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长大

    水。

    漫无止境的水往自己的鼻腔里涌入。

    她感觉自己快窒息了。

    莱拉猛然梦中惊醒。

    她环顾四周，却见自己竟然躺在自己学校的宿舍里，床头柜上安然摆放着一摇一摆发出滴答声音的闹钟，似乎方才的一切不过是少女的荒唐一梦而已。

    可是。

    莱拉有些虚脱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冰冷无比的体温以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都在提醒着她，方才那不是梦。

    断片的最后一秒，她只记得自己在湍急的河流之中高高举起苏珊，随后，她便被水中的岩石砸中了脑袋，伴随着殷红色血液不断的流失，她也逐渐失去了意识。

    所以……

    莱拉看着眼前熟悉的舒服的木头床架，以及拼花布棉被的被套，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自己就这么……回来了？

    不对。

    莱拉摇摇头，她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没有彻底完成对于西奥多的救赎。

    那么……

    今天是几号来着？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少女眼疾手快地抓起床头柜上的日历。

    而日历上的日期，赫然是毕业典礼的那一天。

    也就是说……

    自己回到过去的时间和现实时间的流逝速度是一样，而今天……

    想到这里，莱拉清楚地听到脑中某根弦轰塌断裂的声音。

    今天是西奥多决定自杀的那一天！

    莱拉旋风似的冲出宿舍。

    西奥多他会选择在哪里自杀？

    该死的，我记得他好像说过来着。

    好像是……

    “我想去天文台那边结束自己的生命。”

    对。

    天文台！

    莱拉快步朝着天文台的方向跑去，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莱拉一鼓作气爬上了天文台的最高层。

    她扶着墙壁，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正站在栏杆前。

    “西奥多！”

    莱拉用尽全力，朝着那个背影大喊道。

    她不会认错的，那是西奥多，西奥多·诺特。

    西奥多闻言，略有些迟疑地转过身，然后，俊美的脸上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如同小鹿一般灵动澄澈的棕色眼眸正看着自己，小巧精致的鹅蛋脸上带着些许的雀斑，微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却也吹乱了西奥多的心。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她长大成人的样子，却没有一次比如今她现在站在自己眼前要来的震撼。

    “……莱拉？”迟疑了很久，西奥多缓缓开口。

    他从栏杆旁走向莱拉，一步一步，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

    是梦吗？

    可是梦里，他从未梦到过莱拉。

    在莱拉去世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他都会回想起当年的点点滴滴。

    无数次的深夜里，西奥多都会忍不住幻想，如果自己当时没有和莱拉相约，那她会不会就不会出意外？会不会变成一个很好很好的大人？

    这种强烈的自责感一直延续到了大战之后，他收到了那份自杀俱乐部的邀请函。

    如果是梦，他宁愿一辈子都不要醒来。

    “西奥。”莱拉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由得喃喃自语。

    对方有着曲线柔和的嘴唇，直率的蓝宝石般的眼睛，黑鸦一般的墨色头发，宛若天使下凡一般。

    真是奇怪啊，明明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大家都是小孩子，没想到，现在都是少年的年纪了。

    下一秒。

    莱拉被抱进一个怀抱里，带着一股木质鸢尾的香气，让她回想起儿时记忆里的那座淡紫色的花园。

    她甚至可以感受着少年隐隐透出胸膛的温度以及他狂跳不已的心脏。

    少年温热的呼吸轻轻扑在她的头顶，连带着温热的气息卷进莱拉的耳畔：

    “这一次，别丢下我了。”

    莱拉也闭了闭眼，她感受到透明的液体划过自己的脸颊，说：“好。”

    她紧紧抱住对方，加深了这个拥抱。

    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