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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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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路城山点了个外卖, 外卖快送到的时候,路城山兜了个围裙,起锅烧油, 搅了两颗鸡蛋,番茄切块, 煮了一锅汤。

    裴淞两只手捧着碗, 吸溜着喝了一口。

    “烫。”裴淞说。

    烫的, 但是顺着喉咙滚进胃里, 听着外面浇花似的雨, 很舒服。

    “烫就放下,凉着。”路城山说。

    接着外卖送到了,路城山去门口拿进来,点了几道家常菜。这几天, 裴淞超负荷工作, 不仅5小时的练车,还要帮维修组一起改车。仓房仓库停车场赛道,来来回回地跑啊折腾的,相当累人。

    路城山预料到了, 点了三份米饭, 果然, 裴淞一个人吃了一盒半。

    最后裴淞强撑着强烈的困意, 要求睡书房,无论如何都要睡书房, 让路城山觉得蹊跷。

    但故事的结果是裴淞一无所获。

    吃完晚饭后路城山给书房那张床多铺了一层垫褥, 换上了干净的新床单, 拿来了主卧一个极度舒适的羽毛枕。

    然后裴淞洗完澡睡下,伴随着书房外面路城山刷锅洗碗的声音, 和窗外的雨声,直接睡死过去,一直到次日天亮。

    又是六点半。

    又是天光微醒。

    裴淞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翻下来,身上穿着大一号的,路城山的黑色工字背心和短裤衩,六点半挺冷的。雨后降温的清晨,职业赛车手扶着书房书柜的玻璃门,正在和内心的道德感做最后的厮杀。

    打开看看吧,为了车队。

    你不能窥探别人的东西,这和入室行窃有什么区别。

    疯狂挣扎的大脑,因纠结而僵硬的表情,冻的哆哆嗦嗦的小腿肚子,在书柜玻璃门的倒影里,组成了一位不知如何是好的赛车手和一颗不太勇敢的心。

    但其实这书柜的玻璃门起不到任何遮蔽信息的作用,但隔着玻璃看,和打开门去翻,是两种概念。

    书柜里不全是书,放了一些摆件和奖杯,一些赛车的、摩托车的模型。书大部分是工具书,汽车维修,汽车历史,工业文化之类。

    裴淞很快看见了可能是他想要的东西,在书柜底下,有几个又旧又厚的笔记本……有几个本子在书脊处有了裂痕,里面很明显夹着一些便签,和其他纸质资料,所以无法完全合起来,以一个扇形的状态张开着放。

    紧接着,裴淞看见,这个笔记本上面一栏,放了些私人物品。路城山的卧室他睡过,卧室里没有衣帽间,所以路城山把一些腕表、腰带、领带以及领带夹什么的,都塞在这里面。

    然后裴淞在那一堆东西里,看见了……自己当初在萨博93车屁股上贴的那个“实力”标。

    明黄色的车贴,他入职的那天,被向海宁和陈宪忽悠的实习贴。他自己描着写成了“实力”,就斜斜地靠在路城山一条卷起来的领带旁边。

    实力啊……裴淞看着里面的实力标,又在玻璃上看见自己的脸。

    算了。

    他折回床上,钻回尚有余温的被窝里。

    那张标让他醒悟了。

    贴实力标的人,偷什么技术数据,翻什么书柜。

    什么合理碰撞什么勒芒起跑,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虚无缥缈。

    这波回笼觉直接把意识睡模糊了,路城山敲了三遍门里面都没个响,第三遍开门进来,看见床上的人酣睡着,看上去很舒服,像村里田埂上晒太阳的小狗。路城山走过去连着棉被推了推他:“裴淞。”

    裴淞幽幽转醒,睁不开的眼睛努力眨了几下,然后含糊不清地问:“路工怎么会在我宿舍?”

    路城山回答他:“抓你上班来了。”

    “哦……”裴淞把棉被往上拽了拽,“这样啊。”

    早晨二人双双迟到,在姜蝶的注目礼下进来仓房。今天车已经基本确定,最后的问题就是车门。

    为了让赛车轻量化,车重维持在1400公斤,全车除了ecu系统之外,没有任何电控设备,全机械。

    所以车门非常、非常的难关。

    “胳膊抡圆了关!”郭工在通话器里三个人说,“用力一点!没吃早饭吗!”

    赛道边,三个人从车里下来,尤其裴淞那个车门,他狠灌了两回,那车门都没关死。他把护目镜推上去,喘得不行:“我草,这车门他妈的,天生反骨?”

    向海宁走过来:“我试试。”

    咣!

    吱——

    车门晃悠悠地又滑开了。

    接着回去仓房里找维修工,郭工说这个门,是最原始的富康的车门卡扣。他们这个年纪,对富康的概念已经很模糊了,然后郭工又说,就是90年代北京出租车。

    三人“哦”着恍然大悟,那个年代的出租车,几乎每个司机师傅都会叮嘱“用力关门”。

    点完头觉得还是不太对。

    那时候的车门有这么难关吗?

    再想多问两句的时候,郭工已经点根烟缓缓离开了……

    三个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一不做二不休,把那车门把手直接卸下来,果然,裴淞这辆斯柯达门把手里的支撑轴已经断掉了,根本不可能咬住锁头。

    郭工溜达到仓房后门之后,噌地窜走了。

    向海宁和陈宪拔腿就追。

    “我……靠。”裴淞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门把手里面,那个如秋风枯柳的支撑轴,咬牙切齿,“这他妈让我胳膊抡圆了关?我上次被人这么耍已经是八年前的事情了。”

    “八年前发生了什么?”身后传来成年男性的嗓音,沉如深潭。

    裴淞抬头看向仓房顶灯,答道:“八年前,我爸忽悠我穿我姐的裙子,拿着我姐的身份证,带我去报名职业组卡丁车,信誓旦旦地告诉我绝对不会有人能识破。”

    “……”路城山的沉默比外面晴空劈下的惊雷还震耳。

    轰——

    裴淞扭头,看出仓房外面:“我靠又要下雨?”

    路城山脱口而出:“意思是晚上你又要跟我回家?”

    等等。

    等等,路城山。他狠咬了一下自己后槽牙,正准备说“不如我给你ktm焊个顶得了”的时候,裴淞唰地回头——

    双眼略带愧疚,像那个不得不把孤苦老人独留在家中的不孝子。

    “不好意思啊路工,今天宝盟回来,我过两天再去陪你可以吗?”

    “……”路城山无端联想到当初他那句:我孝顺路工一辈子。

    他吸一口气:“让让。”

    “什么?”裴淞疑惑。

    路城山从工装裤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螺丝刀:“我给你换个车把手。”

    “喔。”裴淞让开一个位置。

    路城山把他车上这个支撑轴断掉的把手拆下来,去仓库里拿了个新的,回来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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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下班时间果然下了大雨,东南沿海城市就是这样,秋天降温后持续地降雨。裴淞决定叫个车回学校,车队仓房这里是很偏的郊区,这一带除了他们车队赛车场,还有一个废弃的厂房,以及烂尾楼。

    太阳一落山就特别荒凉,更别提这瓢泼大雨。

    裴淞看着手机上的叫车软件,把红包加到了30块,再看向仓房外面,一块防水布被风吹到赛道围栏上。

    裴淞顺着防水布被吹走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盖在一组底板上的。他准备冲进雨里,去捡防水布,刚迈出一步,被人捞着胳膊拽了回来。

    他回头,路城山一言不发地看了他一眼,自己走进大雨中。

    路城山没走那么远去赛道上捡防水布,而是一手拖一个,把两个底板拖进了仓房里,靠着墙放。

    不过两三分钟,路城山淋了个透。

    裴淞找了一圈没找到毛巾,仓房里只有擦机油的抹布。路城山把身上湿透的卫衣直接脱下来,里面是一件纯色的黑t恤,说:“我送你回学校吧。”

    “啊。”裴淞低头看了眼手机,无人接单,“好。”

    时间是傍晚将近七点,同事们先后忙完自己的下班走了。

    裴淞要等路城山最后做个收尾工作,他呢,百般无聊,坐在升降机上,用遥控器把自己升起来、降下去。

    这升降机是用来升车的,好让底盘一目了然。

    结果……

    “呃。”裴淞猛按遥控器上的降键,“靠。”

    升降机“咣”了一下,锁链不动了,卡死了。

    倒霉孩子,物理层面上的,倒霉孩子。

    “救救我。”裴淞说。

    路城山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去gt组帮他们校对完两台发动机之后,回来他的车手在天花板上。

    物理意义的天花板,熊孩子把升降台升到了最高挡。

    距离地面将近4米。

    裴淞硬跳是可以跳下去的,也就一层楼高的样子,但问题是这升降台可能被他玩坏了,所以他才呆在上面,一直到路城山回来。

    路城山仰着头,和他四目相对。

    跳过了无意义的对话,比如,你为什么在上面,再比如,你为什么下不来了。

    因为答案呼之欲出,为什么在上面,是因为上去玩,为什么下不来,估计是升降台锁链卡死了。

    路城山先抬腕看表,已经晚上七点过五分,他双臂张开:“跳。”

    嘭!

    他落进路城山怀里的瞬间,路城山立刻收紧手臂把他稳稳抱住。

    路城山下盘极稳,纹丝不动,手臂力量惊人,圈在裴淞的后背,甚至裴淞的脚离地面差不多还有三公分。

    裴淞一个成年男性砸进怀里的力量绝对不容小觑,撞在路城山坚实的胸膛上时,裴淞遭受撞击发出一声闷哼。

    而路城山从心理上,感觉自己中弹了。

    感觉被裴淞击中,心脏被贯穿,从胸腔到后背,无法呼吸,只能紧紧抱着这个人以堵住伤口。

    “我好像把它玩坏了。”裴淞站好,回头看看升降机,又扭头看路城山。

    太近了,路城山心跳还有些紊乱,于是他后退一步:“明天再说吧。”

    刚刚喊跳的时候,裴淞不带任何犹豫,甚至不问一句你能不能接得住。他知道自己接得住裴淞,其实接住就行了,但他满怀抱住,私心抱得非常紧。

    甚至偷偷嗅了一下他的气味。

    阿波罗ie从停车场侧门开出去,恰好一辆出租车停在展厅,有个女生撑伞出来,走到展厅门口,伞面挪到另一个女生头上。

    原来是商瑢过来接戴薇薇下班,两个人躲进伞下,紧紧挨着,在风雨中一起钻进出租车。

    裴淞还看着车窗外面,然后叹了口气,忽然喃喃说:“谈恋爱真好。”

    “嗯?”路城山蹙眉,“怎么忽然说这个。”

    “商瑢来接薇薇姐下班了。”裴淞说,“这么大的雨,我妈都未必会来接我。”

    说完,裴淞补充:“因为她很多鞋的鞋底都不能沾水。”

    路城山笑笑:“我这不是在送你吗。”

    “也对。”裴淞摸摸阿波罗的车门内饰,“有路工真好。”

    一个没心没肺地抚摸着超跑的内部侧柱。

    另一个兀自在乱糟糟的心底里敲锣打鼓。

    第32章 二更

    秋后的大雨一连下了三天。

    终于这天, 虽说没出太阳,但雨可算是停了。

    雨停之后,裴淞打算回家换一箱子厚衣服, 再顺便把他的老战友,ktm x-bow, 留在家里的车库。

    生来没顶儿的车, 已经不适合在秋冬多雨的东南沿海城市里继续浪了。

    虽说这车里所有的按键和方向盘以及座椅等等设备都防水, 但车主他不防水。

    今天从学校出来之后去了趟汽配城, 买防冻液和玻璃水, 很巧的碰见了路城山。于是盛情邀请路城山和自己一起回家偷车。

    不是,是偷偷换辆车。

    路城山今天骑摩托出来,就把摩托暂时寄放在汽配城的店老板这里,坐进了裴淞的ktm。

    不得不说这刚下过雨的十月里, 开着敞篷跑在内环南线, 委实是被秋风刮得脑袋疼。

    还有高架桥上其他车主投来的看傻逼的目光。

    裴淞家的车库挺大的,加上ktm,停着7辆车,以及裴淞父母今天没在家, 可能一人一辆车在外面。

    这么说来, 就是三个人拥有9台车。路城山大致看了一圈, 加上ktm, 4台跑车,1辆商务车, 2辆性能车, 2辆越野。

    可真是实打实的一家子。

    裴淞的行李箱立在车库门口, 他正在思考开什么车出去。

    “红标本田思域?”路城山给了一个建议。

    裴淞回头,思索片刻:“虽然俗话说‘不怕保时捷的911, 就怕本田带红标’,但我其实不太喜欢性能车。”

    “看出来了。”路城山继续往前走,然后停在奥迪horch前面,端详了片刻,“你父亲买车的眼光挺好。”

    裴淞笑笑:“是吧,他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车,但那时候条件不允许。”

    路城山点头,表示理解。

    赛车这件事真正传到中国的时候是先从广州摩托跑山开始流行,后来流行到上海,可上海没什么山,只有高架桥。

    几十年前可没有电子监控限速,全靠交警在路上抓现行。所以偶尔会出现飙车族在前面逃,交警在后面摁着喇叭追的画面。往往前面的飙车会幻视自己是美墨边境的法外狂徒,甚至有的会开着车窗边踩油门边猴叫。

    在那个时代,他们觉得自己就是上海“古惑仔”,超帅。

    裴淞他爸属于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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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爱看的,眼见着一辆辆非法改装的家用车在深夜的大马路上,排气管像机关枪,可真帅。不过老裴是个理智的人,知道这东西是违法的,所以在那个年代研究了一下正规赛车。

    再后来,老裴有了小裴,不得不收起梦想,潜心挣钱。

    到今天,就是现在这样了。老裴夫妇供出了赛车手小裴。小裴将在明天上午前往上海国际赛车场,参加十月最受瞩目的竞速赛事。

    路城山想起裴淞的履历:“你父亲陪你去过环塔拉力赛是吗?”

    “嗯。”裴淞用手扣扣捷豹立标上的豹子脑袋,说,“高三毕业嘛,就去报名了体验组,我爸给我当领航,但其实他看不懂路书我也听不懂路书,我俩就在路上跑别人的车辙印。”

    “拉力赛,跑前车车辙,很稳妥的选择。”

    想到这事儿裴淞就笑了:“不过当时有一个赛段,我在相信前车辙,和相信我爸之间,选择了相信我爸,然后我俩开进沟里了。”

    路城山一笑:“是你退赛的麦盖提赛段?”

    “不是。”裴淞摇头,“是月亮泊那个赛段,我爸跟我又把车从沟里推上来,继续开走了。”

    “啊。”裴淞走着走着,停在一辆越野面前,接着绽放出笑颜,说,“路工!没见过的!是新车!我爸新买的!就它了!”

    老裴听说小裴今儿回家换车,当即撂下文件盖上电脑。四点半的会议取消,三点五十从公司往外跑,一路压着限速狂飙,就为了挽救车库里他刚买的捷豹。

    结果还是来晚了一步。

    好消息是,小裴没相中新款捷豹。

    坏消息是,小裴开走了老裴上个月从广西十万大山开回来的功勋战车——福特烈马bronco。

    小裴刚刚将车开出车库,便听见侧翼一声尖锐的鸣笛,伴随着浑厚洪亮的一声——

    “裴!淞”

    裴淞一楞,路城山降下车窗看过去,只见一辆奥迪r8响着喇叭闪着远光,以及从主驾驶车窗探出来半个身子。

    路城山刚想问裴淞,那位是不是你父亲,裴淞一句“路工坐稳”然后轰出一脚油门。福特烈马当真是烈马,伴随着小区里被惊起的狗叫,裴淞直接轰着油门、挠地烧胎,原地转向180度,车头对准小区大门。

    坦白讲,路城山在听见那句“路工坐稳”之前,是打算下车去跟裴淞父亲打个招呼的,那是基本的礼貌。

    但福特烈马迅猛的动力,主驾驶这位职业赛车手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同样没给路城山这个机会的,是小区保安亭里的大叔,大叔认得这辆车,眼看着这福特烈马一副要撞杆儿的势头冲过来,大叔提前抬起了小区门口的杆。

    “那……”路城山看着自己这边的后视镜,“那是你父亲吧?”

    “是。”裴淞左手扶方向盘,右手在中控杯架这儿摸了摸,对这辆车还不熟,“靠,调模式那个圈儿呢,路工帮我转到攀岩模式。”

    “……”路城山很少有这么不知所措的时候,他整理了一下情绪,看着裴淞压着最高限速超过前面的马自达6,问,“攀岩模式?”

    四条车道的内环线在前方匝道通向城市外环,匝道三角区例行交警站那儿值班,裴淞看了眼自己这边后视镜,给前车打了两下远光,边超车边说:“我爸开的r8,他底盘低,跑不了土路,一会儿咱们出了外环直接上山,然后从葛西村走田埂绕过市郊水库,就能把我爸甩开了。”

    这个路线非常合理,合理到路城山竟然在第一时间没能问他为什么不跟你爸好好说说。

    小裴自然车技卓绝,但老裴也不赖。

    下午四点的内环南线转上长江二桥,两辆车你追我赶,超车变道并线,期间路城山下意识犯了职业病,指挥了一下裴淞,提醒他前方可以收油上坡虚晃一枪,搞不好能把他爸骗去坡上。

    结果他爸察觉不对时一个狠打方向,后轮都嘶鸣了,生生又追了上来。

    紧接着老裴的电话打了进来,车载中控上,裴淞不得已接听,老裴凄厉的声音从烈马的音响中传出来:“裴淞!你真好眼光!儿子偷爹不算贼是吧!?偏偏偷你爹最喜欢的!?”

    裴淞:“您都说了不算贼,还追、还追!还闪我!?别闪远光了您那是奥迪,鸡该打鸣了,以为太阳今儿升两回!”

    老裴:“你小子再给我跑!还提速!老子花钱送你学车就是让你飚你老子的!?”

    裴淞:“您看,这就叫自食恶果,当年要是送我去当宇航员或者开个战斗机,今儿您也不用追了,直接高射火炮击落我!”

    老裴:“你给我停下”

    小裴:“我就要这辆”

    老裴:“我告诉你妈”

    小裴:“哇你们经商之人果真阴险!”

    路城山头有点疼。

    他今天就是单纯出来去汽配城给自己的摩托车车头装个钛尺而已……

    此时总工程师坐在副驾驶,听着这对父子你来我往旗鼓相当,以及裴淞因为被电话打断了导航而开错了岔路口,没有从外环前往葛西村,而是上了……高速公路。

    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的时候,烈马已经通过了etc闸口,道边儿上竖着一个“浙江欢迎您”的牌子。

    “我靠。”裴淞看着牌儿,“我想去水库,结果到了西湖?”

    路城山僵硬地扯扯嘴角:“你再顺着这条高速开下去就是上海了。”

    网上不是流行一句话吗,青春没有售价,前方到站拉萨;这回好了,老爸火力全开,油门直达上海。

    裴淞已经上了高速,并且这段是高速公路的一截长路段,足有40多公里。

    从40多公里外下高速再调头回来,满打满算就是80多公里,不划算了,从车损、时间、油耗上来看,折回来都不划算了。

    “那……”裴淞试探着说,“那我们不如……就先……去上海?”

    这车后备箱里刚好是裴淞收拾的一箱子秋季的衣服。

    福特烈马以110多的速度跟着高速上的车流,天色已暗,大家开着车灯,路城山叹气:“直接去吧。”

    真是相当神奇的一天。

    路城山只是在中午吃完饭之后骑摩托去汽配城,偶遇了买消耗品的裴淞,然后被裴淞一句“一起去挑车啊”忽悠去了裴淞家里。

    再一抬头,好嘛,到上海了。

    别人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他们是马未动粮草未动,将士先到了前线。

    甚至都已经过了省界了,裴淞还试探着问路城山:“我爸没追上来吧?”

    路城山苦笑:“你也该对自己车技有点信心吧。”

    “也对。”裴淞点头。

    开上高速之后裴淞处于110公里上下的巡航状态,这辆车是今年福特出的新款烈马,7种驾驶模式,车顶车门车身全部可卸,最后能拆成一辆只有支撑柱的,四面八方都透风的全敞越野。

    是挺帅的,驾驶体验也特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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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车太高了,在高速上风阻声音大,很吵。好在车里的两个人都对风阻气流声习惯了。

    “不好意思啊。”裴淞这时候想起来路城山了,“一个不小心,直接给您拉来上海了。”

    路城山在副驾驶靠着:“上贼船是这样的。”

    “都说了不算贼。”裴淞嘟囔。

    路城山笑笑:“开累了告诉我。”

    “不累。”裴淞说。

    熊孩子是这样的,身上用不完的劲儿。高速公路是比较舒服的驾驶状态,到服务区加了个油,路城山去加油站的便利店里买了点咖啡和零食。

    裴淞在95汽油的价目表前面伸懒腰,然后扭头,对路城山笑着,小声说:“看,电车都在那排队充电呢。”

    路城山瞄了眼,往上海方向的车流量挺大,电车也多,服务区充电桩的数量有限,绿牌车都在那儿排着队。

    “但充电桩可以抽烟,加油站不行。”路城山递给他一包小饼干,“垫垫,到了上海再吃吧。”

    加完油继续上路,天色已经全暗,天黑视野不好的情况下,高速上的车都没有开得很快,大家稳固向前。

    裴淞在路上接到了他妈妈的电话,妈妈呵斥了他几句,说看你给你爸气的,那他新买的车你就给薅去了。

    裴淞也委屈,裴淞说:“本来说好了今年生日给我买辆带顶儿的车,那你们没给买,我自取一辆怎么了嘛。”

    裴淞妈妈说:“欠着吧,带顶儿的车当新年礼物吧,今年家里忙死了。”

    裴淞扶着方向盘:“好吧,我快到上海了,酒店住下了再给你打电话。”

    “行,开车小心点儿。”裴淞妈妈说,“生日快乐啊儿子。”

    “嗯!妈拜拜”

    电话挂断的时候路城山一楞,问:“你生日?今天?不是10月21,明天吗?”

    “对。”裴淞点点头,“明天不是比赛嘛,肯定没空跟她打电话了,你怎么知道我明天生日?哦!我简历天天贴在你柜门上,你过目不忘呀路工。”

    “嗯……”路城山清了清嗓子,善良的男大学生,顺带帮自己辩解了。

    到这里,下一个高速出口就是往上海市区。其实按照原本的行程计划的话,是明天上午到,提前了一晚而已。

    但现在摆在面前的另一个问题是,他们预定的酒店,明天中午才能入住。裴淞的导航设定的是赛车场,快开到的时候,他让路城山搜一搜附近哪家酒店还有空房。

    不出预料的,由于明天的比赛,观赛车迷,以及提前到上海的车队车组,已经把方圆20公里住满了。

    “全满。”路城山熄屏。

    裴淞无言蹙眉,脑袋瓜正嗖嗖地转。其实住远一点也无妨,因为比赛在下午两点,但也不能太远,明天肯定会很堵。

    裴淞:“那再远点儿的呢?”

    “我搜一下……”

    “等下!”裴淞忽然来了灵感,“我想到了!”

    “嗯?”路城山疑惑。

    一个半小时后。

    福特烈马在车位上停稳,裴淞说:“下车。”

    他们来到了……迪士尼。

    迪士尼距离上赛的车程一个半小时左右,不能说近但也不算远,算是可选范围内环境最好的了。

    今天零点一过,裴淞就二十四岁了。

    路城山和他在前台开了一间双床房,前台的姑娘说马上乐园里9点30左右放烟火,可以坐车进去,也可以在酒店的天台看。

    路城山这边扶着裴淞的行李箱,问:“你想去里面看吗?”

    “不了,太多人。”裴淞说,“而且我饿了。”

    路城山加钱升级了房型,接着去餐厅吃饭。餐厅的服务员送了几张贴纸,裴淞随手撕开一个米奇贴在手机背面。

    路城山的那个贴纸就有点不太好贴了,因为他那个是玲娜贝尔。

    房间里两张1米5的床,床头有星光灯。

    “哦能直接看到城堡。”裴淞走到窗边说,“我第一次来迪士尼。”

    路城山没有换洗衣服,正在用手机点外卖,买内裤。然后加了一下酒店客服的好友,问他们现在有没有蛋糕。

    随口应了句:“我也是。”

    “你也是第一次来?”裴淞回头,“啊,可惜了,早知道就坐车进里面看了。”

    路城山收起手机:“一样的。”

    房间窗户正对着城堡,视野很不错。没一会路城山手机响了,他以为是外卖,结果来电人是孙经理。

    路城山接起来:“喂?……哦明天……明天不用去接我了。嗯……因为,我已经在上海了。”

    路城山:“啊,但你还得去我家一趟,门锁密码你记得吧?沙发上有我的包,帮我把包带过来。”

    路城山:“至于我为什么已经在上海……”

    他看了眼裴淞,裴淞在憋笑。

    “……说来话长。”

    第33章

    零点送上来的蛋糕是米奇脑袋形状的巧克力慕斯蛋糕, 裴淞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正准备发朋友圈,被路城山按下了手机屏幕。

    “记得屏蔽营养师。”路城山说。

    裴淞恍然:“好。”

    “生日快乐。”路城山说。

    最后两个人一人吃了米奇的一只耳朵,剩下一块圆形蛋糕放进房间的冰箱里。

    得早点睡觉。虽然比赛在下午, 但明天车组抵达赛道,有一堆事情要忙。要检查赛车在运输过程中有没有损坏, 要检查p房里的设备情况。

    如果是明星车手, 就更要早点到, 会有采访, 和车迷见面会。

    其实外面的讨论度以及今年的成绩来看, 裴淞也应该早点过去,裴淞的采访其实挺多的。但他这张嘴……算了。

    次日一早,拎上只剩一张米奇脸的蛋糕驱车前往赛车场。

    “昨天还是昏昏沉沉的,今天就出这么大太阳。”裴淞熄火下车, 抬头道。

    路城山从副驾驶下来:“挺好的, 地面温度应该……不要蹲下来摸,赛道和停车场的地面材质不一样。”

    “哦。”裴淞腰弯一半,直了回来,龇牙笑笑。

    p房里有冰箱, 用来存放饮料, 也有冷冻层, 冷冻层里全都是冰块, 为车手降温用。

    孙旭把路城山的包带来了,包里是他的电脑和换洗衣服。

    几个小工正在把三辆赛车依次从运输箱里推下来, 其他维修工在测试控制台的机器, 赛车就位之后, 维修工启动赛车里的ecu,连上控制台, 继续测试数据。

    车手去更衣室里换赛服,孙旭还是很好奇为什么路城山先一步来了上海,但又不敢问,抱着文件夹跟在他后面。

    “路工路工,外面有车迷问,能不能进来要几张签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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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城山:“问车手吧。”

    “好嘞好嘞。”孙旭点头,“哦对了,你和小裴那个广告,这会儿在赛道上放着呢。”

    “是轮胎的广告。”路城山纠正他。

    孙旭抿嘴:“嗯嗯。”

    外面赛道有不少观众被这条广告吸引了注意力,广告画面里两辆阿波罗ie在秋风颜色的盘山公路上,以极其专业的交叉式赛道走线交缠向前。

    专业的赛车手,专业的摄制组。

    穿梭机镜头跟着两辆车一起穿过桥洞,画面一个转瞬的敏感,递进叠交的发动机声浪从赛道的音响里投放在艳阳之下。

    紧接着,观众席中有人惊呼:“我草!影子漂移!”

    “牛逼了!”

    “什么什么?”有人不太懂,“什么叫影子漂移?”

    旁边人解释道:“也叫并排漂移,就是两辆车贴得特别近,同时以高速进弯,同时咬住弯心的时候,后车的打方向,前轮会去拍到前车的车门板……唉你看就是现在这样,然后,后车钟摆的一瞬间,插入前车的内线。”

    恰好,广告正放到这个部分,两辆车默契丝滑地交换位置,交叉并行,互相插对方的内线,在出弯的时候再转去外线。

    卷起的落叶以及路边颤动的枝桠可以想见车速起码在150kh,已经有人在微博开始搜这段广告的完整版,广告的最后,字幕中出现了两位驾驶员的名字。

    裴淞、路城山。

    “哇靠——”有人惊呼,“是路城山啊!不奇怪了!”

    “裴淞?裴淞是st那个新来的车手吗?”

    “是是是,就是他!”

    “啊!我朋友圈有人要到裴淞签名照了!”

    另一边。st车队p房。

    “人呢?”路城山环视一圈。

    孙旭领着裴淞回来:“这儿呢这儿呢,哪来这么多车迷我服了。”

    孙旭拉着裴淞绕过停车区,回头叮嘱裴淞别踩着地上的工具:“来了路工,路工,小裴头盔找不见了,我去找个备用盔。”

    “在我这。”路城山说,“他头盔……在我这。”

    “哦是吗!”孙旭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先过去赛事中心了啊。”

    裴淞一边把赛服领子的魔术贴揭开重新贴上,边问路城山:“我头盔呢?”

    路城山清清嗓子,拎起地上他的包。就普通的黑色防水大书包,足够大,走的就是一个实用风。

    接着路城山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球形物体,包着防尘布,从外观上看,是个头盔。

    “是、是给你的生日礼物。”路城山难得的,讲话磕巴了一下。

    “哦——”裴淞两眼放光,双手接过来,摘掉防尘罩,“哇——”

    碳纤维的全包式赛用头盔,亮点在于,它的涂装是一只小熊头。路城山在保留了广告的前提下,请人在头盔上画了个赛车手小熊。

    裴淞端着头盔细细欣赏,然后戴在脑袋上,护目镜推开:“路工,帅不?”

    “……帅。”

    时间是中午十二点整,所有设备调试完毕后,各个车组启动赛车,在维修通道上重复熄火、点火的操作以测试启动机。

    紧接着所有人去赛事中心开会,这期间赛车手需要穿完整的赛服和护具在赛事中心拍照。

    期间营养师过来给三个车手一人一根蛋白棒,和一些果蔬汁,就算作午饭。

    “新头盔啊!”向海宁说。

    裴淞抱着头盔点头:“路工送的生日礼物。”

    “哦!你今天生日呀!”姜蝶忽然出现在向海宁和裴淞中间,一边胳膊搂一个,三人走向车队p房,“小裴,昨晚跟路工一起过生日呢?”

    裴淞:“……说来话长。”

    这事儿说起来真的很长,而且说出来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儿,被自己亲爸追了十多公里直接逃到上海。

    所幸姜蝶这会儿忙,没时间听,于是说:“那你先整理一下前因后果和中间高潮,等比赛结束再与我细细道来。”

    “?”裴淞不解。

    姜蝶拍拍俩人的肩膀先走一步,向海宁则凑过来又仔细看了看他的新头盔。

    叹道:“哇,车组里其他人过生日,路工都是平等的800块红包,你居然有礼物。”

    裴淞听完有些走神,尔后说:“啊,可、可能是因为……今天比赛吧,就顺手给了我个新盔。”

    “哦!”向海宁点点头,“有道理。”

    裴淞知道这不是顺手给的新盔,因为头盔上的小熊,和他一贯爱穿的小熊t恤一模一样。

    “你俩走快点儿!”陈宪从后面走过来,“溜达什么呢,也不嫌热。”

    是挺热的,今天秋老虎来势汹汹,赛会给出的当下气温是34摄氏度。

    其实赛车手对高温天是又爱又恨,高温暖胎快,但高温穿着防火赛服,被关在没空调不能开窗的车里几个钟头,实在是……

    算了。

    裴淞扬起了嘴角,抱着他的新头盔。

    如果一辆车不能让它的主人兴奋起来,那么它就仅仅是一个交通工具。

    他很兴奋。

    在p房角落里的凳上坐着,听着检车设备滋滋地响,听着维修工手里的工具当啷当啷,想着马上就能听见路城山的两个字,落车。

    “笑这么瘆人。”陈宪走过来,递给他一瓶运动饮料,“魔怔啦?”

    裴淞接过拧开:“只是单纯有点太期待了。”

    “今天确实。”陈宪坐下来喝水。

    今天确实值得期待,国内鲜少有这种碰撞赛。早上各个车队的赛车进p房后,所有人都出来串门看别人家的车。

    “pm家的那辆看着跟他妈装甲车似的。”陈宪说,“还有wk,尼克·菲斯那小老外,让他车迷弄那拳头邦邦砸他车门,说他们车门板这回用的钛钢板,还强化的。”

    裴淞冷笑:“傻逼。”

    “起来。”头顶一道凉薄的声线。

    面前忽然罩下个人影,陈宪嘴里的饮料咽下肚后当即反应过来了什么,到抽一口冷气后噌地溜开。

    这会儿路城山衣服上脏兮兮的,土啊灰啊机油,一块块。

    “啊?”裴淞疑惑,抬头望着他,超清澈,“起来做什么?”

    路城山手腕上戴一块apple watch,他面无表情地将表面朝向裴淞。裴淞下意识歪头看他表盘,上面显示着——13:57。

    裴淞到抽一口凉气抱着头盔跑了出去。

    两点就比赛了,他居然还在这儿坐着唠嗑。路城山叹了口气,一回头,姜蝶笑吟吟地站在他后面。

    姜蝶笑得那叫一个阴险。

    不过工作时间,姜蝶说:“外面有个导演,想比赛结束后见见裴淞。”

    “导演?”路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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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疑惑,“导演见裴淞干什么。”

    姜蝶耸肩:“不知道,可能看小裴样貌不错,想捧他出道?”

    说完,姜蝶回头看了眼车手们称重的方向,然后小声说:“路工,万一人家全款付了小裴在我们这儿的违约金,把人挖走了怎么办……要不等今天跑完,先去跟小裴探个底?”

    “那是裴淞的自由。”路城山说,“我是工程师不是绑匪,你告诉那导演,正赛全部结束了再说。”

    姜蝶点头说好。

    两点整,比赛正式开始。

    这次圈速赛取消练习赛和排位赛,采用勒芒式起跑,24台参赛车辆分为两组,一组12台车。此时,12辆赛车被维修工们推到赛道最左边,车手们站在赛道右侧。

    通常情况下,用练习赛决定排位赛的发车位置,排位赛决定正赛发车位置。但这次,12辆赛车排成一列,谁先跑到、坐进车里,谁就先发车。

    公平起见,排在第一辆的车手,距离赛车最远,以此类推,末位赛车的车手距离赛车最近。

    接着,枪响起跑。

    解说:“枪响了!12位赛车手同时跑向他们的赛车!”

    解说:“诶?杨春飞拉不开车门?怎么会这样??”

    解说:“好的这边,裴淞、尼克·菲斯、向海宁三人几乎同时最先上车,紧接着第二波末位的陈宪也坐进了赛车里,陈宪选择直接抽头转向猛给一脚油进入赛道!”

    勒芒式起跑就是这样,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戏剧事件。

    杨春飞人都傻了,这车门跟焊死了似的怎么拽都拽不开。裴淞路过杨春飞的位置的时候多瞄了两眼,叹道:“居然倒霉成这样。”

    “专心。”路城山在通话器里说。

    解说:“第一梯队进入赛道的是裴淞、尼克·菲斯、陈宪、向海宁。st车队今天三位车手的表现都相当不错,现在我们的导播放出了所有赛车的参数。st,幽灵虎车队,他们是三台斯柯达法比亚,搭载一个v6引擎,根据他们报备的信息来看,三台赛车里,除了esu,没有任何电子辅助系统。”

    “真·全机械!”

    全机械的赛车需要在过弯的时候主动地、人为地、完全地操纵赛车。

    裴淞进入3号弯,甩尾、抱死后轮、重刹之下赛车产生重心前移,把前轮按死在地面,让前轮产生稳固的抓地力,接着持续轰着油门,把车尾甩出去。

    解说:“非常漂亮的甩尾漂移,裴淞这边过掉3号弯的时候,杨春飞终于把车门打开了……这,这还怎么追啊,pm车队会上报机械故障退赛吗?”

    解说:“镜头看到目前领跑的裴淞,尼克·菲斯紧随其后咬得很紧,今天赛道温度37,大家的轮胎还没有到最佳工作温度,菲斯看起来准备抽头超车了——”

    通话器里,路城山:“裴淞,走外线卡他。”

    “收到。”

    导播推了个特写,镜头里是裴淞小熊涂装的头盔,裴淞的护目镜贴了太阳膜,导播直接把镜头推到小熊的眼睛。

    外线防守的好处是,在下一个弯进弯的时候,外线的车可以直接走进内线以拉开车距。

    但尼克·菲斯没那么好甩开,不过好消息是陈宪在p3的位置,正在对菲斯发起猛攻。三台车在直道上缠斗,路城山抬眼看了看直播画面,完全俯视的视角下,两台斯柯达在配合试图夹击尼克·菲斯。

    合理碰撞这不就来了。

    姜蝶对路城山示意了一下,路城山点头。

    接着。

    “裴淞,我需要你收些油门,陈宪会追上来,你们两个人架着菲斯过弯。”

    裴淞在护目镜后眯了眯眼:“好。”

    解说:“哦?怎么感觉裴淞的速度掉了一些下来,遥测数据显示他的发动机转速来到了8000转,难道出现什么故障了吗——啊不是!看这个高速弯!”

    解说:“两台斯柯达同时向菲斯的车并了过去!三辆车!三辆车并排进弯吗?!裴淞和陈宪把菲斯夹在中间——左右夹击!又撞了一下!菲斯慌了!其实以wk车队这次赛车调校的参数来看,菲斯真不用慌,他的钛钢门板非常耐撞,甚至连引擎盖都没有翘起来一点点。”

    路城山:“再来一次。”

    裴淞:“好!”

    裴淞和陈宪故技重施,在两名工程师的指挥下,听着倒数同时向中间转向、撞车。

    这玩意一回生二回熟,本来裴淞对这小老外就颇有微词,这回好了,合理合法且合他心意。

    紧接着合他心意的事儿又来了,路城山让裴淞和陈宪配合又撞了菲斯第三次。

    于是他问:“路工能再——来一次吗?”

    “……”路城山在控制台有点无语,“不行,起速度,拉开他。”

    “路工今天我生日!”裴淞左手打方向右手拉手刹,左脚循迹刹车右脚持续蓄油,嘴巴脑子眼睛没一个闲着的,“我的生日愿望是再干那小子一次!”

    路城山不得不先切到赛会裁判的那条无线电通讯里,对裁判说:“刚才那段tr不能播。”(队内语音)

    赛道上一辆辆车轰着油门,走外线的赛车卷起的沙土溅到围网外面,带起一阵虎啸般的风。

    起跑的时候裴淞是最快的,跑得最快,钻车钻得最快,点火起步也是最快。到这个时候,轮胎和刹车都在绝佳的工作温度,然而——

    “我草杨春飞?”裴淞震惊,“他不是起跑昏厥了吗?”

    路城山笑笑:“老牌车手的底蕴。”

    pm车队当之无愧的一号车手杨春飞有着6年拉力赛4年场地赛的经验,虽说起跑的时候被那个死活拉不开的车门来了那么一下子,但进入赛道后,从最尾位置连续超车抢到了p2。

    甚至杨春飞超过尼克·菲斯的时候,还抬了点儿油门,来给他那四冲程变速箱喘一口气。

    菲斯恼羞成怒,踩一脚地板油去撞杨春飞的尾翼。pm车队调校的赛车不像wk有着超强的防御力,杨春飞的车更轻一些,被这么一撞,车头跟着一摆,顺带撞上了裴淞的后轮。

    裴淞骂了声“我草”,但他刚刚和陈宪夹击菲斯的时候损失了一个后视镜,他不知道谁在撞他。

    于是问路城山:“谁啊我靠素质这么差,路工我能抬油门去跟他肉搏吗?”

    路城山:“是杨春飞,他被菲斯撞了波及到你了,开你的别回头。”

    裴淞:“你能把我的通话器连到杨春飞头盔里吗?我跟他配合一下,把小老外给做掉。”

    “……”路城山把tr又切到裁判线,“刚刚那段tr也不能播。”

    接着转回裴淞的tr线:“不行,这是队内语音,切不到其他车队。”

    裴淞打小就聪明:“那你直接去他们p房,就在咱隔壁。”

    路城山:“杨春飞打算过掉你了,你给我提速度。”

    杨春飞的赛车虽然尾翼被菲斯撞掉了小半块,但无伤大雅,有拉力赛经验的老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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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赛车损伤这件事毫不在意。

    杨春飞打算抢裴淞的内线,裴淞还存活一个左边后视镜,在后视镜里看见杨春飞的车头之后,裴淞咬牙一狠心——

    “对不住了杨哥。”他在头盔里说。

    嘭!

    解说:“裴淞一个神乎其神的推头!spin半圈击中了杨春飞的大灯!入弯抱住弯心全油出弯”

    尼克·菲斯在本场撞击中充当战地记者的身份,这种推头打转式撞击颇有几分当年路城山在纳斯卡的影子……

    路城山本人微微错愕。

    姜蝶直接捂住了嘴没让自己倒吸冷气。

    这过分迅猛的撞击,让杨春飞的车前大灯碎片打了好几片在菲斯的挡风玻璃上,吓得他立刻自我保护式减速。

    这一减速,陈宪越过了杨春飞,虽然压了不少车灯碎片,但没关系,再跑个几圈就进站换胎了。

    接着,出了安全车。

    赛会派出安全车的时候,赛道上的所有赛车必须减速跟车,不允许超车,也不允许提速。以留出足够的时间,让工作人员清理赛道。

    这样,所有车保持原位置,跟着安全车不快不慢地跑圈。

    出安全车的时候有车队召车进站,路城山犹豫了一下,让压了碎片的陈宪先进站。

    路城山一个人拎两条轮胎出来,和纳斯卡一样,在赛车进站的时候只允许5名机械师触碰赛车。11秒换完所有轮胎出站,陈宪跟在队末,此时还不能超车。

    很快,安全车撤离,裴淞立刻交叉走线压制菲斯,大约是见识到裴淞撞杨春飞的那一下心狠手辣,菲斯竟有些不敢上前。

    什么6岁下赛道,什么充沛的赛车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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