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传位
华初心知肚明，其实在他修炼星辰秘法大成之后，他就渐渐感受到这个药丸的作用了，并不是什么“俱焚”，而是具有调节周身灵气，使其正常运转的功效。当时的华初和师父打的火热，自然不会告诉她他已经知道这不是毒药了，一来让师父蒙在鼓里，以为他害怕这个药，会一定听师父的话，从而让师父开心，让她认为她技高一筹，二来也不辜负师父的一番好意。
思索片刻，华初挠挠头道：“师父果然奸诈，徒弟自愧不如，着实没想到师父演技如此精湛，徒弟真的被骗到了，还真以为那是什么能让人全身溃烂的药呢，师父厉害啊。不过师父，那其他人吃的也是这个药吗？还有那四个窟主也是吗？”
白缥缈满意的回道：“果然你不知道，呵呵呵我带出来的水狐族人自然是没有吃过这个药，只是其他人吃过，但是只要每月按时吃解药，这个也奈何不了他们，他们其实就是些无家可归的孤儿罢了。而这四位窟主就是我带出来的族人，也是我忠心的下属，你的长辈，以后他们可就要你带领了有一点你要记住，御辰窟主华于，待人虽说谦和有礼，但是好胜心强，有可能要与你争一争这窟主之位。本来前任星辰窟主也是我的部下水狐族人，我对他寄予厚望，大家也都很敬重他，他会是我下一任窟主的继承人。只是他非要为了一个不爱他的人背叛我，还去闯星辰秘境，最后以失败告终。为师对他失望至极，按照五窟的规矩，他就必须被关起来，每日受酷刑折磨，师父也不便插手。发生这件事后，华于觉得理所应当这个窟主之位就应该是他的了，可是你师父我还在啊，我培养了你，你也是我兄长的孩子，当然更有资格。至于华于师父会和他交代的，你也要对他客客气气的，尊重他，他毕竟是你的长辈，以后有什么事不懂的也可以去请教他，知道吗？哎师父以后就不能陪着你了，咳咳”
华初感觉师父好像交待遗言一般，脸色黯淡下来，觉得自己在这里待了两百多年了，好不容易学有所成，还来不及孝顺师父，不，是姑姑，姑姑就要离自己而去了，还这么突然，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像当初父母的离去一样，他此刻的内心五味杂陈，喉咙刺痛到说不出话，只是瘫坐在床边的地上，双手掩面，想要说很多从来没对姑姑说的话，但终究什么也没别说出口。
白缥缈本来还想说什么，却被敲门声打断，小盈已经泡好清心茶，询问道：“华窟主，茶泡好了，我可以进来吗？”
华初整理了情绪，缓步走到门前，打开门，接过茶水，说了声“多谢”，自顾自的回到师父面前，他将茶水放到案桌上，开始整理师父的鬓边碎发，整理好后，双手扶着师父的肩膀，将师父推着坐了起来靠在他的胸膛上，一只手扶着师父的肩膀，一只手倒了一杯茶水，缓缓地喂师父喝下，他的双眼只是死死盯着师父干巴巴的发白的嘴唇，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将水呛到师父。
白缥缈在为当初走火入魔的华初输送完灵力后的这几年，一直用自己仅剩的灵力勉强支撑着身体，此刻虽然身体已经透支，无法在用灵力支撑了，但是她感觉到亲人在身边照顾的无比幸福感，这是她自从脱离水狐族之后再也没感受到的。他最痛的就是他的至交好友和兄长含恨离去的时候，而她最开心的也就是陪着小白洛长大的时光。有时候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去恨那个抛弃她的人，还是该去恨由于他兄长的原因让她失去爱的人，她也很矛盾。
只是这样靠在华初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她好像想起了那个午后，在海边，华初的舅父也是这样抱着她，他们彼此脸上都泛着红晕，说着自己将来的打算，就连要生几个孩子都约定好了，海风吹过，海浪拍打着他们的脚，他们还在不停地憧憬着未来
这时，门外，周小的声音响起：“主人，四位窟主已经在门外候着了，您看？”
华初还未答话，白缥缈就抢先说道：“周小啊，你让他们进来吧！”
“是，窟主。”
门开了，四位窟主风尘仆仆的就进来了，而后周小关上门，静静地守在门外。
四位窟主在看到窟主后，脸色骤变，笑容黯淡，转而的是满脸愁容，都齐声问道：“窟主，您这是怎么了？”
华于又问道：“窟主，上次在星辰窟主加冠礼上我就想问了，很早之前见您还是满头青发呢，那次是最后一次见您，您却一头银发，我们都不知道您怎么了，直到现在才一年多时间，您怎么消瘦苍老成这样，哎”
“是啊，窟主，是谁害了您啊？”华衿道。
“对啊？是谁？我们一定为您报仇。”华耽也附和道。
“就是就是，只是华初你快放开我们窟主，你在干什么？快拿开你的脏手”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姒辰窟主华瑾那个暴躁性子。
白缥缈不急不慢的说道：“无妨，他是我的侄子，你们未来的窟主，不可无礼。”
华瑾一听侄子？窟主？瞬间脾气也收敛了起来，又说道：“窟主，这是怎么回事？”
白缥缈扭头在枕头下翻找一通，最后拿着玉牌举起，众人看到玉牌慌忙一齐下跪，双手贴在一起，弯腰行礼，礼罢。白缥缈说道：“这是我兄长的儿子白洛，我给他赐名华初，也是我收的第一个关门弟子。从今日起，他将是五窟的窟主，你们都要听从他的命令，如有背叛，便和前任星辰窟主一样下场。我要你们起誓誓死效忠于他。”
四位窟主惊疑不定的脸上，大写着四个字“怎么可能”，倏而又接受了现实，开始一同起誓。
“我华耽、我华衿、我华于、我瑾在此起誓，一生忠心侍奉华初，如有违背，愿受五窟刑法，终生囚禁。”
白缥缈欣慰的点过头说好又抬头看着正在发愣的的华初道：“华初，跪下，接本族玉牌，继任本族族长及五窟窟主。”
华初将白缥缈扶正，这才从床头站起身跪在床边，双手接过玉牌，叩了三个响头，道：“华初拜谢师父养育之恩、教导之恩、传功之恩。华初定不负师父所托。”
白缥缈抬抬手，示意华初起身，又接着说道：“华初啊，师父就把族人和五窟交到你手上了，只一条你不要接济水狐尊主，直到他说他后悔了。”
华初又起身坐在床头，把师父揽入怀中，想到了阿亦，又有些愧疚的想说：“那水狐族其他人呢”但看着奄奄一息的师父，话到了嘴边又噎了回去。只是顺了师父的心意：“是，师父”
此时的白缥缈已接近神思游走的边缘，她不想看着众人为她伤心难过的模样，更不想看着自己徒弟深陷痛苦的罪恶感，于是打发徒弟和众人离开，在离开时还特意嘱咐众人不可将自己病中的消息传出后，又吩咐华于留下。
白缥缈知道华于不服气，所以单独留下他，想跟他说和说和，以免日后会对华初使绊子。
“华于啊，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其他人都闲散惯了，只有你忙着大大小小的事，还要操心我这个窟主，你以后一定是个能辅佐阿初的人，说来你也算阿初的叔父了，以后阿初在五窟里的事还需要你多费心了，我也跟阿初说了，让他有事多向你请教。”白缥缈惭愧的说道。
华于本来波涛汹涌的内心一下放松下来，微笑着说道：“窟主，您想什么呢？我肯定会好好辅佐阿初的，他毕竟是大族长的儿子，我怎会生异心呢，更何况我刚才还起誓了。窟主还信不过我嘛。”
白缥缈内心一万个信不过，但他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姑且相信他不会对阿初怎么样。转而也回了一个微笑，尴尬道：“那就好，呵呵哈哈哈那你就去忙吧，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对了，华初接任窟主的大典就由你来办吧，要尽快。”
华于还是一如既往地微笑且礼貌应答：“好的，窟主，您放心我一定办的包您满意。您先好好休养，我先下去了。”
白缥缈点头示意，华于走出大门，顺手将门带上。刚一出去，就看到四个人正在大门外转来转去焦急的等着他，一见他出来，都蜂拥而至，有搭在他肩上的，有拉着他手的，还有双手叉腰站在原地的，最后还有华初眼神深邃的看着他。
华瑾放下叉腰的手，改两胳膊交叠放在胸前，耐不住性子急着先发问：“阿于，快说窟主跟你说什么了？神神秘秘的。”
其他人这才跟着附和着，只有华初内心清楚怎么回事，静静地看着他。华于打散了他们勾肩搭背的手，这才微笑着说道：“也没什么，窟主只是看我比较勤快，办事周到，让我负责阿初的继位大典，谁让你们这么懒，嘻嘻”
其他人对此不屑一顾，还心里暗暗道：“得意什么啊，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哼。”于是众人觉得没什么意思都散去回自己窟去，只留华初还呆在原地。
华初在想师父的话，又想阿亦，他不想违背师父的意思，但他同时也不想看着阿亦以后受苦，最终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决定继位大典后，就去找水狐尊主，问他可否后悔，如果后悔，他愿意每年分五窟所得利润给尊主，但若不后悔，他就化身华初陪在阿亦身边，不让他受苦。因为他看得出，师父并不恨尊主，相反还忘不了他，不然不会纠结这么多年到现在。
华初想完随即敲了敲门，轻声问道：“师父，我可以进来陪陪您吗？”
小盈则拦着他，道：“华窟主，您先回吧，窟主刚才吩咐了，谁也不见，让您回去准备继位大典呢。”
华初失望的回道：“那好吧，那你照顾好窟主，有事一定要叫我。我下次再来看望。”
华初转身叫上角落里的还在吃点心的周小，周小一早在旁边就听到了主人要继位窟主的事，满脸的春风得意，但他又看到主人神情忧思，不怎么开心的样子大为不解，就上前小声发问：“主人，发生什么事了？刚才我就听到了您就要继位窟主了，怎么还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啊？”
华初一声不吭，眉头深锁，拉着他步伐沉重地走在回星辰窟的甬道上，周小这还是第二次看到这样一言不发的主人，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他就知道应该是有大事发生了，他也自觉地闭上了嘴，一路上只是静静地跟在主人身后。回到星辰窟后，华初蜷缩在床上，不说话也不吃饭，周小心急如焚，但也束手无策，因为这个景象跟当年他见到主人时一样。
那时的华初刚失去亲人，心里难过，表现成这样。而现在的华初也是刚认下了亲人，是他的姑姑，并且待他如亲生父母一样，这么快也要离开他了，还是因为他才活不久了。他心里除了和以前一样的痛苦悲愤，更多了自责。这所有的情绪周小是没办法理解的，更帮不了他。唯一能做的只能是陪着他。
七日后，周小接到华于身边人阿言的传话，命他前去管理中心领取主人继位大典的衣服和头冠，周小和主人交待一声后就和阿言一起去了。星辰窟只留下华初自己了，他来到父母灵位前，点了三只香，俯身拜了三拜，插上香坛道：“阿爹，阿娘，孩儿不孝，没有照顾好师父，其实我刚知道她也是姑姑，姑姑还因为救我命不久矣，孩儿内心不安，如今姑姑还要将族长之位和窟主之位传给我，我更加自责愧疚，又拗不过姑姑，也为了让姑姑安心，只好接下姑姑肩上的重担，只是我”
华初一下绷不住声泪俱下，这么多天的沉默无声和不知所措，在父母面前再也忍不住了，统统倾倒出来，就好像在外做了错事的小孩回家躲在父母怀里一样，失声痛哭憋了这么久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肆无忌惮的挥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