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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中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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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法阵笼罩的阴霾散去,这货的脸颊又恢复了往日一般的红润。邵庚知道她意识回笼,已是清醒了,但她仍是径自缩在被窝里淌泪,死活也不肯睁眼,邵庚怕泪水掉到颈项里惹她更不适,只好拈着手巾不断地接她眼角的金豆子。

    才接了没一会儿那手巾就洇湿了一大片,邵庚拿她没了法,无奈地叹息:“越擦越流,这是怎么了?”

    她捂着手臂的伤处瘪嘴不答话,全然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邵庚好声好气地问:“是我失言惹君上伤心了吗?若是如此,我向君上赔不是。”虽然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先道个歉讨句好是使得的。

    这话术堪比万精油,但凡谁说了也要给他三分薄面。可邵玉不是常人,不能以常理度之,这话落她耳朵里头,她只觉得他这话轻飘飘的没个实处,像极了敷衍。

    她睁开了红肿的眼斜视他,一双大眼裹着泪又红又湿,整个人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白兔。

    “你刚刚去了哪里?”她总算开了金口,尽管略带质问的意味。

    她自顾自地哭了许久,冷不丁这么一开口惊得他一愣:“我一直陪伴在君上左右啊。”

    “胡说!”她腾地一下坐起来,扬起尖尖的下巴向他控诉,“刚刚,我好疼。”

    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视线落下,邵庚这才看明白她一直像护着伤处一般捂着自己的左臂,他顿时心生惶恐。这些日子由他护着她,邵玉连点磕碰都没受过,这回来了西北竟让她活活受了个法阵的煎熬,虽说方才已经检查过了并没有留下伤口,但保不齐就给这货脆弱的内心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

    没辅佐过这么柔弱的魔君,他又叹息着伸手去捉她的手腕想要一探究竟,不料她又任性办起了蛮,紧紧地护着手臂挣扎着不让他瞧。她的神情是少见的警惕与犹豫,这让邵庚起了疑。

    “君上刚刚在阵中见到了什么?”

    她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答,但那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又让她咽了回去:“没见到什么。”她神情慌张,目光躲闪,分明是在撒谎。

    这是她头一回对他表现不信任,邵庚垂下眼有些自嘲地笑道:“君上长大了,对臣也有秘密了。”

    她皱眉:“我不能对你有秘密么?”

    “非也,”他以一种充满爱怜的眼神注视着她,“你是君,心深似海不可斗量,可以拥有无限的秘密,而我是臣,应当对君上绝对的坦诚。”

    她似懂非懂地问:“你的意思是你对我没有秘密吗?”

    “从君臣角度上来说确实是这样的。”邵庚坦然道。

    这话既坦荡又留有余地。她抱着腿陷入了深思,先前水姬的那些话还似真似假地悬在她心里,她仍在斟酌那些话的真实性。

    或许是潜意识对他的信任大于心防,纤细的手指在她沉思时渐渐松开,最后松松地滑到手腕上柔若无骨地搭着——这是一条匀称美丽没有任何瑕疵的手臂。

    只是一瞬,他忽然探查到了她体内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沉下脸翻转她的手,果然在她的手臂内侧发现了一颗几不可见的蓝点,指尖覆上,一股暗流正在这小小的一处酝酿。

    他凝眉似在思考:“疼吗?”手指不经意地在这一处划动,邵玉能感觉到他指腹上的细茧,虽只有一点轻微的触感,但仍像蛇一般挑逗着她的肌肤,引她寒颤。

    她摇了摇头脸上泛起了红,邵庚才如梦初醒地别开脸收回手,低声道了句失礼。

    纵观这几月的朝夕相对,邵玉发现他说过不少次失礼,她挠了挠莫名发痒的耳朵,把刚冒出来的鸡皮疙瘩一个个摁了回去。

    室内的气氛生了些怪,邵庚掸了掸衣角站起身和她保持了距离,向她娓娓道来她昏迷时发生的一切:“君上午憩时豺狼族并狐族压来了鼬鼠族审明了究竟,渠州城的闹剧于今日本该收尾了,岂料鼬鼠族族长交代同谋时,君上竟遭到了外族法阵的陷害。”

    所以搞了半天她还以为自己昏迷了不知道多久,原来也就跟打了个盹没什么差。

    “嗯。”邵玉乖巧地听着他讲,目光逐着他的衣角转。

    邵庚试探性地将问题抛给她:“鼬鼠族族长虽惹下渠州祸事,但若没有他的帮助,君上要康复怕还需费些功夫。有这一层关系在,君上想如何处置他?”

    “嗯……”她煞有其事地皱着小脸想了会儿,“放了?”

    “他虽受人挑拨,但刺杀狐王狼王事实不假,”邵庚不甚同意地摇了摇头。

    “那就杀了。”她没什么所谓的说。

    “你呀你……”邵庚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下她的头,“不是所有事都能如此干净利落的一刀切。”

    说话就说话,干什么动手动脚!她捂着脑袋不满地瞪他,他却转戳为抚地对她笑笑:“君上,有些事可以原谅,有些事一定要惩罚。我们不能一概而论。”

    她不耐地扭过头:“听不懂。”

    “嗯,君上还要学很久呢。”他心事重重地慨叹道。

    他明明生得风流俊朗好似人间打马富贵少年郎,偏偏要时不时地背着手跟个老头子似的讲些是非大道理,邵玉抚着手臂上莫名多出来的一颗的痣,嘟着嘴没搭腔。

    “砰砰砰”,凤三敲响了门,“右使,豺狼族对鼬鼠族的发落已经出来了,您要去看看吗?”

    邵庚挑眉:“他们几族之间的事与我有什么干系?”

    “噢噢!”凤三一板一眼地答道,“他们遵了您的吩咐,决定不灭鼬鼠族,只挑鼬鼠族族长干系血脉流放妖界。”

    邵庚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表示回应。

    “……不过那鼬鼠族族长似乎对您还有话要说。”

    邵庚闻言轻笑:“对狐狼族交代不够,对我还有交代?”

    “他说是与君上有关。”

    窗外人声渐沸,好似白日的纷争从未出现过一样,一切恢复到一种诡异的平静。

    邵庚敛了笑意开了雕花门,快步随凤三的脚步去寻那鼬鼠王。

    客房中,鼬鼠王身边铺满了血迹,他奄奄一息地倒在王后的怀里,嘴里不住地冒着漆黑的血。

    凤三见状吓了一跳,呆呆地道:“方才我出来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柴琅与玲珑也一副受惊不浅的模样愣在里面:“他,他,突然就开始吐血了。”

    鼬鼠王后抱着鼬鼠王逐渐没有起伏的身体瘫坐在地嚎啕大哭,鼬鼠王伏在王后的身上,灰败无神的眼努力地转动着,似乎在寻找什么,最后终于定定地落在了门口的邵庚身上。

    他身着白衣气质出尘很好认。

    对着他的方向鼬鼠王张开嘴无声又清晰地吐出几个字后突然目眦尽裂地吐出一大口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玲珑惊吓不定地抚着胸口道:“不是都说好了吗,只是流放到妖界而已啊,怎么突然就死掉了?”

    柴琅摸着脑袋也想不明白:“他奶奶的要不是右使下了令,不能让老子们取了他的小命,你看老子会不会把他给千刀万剐了。这也真是奇了怪了嘿,以前兴风作浪的时候胆子不是挺肥的么,这会儿还没上路就闻风丧胆,自己把自己给吓死了。”

    玲珑翻了个白眼:“真是五大三粗啥也不懂的。他那是吓死的吗?他那分明是中了咒术暴毙了。”

    柴琅摸了摸鼻子:“嗨,我就说呢,他这哭哭啼啼的老婆都没被吓死,怎么轮得到他被吓死。”

    鼬鼠王后兀自悲痛着,冷不防被这么一提,打了个抖哭得更响了。

    邵庚琢磨着鼬鼠王临去之前留下的几个字,吩咐守门的凤一:“身上有灵力残余,是咒术爆发造成的。派个人去将他葬了吧。”

    他低下头对着自己的衣角皱了眉,似是不满身上沾了晦气,鼬鼠王后听到他的声音忽然打住了哭声转过头,深吸了一口气后伏趴在地上对他行礼:“是鸣沙,一定是鸣沙。这样邪门的招式只有他使得出来。右使,他野心勃勃所图甚多,将来必成祸害。为了魔界安宁,请大人一定要将尽快找出他,将他斩草除根。”

    说罢,她做了生平最勇敢的一件事,以手为爪生生粉碎了自己胸口的内丹念了声夫君,抱着鼬鼠王的尸首蜷成一团,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究竟是为了魔界的安宁还是为了亡夫报仇已经都不重要。邵庚无波无澜地越过鼬鼠王后,挽起衣袖翻看鼬鼠王的尸首,果不其然在手臂内侧找到了与邵玉如出一辙的小痣。

    客房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是这边厢的动静惹了她的好奇。凤三小声唤了她一句得了她的免礼,邵庚施展了清净诀迅速地返身回到门前为她挡住一室的污秽。

    “不要看。”他修长温热的手指盖在了她微动的眼皮上。

    总说要她看要她学,真该让她瞧的时候他又不忍那双清澈的眼沾染不洁。

    邵玉习惯性皱了皱鼻子,闻到了他手掌上干燥清新的香味。这味道说不出的好闻,既清冽又安定,说不出具体像什么,她疑心这是天地间独属于他一人的芬芳。

    影影绰绰中,她看见指缝中他的薄唇一启一闭:“凤三,传信凤七速至稻州。凤一,收拾马车,即刻启程。”

    柴琅惊讶地说:“啊?这么快就走?不留下来吃顿便饭?”

    玲珑忍无可忍地给了他一拳:“吃屁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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