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凭空捏造
现在,他们脚下,是山脉的中宫之位。
是六名望气士共识之下才定出的。
环绕着的,该是八座更高的奇峰,对应八卦的方位。
吕奇脑中的信息是这样记的,同行之人也是这样说的,但这九道峰是个什么样子,此世的他,根本没见过。
据说,九奇峰变幻莫测,会以山形水态表达出天道气运的走向。
观象,可卜吉凶,知国运。
而这些,只是听闻罢了。
吕奇只在上山时,看到过近处的密林和山溪。正所谓,不识真面目,身在此山中。
至于天道山全貌和所谓的那些变幻,只有队伍里少数几个参加过往年观象的望气士,才知道是怎么个样子。
眼前的能见度,不超过五十米。
能被称作山峰,那彼此之间好歹也得相距个几百米吧,现在周边一圈只能看到雾气,连密林都不可见了。
画什么?
全幅留白,以表浓雾,然后交由朝廷自己去想象国运如何?
虽然对这个世界理解尚浅,但吕奇可以预料,这样就是作死!
本来,他脸上最出彩的,就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可这会,也没了神采,耷拉着眼皮,在大美人和小道童脸上来回的瞧。
小道童也明白,催也好,骂也罢,都只能是撒气发火的手段,无济于事。这个吕岂常,不过是个影画师,还只是个九品,什么都看不到,他又能做什么呢?
可越是这样,周沫就越急躁。
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愈发着急的朝吕奇叫嚷着:“你看我们干吗,画呀!”
陆大美人,靠前半步,伸手拦了他一下。
那张夺人眼球的小脸,转至奇峰应该在的方向,秀眉紧蹙,幽幽的说:“现在就盼着日落前,这雾能散掉,不然,咱们这一十八颗脑袋……”
吕奇心说,是二十四颗,仙子你别忘了还有六只猴。
“陆师姐……”小道童急得脸煞白,眉毛眼睛都快拧成团了。
他抬头看看高处的天光,结合前面路程估算了下时间,然后急哄哄的说:“这眼看离日落,最多还有两个多时辰!”
陆大美人又叹了口气:“时也,命也……天下千疮百孔……竟然连观象都……”
她正发感慨,坐在小凳上的影画师吕奇握着笔在她眼前晃了晃。
“我说二位,鄙人有个想法,咱们能不能在山上多待一天,明天再画?”
“你懂个屁呀!”小道童还是很暴躁,“天道山九峰奇象,每年就只有重阳这一天才有,过时不候!”
“那……不然……咱们换换地方,也许在山上走个几里地,便没有雾气了呢?”
小道童眼睛一亮,看向了陆大美人。
“行不通的,这中宫是我等望气士共同堪出的,中宫错了,方位也就乱了。”大美人还是摇头。
“那我凭想象,自行创作一幅怎么样?”吕奇悄眯眯的说道。
两个阴阳司的高人,突然就怔住了。
当然并不是因为觉得吕奇的这个建议有多么高明,而是二人完全没想到,这个影画师,有这么大胆子。
“那……那…怎么……能行呢?”
小道童挠着头,也跟着压低了声音。他小心的朝另外五组人瞧去,那些人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要么在大声的争吵,要么全都低着头,半句话没有。
“周沫!此举不妥!”
大美人发现小道童有点被影画师这个大胆的想法给动摇了,马上出声提醒。
“二位,我打听一下。这观象图如果是正常画好了,是交给谁去研判国运?”
吕奇突然转了话峰,但其实他心里已经笃定眼前的麻烦,只有自由创作这一条路可走,多问多说,无非是想验证可行性,并对两人加以劝导。
“自然交给阴阳司,由大宗正和太常卿来研判喽!”小道童周沫抢着回答。
“你们看过往年的九峰观象图吗?”吕奇一边问,一边凭着脑子里不算充分的相关信息继续做分析。
“近五十六年的,我都看过。”陆大美人回道。
吕奇闻言站了起来,拱手浅浅行了一礼,说道:“那能不能请仙子给描述一下。”
“仙子”这个称谓,他可是由衷的。
可大美人自己好像听着却不怎么高兴。
“你称我名字便好。”
“好的,陆仙子。”
陆扶羽眯了眯眼,没和他在这事上纠缠,她定了定神,讲述道:“这天道山九峰观象的做法,是从大齐建国伊始便定下的国策。每年一次,从不曾间断。至今已积下两百九十六幅图象。”
“不过,我也只是有次跟师父整理书典时,短短看过一次,而且只看到了一部分,五十六幅。”
吕奇点点头,表示自己很耐心,不介意她“从头讲起”。
“九身观象图,从来都不是画的中宫外的八座山峰。”
“不是山峰?”稳不住性子,且没看过任何一幅观象图的周沫,忍不住打了岔。
“是的,我也不明白。那些图中,要么是形态奇诡的飞鸟走兽,要么各种风雷天象,还有的,画的是各色人物,或者是飞天遁地的仙子……”
说到“仙子”这两个字,她有些别扭顿了顿,又看了吕奇一眼。
发现那家伙,好像并没有像周沫那般焦急,竟然,还挂着几分笑意。
陆扶羽并不知道面前这个影画师,现在身体里住着个向来蔑视规矩,胆大妄为的灵魂。
吕奇在听到九峰观象图从来画的都不是山峰时,糊弄事的主意就已经拿定啦。
他不需要知道的更具体了。
“那请问,图中可有规律,或者相互之间存在关联?”
“好像没有……哦!不对,有!别管内容为何,总是八个画面拼出一幅长卷。”
“那如果我们随意画,在没有同行人画出来做比较的情况下,如何知道我们的对错呢?”
“可这观象图关乎国运……”
陆扶羽刚要反对,周沫忙跳出来说:“师姐,大宗正和太常卿也不过是拿这图瞧瞧看看,到陛下那神七鬼八的说一通好听的话,你几时听说朝廷依着观象图来定国政了?”
他的心理已经被吕奇成功的引导。
一番大实话,真把陆大美人说的没了词。
吕奇见方案就快得到共同的认可,就又瞅了瞅那些比他们还愁的家伙们,进一步压低声音对二人说:“其实,最大的难点在这些人身上。他们都没画出来,就咱们画出来了,这事,不太好解释呀!”
“是哦……”周沫还是挠头,视线在另外五组人身上来回移动。
陆扶羽虽然守规矩,但并不是不够灵光,她很快意识到,吕奇可能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
于是,自然而然的搭了个梯子:“看来,你有办法?”
吕奇的笑容又绽放开一些。
嘿,你既然这么问了,那说明也不抵触我的主意喽……
他笃定的认为:只要有一组大着胆子凭空乱画,就有第二组效仿,接着是第三组,第四组……
就算有人头铁的坚持要实事求是,那到时候,自然有人会出面劝服,让他以大局为重。
这不是理论,而是经验。
大二那年,老师让同学们进山写生,结果在他的谋划下,全员去市区浪了一天,最后的解决方案,便是……
规矩?这个词和“客气”一样,根本不存在于吕奇的人生词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