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串门

    勉强艰难的洗漱完，撑着两边伸手就可以够到的操作台，李芸鑫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把水倒掉，顺带掩藏好腿上的伤，脸上和胳膊上那是没办法藏了，回家就被看光了，强忍着疼若无其事的走到沙发，老李同志还在沙发上坐着，眉头拧成麻花了。李芸鑫磕磕巴巴喊了一声爸，示意要睡了，让他挪个屁股，老李这才站起来走出了屋子。

    原本这一间半的房子是够住的，但是姥姥姥爷来了，家里一下塞进了五口人，就显得空间拥堵了，主要是没什么隐私，李芸鑫也把床让给姥姥姥爷睡了，自己躲去沙发，好在当时买沙发的时候就兼顾了当个临时床这么个功能，时不时会有太后那边的亲戚从老家上来，或买东西或看病，少不了来住几天。李芸鑫特别的烦这种事，但是不烦姥姥姥爷，老两口虽是农民，但是没有那些农村人身上的毛病，而且老两口特别疼李芸鑫，所以李芸鑫去睡沙发床也甘之如饴。

    因为姥爷做手术之后，李芸鑫家和他二舅家轮流照顾老人，一家三个月的，结果做手术没多久，还没过第一个季度，舅妈怀孕了，考虑到照顾老人不方便，还有过什么病气给孕妇不好之类的封建迷信，从姥爷做手术后就一直在李芸鑫家里住着，差不多一年多了，直到二舅的孩子出生，那理由更多了，更过分的是，还要把腿脚不灵便的姥姥接过去，伺候舅妈坐月子。想到这事李芸鑫还有太后娘娘就气不打一处来，要接走俩老人都接走啊，他们一辈子没分开过，舅妈是怎么好意思张口的。

    后来的许多年里，各种事件层出不穷，也充分印证了养儿防老是个屁话，有了媳妇忘了娘才是真的。李芸鑫多次和太后娘娘保证，将来肯定不会像几个舅舅一样没良心。

    太后娘娘走过来帮忙把沙发床折腾好，安顿了老人，说了句赶紧睡吧，就离开房间了。八月初的天气还是闷热，好在d市地处中原地带，四季分明气候干燥，夏天虽然热，到晚上温度还是会降下很多，马上立秋了，接下来热的日子就可以掰着手指头过了。李芸鑫睡不着，左半边有伤口的地方，跳着疼的感觉慢慢减弱，但是保持很长时间不动依然非常难受，稍微动一下，那种跳着疼的感觉就像被叫醒的公鸡开始重新打鸣，然后再慢慢睡过去。

    来回反复折腾了不知道多久，屋里也没说话的声音了，爸妈好像也都睡下了，除了姥爷时不时咳痰的声音以外，只有窗外窸窸窣窣风的声音。

    李芸鑫头枕着右手，又想起了那个眼睛很好看的男生。他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至少和李芸鑫不是一个世界。他看着潇洒恣意，虽然不清楚具体多大，但是感觉他可以做主自己的人生，全身散发着自由和我行我素的气息，这种东西是李芸鑫从来也没想过的，好像在他的圈子里，好好学习就是唯一可做的事情，连画画这个兴趣都是在初中的特长班才正大光明的拿出来，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如学习来的有权威，因为大李芸鑫好多这个家属院里的孩子们就是以下的出路，学习好的，想考哪考哪，家里有点钱的，最起码买个三本上上也说得过去，那些学习不行的，家里条件一般的，可能高中毕业之后大学也不上了，就在单位里，让老子妈找个人，从基层做起。

    所以李芸鑫恨透了这种氛围，除了比还是比，没完没了的比，什么都能拿出来比一比。甚至让李芸鑫觉得，他出生以来就是他父母争面子的筹码，当然父母没这么想，但是周围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想着这些糟心事，眼球感觉快爆了，李芸鑫闭上眼睛想缓一缓，明明是仰着睡的，莫名觉得胸口压着一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快窒息了。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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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两个老人早早就起来了。李芸鑫经过半宿的折腾，好不容易才睡着，还没睡饱就被太后撵起来了，因为沙发床要恢复到沙发的状态，不然没办法坐。这样的情况持续一年多了，李芸鑫也习惯了，但今天起床就一股子起床气，噘着嘴像是个幼儿园的孩子，一脸的不高兴，呆呆的靠在墙上看着太后忙活，太后无意间一转身，看着李芸鑫，心里也有些心疼，毕竟是暑假，昨天又摔了车，于是宽宏大量的恩赐他去父母的床上再睡会儿。得到了恩典，李芸鑫乖乖的点了个头，趿拉着拖鞋钻进小卧室里。

    又睡了三个多小时，上午九点多的时候，李芸鑫醒了，是被饿醒的，算起来，差不多快24个小时没吃东西了，饿的前胸贴着后背，胃里还拧着一股劲，像是一只小手，掐了一块胃上的肉来回的拧，别提多难受了。爬起来之后，家里只有姥姥姥爷，太后不知道何时出门了，大约是买菜，老李去上班了，李芸鑫挪到姥姥身旁，脑袋往老人家肩膀上一放，拖着长音带着口气说，“姥，我饿了！”姥姥一点也不嫌弃，宠溺的拍了一下他的手，正好打在受伤的左胳膊，李芸鑫下意识缩了一下，姥姥又把手轻轻放在刚打到的地方来回摩挲，嘴里发出哄小孩的声音，李芸鑫顿时气笑了。“姥，你带孩子带出习惯了吧，我都多大了还这么哄。”

    姥姥才从二舅家回来一个多星期，据说这段时间是二舅的丈母娘在，姥姥就被赶回来了，这特么干的是人事吗~！

    姥姥说：“锅里有个红薯，吃着垫垫，中午再吃饭。”李芸鑫看着姥姥皱巴巴的手，心里很不舒服，明明还不到六十岁，怎么就老成这样呢，果然养那么多儿子都没用，她三个儿子都顶不上太后这一个闺女。

    没过多久，太后娘娘回宫了，提了一兜子菜，回来洗洗涮涮，这也是她自从下岗之后每天必做的事情，要收拾打扫家里，要洗洗涮涮，要做饭洗碗，之前的家务是两口子分摊做的，自从太后下岗之后，老李过上了甩手掌柜的舒坦日子。

    中午老李回来了，比平常早了二十分钟，正在太后惊讶今天怎么这么早时，老李钻到厨房和太后窃窃私语好一阵。老房子有个问题，有可能也是优点，尤其是砖混的，隔音比较好，因为墙厚，以至于李芸鑫溜到门口，只听到他俩窃窃私语，什么内容都没听到。好像是说完了，看着老李有出来的趋势，李芸鑫立马窜回父母的小房间往床上一摔，力度角度没找对，还是震得他七荤八素，牵扯着身上大大小小的创口。老李随后进来挂衣服，一扭头发现死小子还在床上躺着，遂骂了一句“还不起，看看几点了。”李芸鑫也非常不服气，揪着身上的t恤和裤子回怼道：“你看看这像是睡觉穿的吗？”老李没理这小兔崽子，出了房间去帮忙做午饭了。

    午饭期间，老李一边吃一边对李芸鑫说，“快点吃，吃完我们去乔叔叔家。”

    “啊？去他家干啥？”李芸鑫发出一阵怪叫，昨天刚摔了，今天这熊样怎么见人啊，主要是真不想爬楼啊！老李接过话茬说：“他家姑娘就在六十五中，咱们去问问情况。”合着过了一宿这事还没翻篇，还上赶着了。李芸鑫甩脸色喷出一句不去，继续低头扒拉饭。太后一看这架势，立马就打圆场，“你先去问问情况，毛毛现在这情况咋出去啊，让他再养两天吧。”

    毛毛是李芸鑫的小名，也不知道怎么叫出来的活生生往宠物上靠了不止一步。老李无奈，带着李芸鑫去这个念头只能作罢。吃完饭，老李夹着一条烟就出门了，这“刺探军情”还真下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