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作为相府嫡子的慕芷从出生以来就一直被人口赞叹的存在，问京都的卖菜老翁都知道第一公子慕芷样貌才情样样通达，真真是个谪仙人儿。

    而此时这位谪仙般的人儿正躲在城墙脚下手中握着一块漆黑的面团子，一口一口的逼自己咽下去。

    “咳咳，咳！”慕芷终是红着眼把半块看不清摸样的馒头塞进了肚子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他曾经以为只要他娘亲还在他就一直会是那个明月清风的小公子。

    可是他亲手把自己原本美好的一生毁于朝夕，他不顾母亲和爹爹的劝阻，不管姐姐的劝告执意嫁给当时风头无两的探花郎钟言。

    甚至放弃了京都第一公子的名头，为了一个朝三暮四，人面兽心的女子远嫁江南。如今这就是他咎由自取的下场，慕芷终于下定决心趁着最后一刻迈进了城门。

    进城那一刻慕芷便低着头躲在墙角他甚至不敢抬起头，虽然他抬着头也没人能够认出这是当年惊艳一方的京都第一公子，即使他已经认清了现状但踏入故土他心底深处的那一丝丝骄傲便冒出来了。

    相府门口依旧像当初他还待字闺中时一样门庭若市慕芷就这样在角落里躲了三天，眼见着母亲鬓间早已生了白发腰背却依然挺直，慕芷心中的愧疚与悔恨不止。

    这一日慕芷偷偷跟在相府的马车走在街上，突然马车停了下来，从上面走下来的两个人正是当朝的宰相大人慕南风和正夫许意，两人从年少夫妻到相濡以沫是京都流传不止的佳话。

    慕芷抬头看了看倏地红了眼眶，看着从商铺出来的男人手中提着的东西慕芷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他到底是愧于爹爹的悉心教导。怕引起注意的慕芷捂着自己的嘴扶着墙躲在角落里缩着：“唔咳，咳，唔！”

    看着衣袖上的鲜血慕芷怔愣了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释怀般的笑了。

    他差点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怎么顺利的拿到和离书，怎么躲过那狗女人的追捕，靠的不过是这幅残破不堪的身子。

    他回到了往常躲着的地方，或是离相府近的缘故过路的门客时不时的施舍也让慕芷存了几两银子。拿着碎银子走进一家门口无人的衣铺换来近几年的第一件新衣，借了店家的后院慕芷洗净脸上的灰尘戴上面纱径步走向相府。

    门口刚到的女人停下脚步看着踌躇在墙角的人，慕芷躲着墙角心中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万一母亲她们并不想看见自己呢？闻锦渡看着角落里有些熟悉的身影，随后自嘲一笑快步走进府中。

    不过这件事她见到慕辟的时候当做玩笑话说了出来，慕辟只当是好友对自己弟弟还心存惦念两人回忆往昔慕辟叹息：“子瑜当初到底是我对不住你。”

    如果当初她不与好友打什么赌约或许闻锦渡也不会至今未娶夫，闻锦渡笑着摇扇：“子慕，此言差矣。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慕薜一愣看着好友，突然想若是自己那有主见的弟弟嫁给了她应当又是一段佳话吧，只可惜。闻锦渡倒是没什么可惜，不过是两人无缘无分罢了。

    慕芷刚刚站在相府门口下一秒就跪在地上下的门口侍卫立马上前搀扶，慕芷侧身避开女子的手：“劳烦通报一声，不孝子慕芷求见母亲大人。”

    “小公子！”侍卫吓了一跳可置信的看着一身麻衣的男子，却也不敢耽误立马催使另一人进府通报。不论真假,她们当值第一天就被主人家要求过记得远嫁的小公子的名字。

    正在和闻锦渡商量如何催讨北方粮草的慕辟听闻这一消息立马与好友对视一眼，闻锦渡也是一愣想起那躲在墙角的人影，两人快步走到前厅。

    慕芷正跪在堂下一言不发，慕辟看着几年不见消瘦无几的弟弟心疼的想要上前，却被跪着的人喊住：“阿姐，我该罚的。”

    慕辟脚步一止看向身旁的闻锦渡苦笑，眼神中满是无奈：你看，这就是我那明理，有主见的弟弟。

    堂前坐着的许意早就红了眼，他从小宠到大的儿子就这样几年便不见当初风姿，到底是受了多少苦才把一个才双九年华的孩子消磨成这样。慕南风刚听人传报就立马丢下手中杂务回府，看见跪在堂前的人慢慢放缓了脚步。

    “母亲！”慕芷低着头不敢去看堂前人，他害怕看见一向宠溺自己的母亲脸上失望的表情。

    闻锦渡作为一个外人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可若她此时离开更显得尴尬于是就站在一旁不言语，目光落在那薄弱的身子上。

    慕南风手中紧握夫郎的手安抚着，说出口的话却让堂下的慕芷红了眼：“你怎么回来了，钟言呢？”

    “母亲，我已经与她和离了。”

    说完从袖中掏出和离书上面分明是血迹，到底被苛待成什么样才能连笔墨都没有。

    许意见了立马流下眼泪，就连慕南风也皱起眉：“慕家家规第五条是什么？”

    “自尊自爱。”慕芷低声回，他每时每刻都不曾忘记他姓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