娘现场被杀，那是你最爱的人啊，那种情绪的起伏，把人生最值得开心的事情变成最悲伤的事，你期待落空、不敢相信、崩溃、悲愤、恨透那个杀死你最爱女人的人。这个时候如果只有悲伤的眼泪是不够的，你应该要有失去理智的表现，再带着充满恨意杀红了眼的眼神就好了。”
苏辰赞叹又遗憾，之前自己对角色揣摩的程度还是浮于表面。
林曦晚问他：“你有过失去爱人亲人的感受么”
苏辰低头想了想，他虽然很小便出来漂泊，但他并不感觉孤单，外公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当时的他并没有太多记忆，但是失去至亲至爱的经历确切地说他确实未曾深刻体验过。
“那是一种不能说是撕心裂肺的痛。”林曦晚和他讲述。
“像是心脏被注射了一剂麻醉剂，感觉不到痛，也感觉不到跳动，麻木不能接受对于未来，从此查无此人的绝望，如洪水猛兽，是一种超越了痛的感受。所以，你得想办法演出那种感觉。”林曦晚眼里没有眼泪，平静地描述着。
苏辰轻拍她的背，打断她，心里也在跟着隐隐作疼，安慰她：“有我。”
他极不愿意她把自己心里的伤剜得满目疮痍来成就他。
没想到，林曦晚深吸了一口气，话锋一变，忽然感叹一句：“不过你演的角色怎么都这么悲惨啊。不是女朋友出国不要你，就是结婚了还没洞房新娘就死了。”
因为林曦晚冷不丁的一句话，让他意外。他仔细端详她的表情，确认她没有继续沉沦在悲伤情绪里，使他放下了心。
林曦晚确实想到那一刻，她的心还是很痛，但苏辰的那句“有我。”让她感受到了温度，心房也不再是一个冰冷的空间。
她继续说：“从前面这两个片段看的话，就是你的眼神展现人物内心方面要加强，尽量表达多层次一些，复杂一些的人物心理。”
苏辰认真看着视频里曾经的自己。他从来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看他曾经演的戏。因为他始终是不满意自己的。
“我们接着看，你这部剧呢，有好多和女主的亲热戏。但是你看喔，你亲吻她额头，手放裤袋里，就显得疏离。”林曦晚大胆戳破。
然后又嫌弃道：“你再看这里，这个时候你已经和她恋爱好久了，你们的关系要更进一步时，台词倒是说得很深情，但是行动跟不上，你看你抱她，不够紧拥和深情，肢体有些僵硬局促。要表达一下你的肢体语言，手轻抚她的背、脖子、肩膀或者后脑勺，因为你在发出更亲密的邀请了，如果只是单单抱着说台词的话，也会显得生疏不够亲密。”林曦晚一边将虎狼之词讲得很认真，一边吃瓜苏辰和女演员们的戏份。
她转头一看苏辰，耳朵根子已经红了，惹得她自己瞬间也有些不好意思。她是万万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和电视剧上的男主角本人坐在一起讨论他演的这么害羞剧情的。
苏辰轻轻低着头给她鼓掌，以掩饰他的害羞，眼前林曦晚让他有些大开眼界，他万没想到，从前看是清纯如水的婉约女子，却如此洞悉男女恋爱。
“哎呀。这个我，我不是故意找这种片段的喔。实在是你这部剧太多了这种镜头啦。不过，这个女主吧，更差劲。你抱着她说了半天情话，她啥反应也没有。”林曦晚故意扯开话题：“如果现实中遇到这样的女孩呢，就是渣女了，千万不要找。”
苏辰被她逗得开怀大笑。
“欸？你的偶像包袱呢？”林曦晚也在旁边跟着笑。
这还是苏辰第一次在她面前笑得这么开怀。
“那我们接着看最后一个。这是你之前拿下年度人气奖的作品《柳先生》，这是一部有深度的文艺片。这个柳先生是在战乱时期的一个小人物，你在这部剧里的表演是最好的。眼里饱含热泪，惊慌失措等等都表现出来了。但是给人感觉还差点意思。我感觉吧，就是你的造型，因为你英俊的外表，很多时候会让人忽略你想要表达的东西。如果要演这种有深度的人物，又要把他的苦难表现出来的话，造型上你可以提出更大胆的意见。还有就是台词方面，还要在放开一些，要把感情讲出来。”林曦晚讲得有些口渴，她拿起茶喝起来。
“你的内心不会已经在流泪了吧？”林曦晚照顾他的感受。
“不会，我觉得你说得很好。我确实有很多缺陷的。”苏辰诚恳接受指正。
其实他心里在想，她之前都没看过他的剧，这么短的时间内，既然看了这么多剧情，她应该花了不少时间和心思。
林曦晚连忙摆摆手，她只能从编剧希望的角色和观众喜欢的角度去分析：“你的外形条件很好，但是性格慢热，所以你演戏没有其他性格外放的人这么容易进入角色，这点你要努力去克服。”
苏辰拿起笔认真记起来她刚才指出的问题：“你说得对。”
“我觉得你首先要克服的问题就是放松。”林曦晚拍拍他肩膀。
“放松？”苏辰抿抿嘴。
“嗯具体来说呢，就是撒得开。不要不好意思。比如我之前开演唱会，台下几万人看着，上了台之后真正表演起来就会忘记我是谁，我就是那个舞台上诠释那首歌的表演者而已。你作为演员，演戏的时候忘情一些也是好的。”林曦晚拿着自己的例子比喻。
忽然门铃响了两声，接着一阵输密码的声音，门口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