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死亡
“我叫岑留风,是月城人,学过医术,救治过人,这段时间在月城居住,听说逐月台缺大夫就来了。”
“好了,大家都认识了,现在就还是讨论疫病之事吧,大家多多交流,疫病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单阳,你今日看病人症状可有发现什么?”
“今日有五位病人都出现虚寒之状,这些是病的最重的,如果没有能根治的药方,撑不了半月。”
“我今日发现……”
……
岑留风听着他们交流今日看到的病人症状,在心里不断联系经验和医书上的知识,倒是受益匪浅,有了很多新想法。
不过,据他们描述这种症状,岑留风总觉得太过蹊跷。
月城突发瘟疫,本来就很像是被人恶意攻击。
但是,岑留风心里叹气,不知是什么权利交战让人对一整个城下手,要知道,月城可是有上百万人口,而旁边的金城和柳城加起来也有一百五十多万人口,这三城在陇西平原上紧紧相邻。瘟疫一旦没有控制住从月城扩散,到时候陇西平原就成了人间炼狱。
但是,如今想这么多也无用,她还是快快找到根治瘟疫的办法。
七人的讨论实际上都是这六人在说,岑留风多是倾听,然后自己思考。
烛光渐渐弱了下来,月色明亮如练,七人离开了单晴的房间,各自回屋,这次讨论会便结束了。
明日,岑留风便要面对感染瘟疫的病人了。
……
岑留风所处的医者住所在逐月台最西,离病人所处的逐月台中心有一点距离,十分偏僻,如今只有十几间木屋,七个大夫,七个护卫。
岑留风背上她的药箱便和单府的六位大夫一起去了逐月台中心。
逐月台中心的病人呈环绕势,中心是祭坛。每隔百米便有施粥所,每座施粥所旁有两位士兵看守,所内有三人制作饭食。病人的屋子同样简陋,三个人住一间屋子,如今在靠西的病人有几百位,七人分开看诊。
岑留风在病人聚集处将药箱放下,她的护卫为她搬来一个桌子和凳子,这便开始看诊了。
岑留风看着开始排队的病人,他们面色消瘦,气息萎靡,看着她的眼睛带着祈求和期望。
岑留风从心底生出一股惧意,沉重感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心脏揪紧,开始为第一个病人诊脉,她细细的看她的症状,但是眼底,舌头,脉象上岑留风都看不出什么,不能和以前的经验联系,与昨日晚上单府大夫说的症状倒是类似,她大致知道他们剩下的寿命,可是却无法判断该如何治疗。
看了几十位病人,她细细的询问他们的身体感受,想要找出些办法,一天下来,她只是了解了这疫病的不同时期症状,大致明白感染的人有多久时间会严重。
在岑留风这边的病人岑留风都看了一遍,但是几百名病人看过后,岑留风和其余六位大夫也没有办法开出一个能够根治的药方,他们开的大都是些缓解疼痛的方子。
几日过去,送入逐月台的病人又多了好几百,岑留风和单府的六位大夫每日早出晚归,岑留风每日回了房间不是和单府的六位大夫交流就是在房间看医书。
她平时最爱作画,但如今她已失去那种心情,脑子里全是药草的配比和功效,不然就是在想病人的症状是否和医书上写的类似。
半个月过去,浮月街这边感染的几千人都送到了逐月台,大夫却依旧只有七位。逐月台外面的大夫其实也有在研究这病情的,只是逐月台内过于危险,逐月台建设逐渐完善,将近八千人在里面。
岑留风每日都很忙,七人每日都有新收获,在护卫的保护下暂时没有人感染。
虽然浮月街内的逐月台只有七位大夫,但是其余八街的逐月台里都有十几位大夫在内紧张治疗。
如今在浮月街有几千人感染,在逐月台那边的空地上,几千人都被困在那里,一道高高的栅栏隔开病人和百姓。
医者都在那里寻找治疗方法,其余八街也各有好几个隔离场所,城主下令在内搭建居所,每日派人送粥送菜,保障病人生命,然后向外调派药材,出重金寻找大夫。但凡去往逐月台治病的大夫都有专人保护。
半个月了,有将近五十人因为疫病严重而死。岑留风这边虽然每日为他们开些缓解延迟的药方,但是也无力阻止死亡的来临。
疫病终于向她展示了残忍无情的一面。
六月十五,本来应该六月一日就举行的春祭不了了之,荼蘼花纯白的花瓣凋谢的悄无声息,等岑留风发觉时它们已经退场,夏日的花朵已经挤占了所有的空间。
千日红热烈的像是要焚尽一切,妖艳又诡异,在明晃晃的日光下把人的魂儿都能勾走。
月城外,山庄边上的美人樱繁盛至极,一簇簇的开放着,纷纷洒洒落下时,整个月城城墙都变得温柔,樱花将月城的外壳笼罩,却飞不进中心的逐月台。
岑留风也进了逐月台半个月了,病人病症奇怪,她每日开缓解疼痛的方子都要开上几百个,根据病人的身体情况不同又要调整,关于瘟疫的来源还不知道,尽管对症状更了解但是如何根治依旧没有思绪。
他们七人在逐月台内忙成了旋螺,一份时间都要掰成两份用。岑留风甚至想直接就在病人旁边住,和他们一起省了往返的时间。但是她身边的女护卫不同意,在逐月台西边能更好的保护大夫不被感染,这也是为大局着想,如果连他们都感染了那就更糟了。
半个月来,七人一同想了很多方法,可是那些方法都不行。
……
阴云笼罩着逐月台,这日岑留风正在为病人开药方,几步远处便传来声音说是有一人倒在地上,岑留风赶紧上前查看,将人扶到床上,周围几人围着,更多人在原地观看,眼里了无生志。
岑留风为这人诊脉,气息极其微弱,除非有仙丹,这人时间不多了。
他睁开眼睛,迷蒙中看见一素净出尘的女子,他虚弱开口,“岑大夫,我是不是快死了。”
岑留风沉默,眼眶红了,她握着他的手有些颤抖,“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他脸色惨败,“岑大夫不要自责,人各有命数,我活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够本了,岑大夫你还要救治其他人,不必守着我。”
岑留风看着他的脸,她记的这人,这半个月他来她这里开了三次药,一次五服,都是缓解症状的。
这是最早来逐月台的人,在此之前光是岑留风看见的,就已经死了二十几人,岑留风每一个人都有印象。
有十五个高龄老人,九个中年人,眼前的男人是第一个死的青年人。
岑留风握着他的手没有松开,他无奈笑了一下,看着木头做的屋顶,眼里浸出泪水,“阿娘,阿爹,孩儿来陪你们了。”
“我们一家人还在一起……”
这句很虚弱,岑留风凑近才听到,感受着温度流失,岑留风的身体也冷的透骨。
她失神的看着这张青白交织的脸,脑子陷入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