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贺晋肆,我不该招惹你,放过你了。
在鼓噪的心跳声中,贺晋肆喉结滚动,一步步朝今畅走去。
起初他的步子很快,似乎很急促地想要接受今畅的拥抱,再将她拥入怀中。
渐渐的,他的步子平稳下来。
他控制住他的步子,如同控制他的心动。
沉稳站在今畅面前时,贺晋肆的心跳已然恢复如常,呼吸和胸口的起伏也同样正常下来。
“你怎么过来了?”贺晋肆略显冷淡地问。
今畅眼瞅贺晋肆没有和她拥抱的打算,心道一声这人是忍者神龟吗?
她分明看出,他刚才迫不及待想要和她拥抱。
耸耸肩,今畅无奈收回胳膊。
“担心你呗。”她理所当然地回答。
今畅再没有细说,没说为什么担心他,也没提她在楼下把他们在楼上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她走在前面,见贺晋肆没跟上来,扭头,“愣着干什么?回去睡觉啦。”
今畅的尺度把握得刚刚好,无声之中,既告诉了贺晋肆,我知道今晚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别怕,我陪着你;又没有谈论他的难堪,没打着关心的旗号,问七问八,让他自揭伤疤。
贺晋肆胸腔里瞬间涌动着一股暖流,向四肢百骸浸润。
酒店就在附近,没一会儿,两个人便到了目的地。
静静上了楼,两人分开。
今畅先进了屋。
几乎是立马,她从屋内出来。
“贺晋肆。”她喊。
贺晋肆回身,一挑眉头。
今畅追上前,朝她伸出手,在她掌心,躺着一颗糖。
“给你。”她朝贺晋肆昂昂下巴。
贺晋肆愣了愣,恍惚片刻,接过来。
今畅收回手,又取出另外一颗糖,剥开糖纸,把糖块填入自己嘴中。
“很甜。”她抱着胳膊,懒洋洋地点评,“吃了心情会很不错,我试过很多次,你可以试试。”
贺晋肆迎上她含笑的漂亮眉眼,向来不喜欢吃甜品糖类的他,竟难以自控地在她的注视下,把糖吃进嘴中。
正如今畅所言,很甜。
甜甜的味道,刺激他的味蕾,真让他的心情好上不少。
“咯嘣。”空气中,响起糖块被今畅咬碎的声音。
今畅露出顽劣的笑,“我还喜欢把糖块咬碎,就像咬碎某些厌恶之人的骨头。”
她说话时,唇瓣一动一动,饱满光泽,贺晋肆盯着她的嘴唇看,耳内忽然嗡嗡鸣响,什么都听不到,他现在觉得嗓子里很热,很痒。
“咯嘣。”他也咬碎了糖块。
但不同于今畅的性质,他是因为,为了 压制嗓子里的痒意,不小心咬碎的。
“早点睡,明天还要赶回海城。”贺晋肆嘶哑留下这句话,转身阔步进入他的房间。
屋内卫生间。
贺晋肆把头埋在水龙头下。
冷凉的水柱冲洒而下,他原以为会降下他身上、嗓子处,以及心口的异样温度。
结果没有用。
他起身,正视镜子里的自己,凝上镜子里那双眼睛。
他一惊。
那双眼睛中,铺满了欲-望。
都是对今畅的欲-望。
在贺家楼下产生却被他强行压制的剧烈心跳再次席卷而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从初见今畅至今的回忆,第一次见面他的“无礼”,他朝她吐烟圈,他掐住她的腰肢把她按在墙壁;第二次见面,他误会她听从他的驱逐离开他,心中产生的不舒服;还有之后,他将她带回他的住所,为她手洗贴身衣物,他怕热油溅到她身上把她护在身后……
种种一切,都在昭示着一个明晃晃的事实。
贺晋肆紧紧握住手掌,他拧眉沉脸收回视线,再次打开水龙头,任由水流冲刷。
他自欺欺人地不再往下想。
隔壁。
今畅洗漱完毕,上床闭眼,呼吸清浅,躺得端端正正。
一副即将安然入睡的架势。
但半小时后,她唰的睁开眼。
她忍不住思考,贺晋肆始终躲避感情,不肯承认喜欢她和她在一起的原因。
或许,他认为他和她之间地位悬殊,他觉得配不上她,不敢高攀。
也或许,他始终认为,她肯言明喜欢肯放低身段追他,是有感情之外的贪图。
他的家庭很糟糕,想必没有被好好对待过,他怕他向她掏出一颗心,最终却被残忍伤害。
今畅心口一沉。
可能是因为今天目睹了贺晋肆在贺家的糟糕待遇,她不可避免地生出几分同情,竟不可思议地有点后悔。
她好像,不该招惹贺晋肆。
他需要一心一意喜欢他的人。
而不是像她这种,嘴上说着喜欢,追得也很起劲,实际上贪图的……不过是他那张和旧人相似脸袋的人。
今畅一直知道她是个自私的人。
她只顾自己爽。
按照她的性格,就算贺晋肆很可怜,应该找个真心对他的人,她依旧会不管不顾地设法拥有他。
但现在。
今畅做不到了。
他寂寞萧索的背影,他站在贺家楼下白烟缭绕遮挡表情的模样,反复在她脑海中闪现。
长长吐出一口气,今畅好笑地笑出声。
真搞笑,有朝一日,她居然开始长良心了。
“贺晋肆。”今畅小声念叨贺晋肆的名字。
停顿几秒,她轻声说:“放过你了。”
-
翌日上午。
今畅和贺晋肆离开云城,返回海城。
路上,两个人谁都没谈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由于贺晋肆要去审问贺父和贺海源,短暂在楼下停下车,他将钥匙扔给今畅,便开车离开。
昨晚今畅已经做出决定,要放过贺晋肆,那就不会再继续纠缠贺晋肆。她刚想要把钥匙还给他,开口告诉他,她以后不打算再在他这里借宿,结果只看到贺晋肆绝尘而去的车屁股。
“嗡。”手机忽然响起。
今畅把钥匙收进包包,看了眼手机屏幕。
是她的母亲,秦心葶。
“……妈。”她接通电话。
今畅和父母的关系都挺一般,相较于和老头子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她和秦心葶平和许多。
最起码能心平气和地交流。
“是我。”秦心葶的语气平静,没有波澜,仿佛今畅只是陌路人,“我听说你和今阔吵起来了。”
今畅“嗯”了声,“他逼迫我联姻,被我拒绝以后,声称要停我的卡。”
毕竟电话那边的人是她的母亲,对着自己的亲妈讲话,她难免会泄露一点自己的委屈。
只是,秦心葶一如既往的淡漠,她说:“所以你就离家出走,去和穷得叮当响的穷小子住一起。”
她的语气平淡到好似听不出今畅的委屈。
当然,今畅很清楚,海城龙头企业今秦集团的二把手,没有听不出的道理。
她的母亲,不在意她而已。
她又一次自作多情地试图索要对方的关心了。
自嘲地笑了笑,今畅语气凉薄下来,她直接问,“您今天打电话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您是大忙人,就别和我绕弯子了。”
既然今畅这么说,秦心葶开门见山,“你爸给你选中的联姻对象是顾家老大,和他去见一面吧。”
今畅冷笑:“明明您和父亲都是商业联姻的受害者,为什么仍要把我往火坑里推?”
“这是你作为今秦集团继承人的责任。”秦心葶无情道,“我帮你和小顾约定好时间了,一小时后在海裳咖啡厅见面。”
听着秦心葶强势不容置喙的言语,今畅反问:“凭什么?”
秦心葶:“你看中那个穷小子正在查是谁买通他的父母,窃取他的成果。”
“我知道是谁。”
“你去和小顾见一面,我告诉你答案。”
今畅奉行我行我素,她不受任何人威胁。
但,事关贺晋肆,她产生动摇。
她不知道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亏欠贺晋肆,还是因为不忍他那张与旧人相似的脸上出现落寞的情绪,亦或是因为其他她搞不清的因素,总之,她答应了。
挂断电话,今畅去往海裳咖啡厅。
-
另一边,贺晋肆在去和两个发小见面的路上。
正值中午下班时间,路上堵车,原定十一点见面,愣是拖到十一点半都还在路上。
在漫长的红灯前,贺晋肆按压鼻梁无意间往车窗外看了一眼。
就一眼,他看到咖啡厅透明玻璃旁,靠在椅子上,正和陌生男人慵懒闲适地进行交谈的女人。
倏地,他心口一紧,握紧方向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