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俞清晏此次杂志拍摄的摄影棚就在市内,收到柳北渠消息的时候,眼见还剩一套图就要结束,心下不免藏了几分自己都未发现的雀跃,告诉小姜道,“去一趟我家,把玄关那儿放着的一个珍珠手链拿过来吧。”
前几天拍完综艺后,他飞去上海看了一场秀。看秀不但能提升知名度,还能多拍几张硬照,几乎所有的明星工作室都对这项活动表示乐此不疲。
俞清晏本人却是很疲,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往那儿一坐发呆两小时,还不许睡觉,威力堪比数学课。这次却少见看上了一样东西。
灯光的映衬下,手链在模特瘦削的手腕上极其富有吸引力,并列的两排珍珠散发出莹润的光芒。
秀场结束之后,俞清晏立刻就下单了手链。
收快递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有几分好笑,正经连个暧昧关系都没够格,手链别要在家里搁生锈了才好,谁知今天正好排上用场。
意外就出在最后一套图上。
他们这边正拍着,摄影棚的工作人员就出来告知棚内的使用时间到了。
摄影师当即大惊,明明是提前越好的棚,怎么还能出差错。
一番交涉之后,俞清晏这边才听明白,杂志社约的本是1号棚,但由于场景内一套实木家具生了白蚁却没及时发现,等到前两天发现的时候,白蚁都快把地板蛀烂了。
棚里的场景毁了,但预约拍摄的工作室时间也是顺位排下来的,无奈只好平衡时间与各家商议能不能更换影棚。
见缝插针的排序保不准就要出错,眼下正好就把俞清晏和另一位演员的拍摄时间给撞上了。
摄影棚的管理不住的周旋,还好两边的摄影师都是讲道理的,便各自错开了两个小时的时间。
两个小时,把最后的一套图拍完。
不管做什么事的时候都不能着急,越急越会出错。
摄影师遇上这种情况,心中是又急又气,气也没办法,还是得压着性子把照片拍完。一通乱拍下来,仔细观察,发现拍的都不能出片,不是人物情绪不对,就是选的角度不好,通通都得毁了重拍。
重拍也不是他们这边说了算的,还得接着和那边沟通。
俞清晏也无计可施。
哪怕急着去参加柳北渠的庆功宴,也得先把工作做完,休息的时候,他便给柳北渠发了消息说工作上出了些意外,得晚点过去。
好不容易杂志拍完了,俞清晏一看手机,好家伙,柳北渠压根儿没回。
好在小姜这边没掉链子,早就把手链取过来了在一旁等他。
俞清晏坐上车道,“走吧,去柳北渠家。”
小姜听他这话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道,“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咱们还去柳姐家呢。”
俞清晏道,“你有意见?”
小姜摇摇头,假装专心开车道,“我哪敢有意见啊,就是感叹有部分人啊,因为嫌剥壳麻烦好几年没吃过螃蟹,现在前后都有行程,还有心事去人家姑娘家里上赶着送礼。”
小姜道,“哎?你别是喜欢柳姐吧?”
俞清晏不知为何,被他说的有些难为情,“专心开车,有违章我可扣你工资啊。”
待俞清晏赶到的时候,正好赶上散场。
白羽咕咕精属性爆发,眼见着入冬了,门口还没挂上挡风的棉门帘。
俞清晏隔着模糊的塑料门帘,能看到柳北渠在暖黄的灯光下擦桌子的身影。他心中那份担心柳北渠生气的忐忑忽然减轻了不少,转而代之以温暖熨帖的从容。
俞清晏象征性的敲敲门,推门进来道,“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柳北渠甩给了俞清晏相识以来第一对白眼道,“你不是来晚了,你是没来。”
俞清晏对此次失约感到万分抱歉道,“对不起,这次我错误估计了时间,能原谅我吗?”
柳北渠见他这般诚恳,忽而觉得有一丝好笑,但面上仍然绷着道,“不能。”
俞清晏看出了她眼底的笑意,也随之高兴起来,从兜里掏出首饰盒道,“送你礼物,这次能原谅我吗?”
柳北渠瞧瞧俞清晏手中的盒子,又看到他的笑眼,挑眉道,“那我得考虑考虑。”她说着话,已经将首饰盒接了过来道,“送我什么啊?”
俞清晏道,“你打开看看?”
盒子里躺着一串手链,在黑丝绒布的映衬下更显其珠宝光华。
柳北渠眼睛差点没看直了,小心翼翼将其从首饰盒中拿出来道,“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不心疼啊?”
俞清晏笑道,“要不还给我?”
柳北渠退一步,飞快将手链戴上道,“那不行!既然给了我,就是我的了,怎么能要回去?”
那一刻俞清晏只觉凛冬松枝翠、冷空繁星闪,都不及眼前人。
突然柳北渠肩上一疼,转头一看是白羽倚在楼梯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道,“天天刷碗戴那么好看的手链干嘛?用不用我给你保存?”
旁边栏杆上,照春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暗中观察。
柳北渠一阵羞恼,从地上捡起他扔过来的纸飞机果断回击,“用不着!你们两个不是说要回去睡觉吗?赶紧的。”
白羽顺利接住道,“意图殴打老板,这月工资扣光。”说完,拽着黄照春的领子就把她拎走了。
刚刚两人几句打闹,柳北渠头上野花做的发冠有些歪了,俞清晏忍不住出手将其扶正道,“我先走了。”
现在已近晚上十点,路上多是疾驰的车辆,柳北渠道,“吃过晚饭了吗?店里还有些生馄饨,我给你煮一碗?”
俞清晏摇头道,“不用,我一会儿在机场吃。”
机场?柳北渠疑惑道,“什么机场?你明天有活动?”
俞清晏道,“凌晨两点的飞机,我得赶紧走了。”
那他还跑过来赶一个散场的庆功宴?柳北渠心中百般滋味不知如何说出口,只跟着俞清晏一同来到店门口送他。
俞清晏临走前道,“下次我们再约时间,我一定到。”
柳北渠满脸不相信道,“你下次再放我鸽子怎么办?”
俞清晏此前听她说过几句店里的事,“再放你鸽子,我就过来帮你刷一个月的碗。”
俞清晏走后不久,柳北渠刚打算关店,就见一位老太太从路口赶来,挡住了她关门的动作道,“姑娘,让我进去暖和暖和。”
柳北渠见她穿的单薄,便将人让了进来,倒上一杯热水端上来道,“厨子现在下班了,您要是吃东西,只能点馄饨了。”朱康的手艺太好,以至于柳北渠直到现在,厨艺仍然是“返璞归真”的状态。
老太太摇摇头道,“我不吃馄饨,我过来是来买两件厚衣裳。”
来饭馆买衣裳,没听说过。
柳北渠道,“您是不是没看清楚,我们这是吃饭的地方,不卖衣裳。”
老太太十分固执道,“我之前都跟人说好了,就是在你们裁缝铺拿,怎么能不认账呢?”
柳北渠劝说无果,只好推说去问问老板,顺便把这个锅甩给白羽。
白羽一下楼见此场景就明白了,“李大妈,您是在我这儿订了衣服,她新来的不知道,我给您拿过来。”
李大妈一拍手道,“就是!”又对柳北渠道,“跟你们老板学着点,要不怎么他能当上老板呢。”
柳北渠反倒被这一连串的举动搅得满头雾水,见白羽往柜台后走,追着他悄声道,“你什么时候发展新产业了?”
白羽取出一叠白纸道,“快上去把照春叫下来,她生怕错过这时候。”
照春刚刚睡下,听见柳北渠说李大妈来拿厚衣服,裹上羽绒服就跟着她下楼来。
白纸上印满了各色的衣裤样式,李大妈对此十分满意,与白羽一同往路口走去。
看到这里,柳北渠忽然明白过来,李大妈是鬼。
李大妈寿终正寝又是新死,身上气息平和,又带两分生人之意,柳北渠方才没认出来实属正常。她往来人间,见的多是戾气大怨气重的恶鬼,今夜才发觉鬼与人之相似。
柳北渠对黄照春道,“你认识她?”
黄照春点点头,“李大妈回回过来吃饭都给我带好吃的,她说了等她死的时候,我可以过来送送她。”
李大妈同样住在附近,她的独生子早逝,老伴也在两年前走了,一个人在家也懒得开火,经常过来吃饭。黄照春刚过来上班时,她还偷偷问过,是不是和父母闹别扭不回家才在这儿打工的,得知她只是看着显小后,才放心下来。
虽说如此,李大妈平日来时还是最喜欢照春,每次过来吃饭都会给她带着小礼物来,店里忙的时候也会帮她收拾收拾桌子。
近日李大妈突觉身体不适,当下就明白自己时日无多了,那天吃饭的时候特意告诉照春说,“孩子,等到了日子,你如果不忙,就跟着社区的人一块儿送送我吧。”
照春当即便答应了下来,“您有什么需要的吗?到时候我给您送去。”
李大妈道,“我什么都不缺,年年过几次鬼节我都给我儿子、老伴烧许多纸钱,到地底下以后,他们怎么说也得分给我一些吧。”
旁人停了这句话或许觉得心酸,但照春听了却理所当然道,“他们怎么也得分您一半。”
李大妈笑道,“对,对。这天越来越冷了,我儿子在下面该给我买厚衣服了,但我觉着他挑的不能好看,到时候你帮我烧些寒衣纸吧。”
朔日前后入冬,天气寒冷,要为阴间鬼魂送衣取暖。
寒衣纸多为彩纸制成,只是新鬼不敢衣彩,故而选用白纸裁衣。
白纸是照春从前去店里买好预备着的。
李大妈去世时刚好赶上这冷的时候。新丧鬼魂意识不清,又赶上柳北渠身在此处,阴气颇重,这才误把他们饭馆当成了裁缝铺
说着照春已然上前为其焚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