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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2 章 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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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住在这边,实际上孟冬意没有实质性陪孩子的行为,段年接送有司机,衣食有保姆阿姨,他们都是陪伴他长大的人,比她这个不合格的妈更了解段年,她贸然加入反而会打乱段年井井有序的生活。

    孟冬意本想送点礼物给段年,小家伙什么都不缺,并且对物质没有需求,段家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又不像她在灾区遇到的小孩,段年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

    给孟绛买东西的时候,孟冬意看到童装店,顺便买下几套童装,衣服嘛,应该是可以穿的。

    回到家后,她那想看儿子穿上自己买的衣服的想法幻灭了,买的时候没注意尺寸,比段年平常的尺码小了两个。

    “都不能穿吗?”孟冬意把一件件小衣服拿出来审量,“我看它们挂在架子上的样子挺大的,怎么到小孩子身上就小了。”

    段年并不在意,“没关系的,我有很多衣服。”

    “可是我想给你买衣服。”

    段年没理解她非要让他穿新衣服的想法是怎么来的,怕姑姑失望,又去试穿两件,结果不出意外,都小了。

    包括新鞋也是。

    孟冬意到底没带过孩子,不知道他的尺码,买的时候又盲目。

    她看着段年身上紧巴巴的衣服,从上到下抽出一种无力感。

    不是愧疚于这些不合尺码的衣服,而是她不在的这些年。

    一直看着他们试穿衣服的段舟忽然发话:“店里还有其他的尺码,再去调换就行了。”

    一件小事罢了,不用放在心上。

    段舟亲自开车带孟冬意去店里调试,尺码不合店家都是允许调换的,不必耿耿于怀,换完回去的路上,孟冬意依然无精打采的,坐在副驾驶座上阖眸养神。

    “小孩子长得快,我也不知道他的尺码。”段舟说。

    “你不用安慰我。”孟冬意喃喃自语,“还是我对不起段年,我不适合留在他身边。”

    有她没她都一样。

    段舟唇动了动,没必要有挽留的话,她不会听的,哪怕是为了孩子。

    半路,孟冬意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了?”段舟问。

    她没说话,指腹摸着腹部的位置。

    段舟把车停在药店附近,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药和暖手袋,他知道她有痛经的毛病,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的不适。

    她痛经症状很严重,不吃药熬不过去,段舟以前待她是粗鲁了些,可生活上的小细节并没落下过,他对她的好建立在利益和合作上,所以再好也不值一提。

    “我早就不吃药了。”孟冬意瞥了眼袋子,“吃太多,免疫了。”

    “那你这些年怎么过的。”

    “撑着呗,还能怎样。”

    她现在的症状比以前更难捱,不知道是不是生过孩子之后落下的病根,她不太爱惜自己的身体,月子没做好,加上长久以来积累的怨气,不论心理还是身体都有很大的问题。

    段舟把人送回来,让保姆阿姨煮了红枣姜茶,这些都是辅助作用,该疼还是会疼。

    孟冬意霸占着主卧,没睡在床上,沙发更柔软一些,她像个冬眠的狐狸似的蜷缩身子靠在一侧,段舟推门进来,把一壶姜茶放下,看着眼前苍白瘦弱的面孔,在灯下看了很久。

    到底有多疼呢,手指关节都泛白了,红唇丧失血色,人的意识处于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

    皮肤过于白皙,胳膊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格外明显。

    在安城的时候她再怎样也不可能吃到什么苦头,没人能欺负到她,偏偏要去外面,偏偏还要去动荡不安的战区,怎么着都像是一种不要命的报复。

    她这些年过的真的开心吗。

    真的自由吗。

    脱离他的地方就是自由了吗,困在一个地方没有飞机,和外界几乎断联,随时被炮轰的废弃安居地,那是自由吗。

    她离开之后他动用所有关系几乎弄个天翻地覆也没找到人,靳予辞笑他无数次拥有再大钱权屁用没有,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找不到。

    她隐姓埋名,躲在世界最危险的地方,他怎么去找。

    猜都猜不到。

    如果不是孟绛生病,他们这辈子也许都不会相见了。

    段舟将暖手袋放在她腹部的位置,那东西软绵绵的,不用手拿着就掉下去,沙发地方有限,他半跪在前方冷硬的地板上,长指将暖手袋摁好。

    孟冬意隐隐约约睁开眼睛,拧起的秀眉一直没有舒展过,看到近在咫尺的男人后皱得更深,抬手用最后的力气去推他,“你在我房间里干嘛,出去。”

    段舟不为所动,熨帖细致的西裤跪得已经泛起皱褶,离她最近的手指只堪堪捧着暖手袋,没有触碰到她任何地方,感受到小得跟麻雀似的推力后也无声忽视了。

    “段舟,我很难受。”孟冬意喃喃,“你别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看着更烦。”

    她现在还没到姨妈痛发作的时候,已经疼痛难忍了,不敢想自己这边痛着还要看到他是怎样的灾难。

    “你晚上回来没吃东西,要不要喝点姜茶。”段舟只说,“喝点温热的缓解疼痛。”

    “你出去我就能缓解百分之九十九了。”

    “不是百分百吗。”他淡淡回应,“看来你还不是完全讨厌我。”

    至少留了个百分之一的可能。

    孟冬意实在没精力和他废话了,知道他说的有道理,现在不吃东西等发作起来的话会更难受,她挣扎着坐起来一些,他很快明白她的意思,倒了杯姜茶,喂到她唇边。

    红枣和枸杞熬得很烂,香味浓郁,孟冬意喝了半杯扭过头,不喝了。

    “就喝这点?”他问。

    “不想喝了。”

    “那你想喝什么。”

    “什么都不想,我也不想看见你,你能不能滚远点。”

    “明天再滚吧,今晚我不放心你。”

    孟冬意嘲笑的力气

    都没了。

    段舟低低哄着,“还剩一点,要不喝了。()”

    我喝了你就滚吗。4()_[(()”

    他没说话。

    显然,不会的。

    孟冬意没耐心,一抬手,哗地一下子,剩下的半杯姜茶被挥洒在地,杯子应声而碎。

    段舟只是淡淡看了眼,“你要是觉得这样解气的话我再找几个杯子给你摔,书房里有瓷器。”

    反正他是不会滚的。

    孟冬意继续躺卧下去,这时候姨妈痛犯得罪厉害,无心无力再和他拌口舌,不仅仅是腹部疼痛,全身都抽筋了似的发疼发冷,是骨髓和神经里叫嚣的痛觉。

    她不由自主用手指掐着掌心,妄图用皮肤的痛感来缓解。

    她胳膊上的伤痕有的是在外面摸滚带爬留下来的,有的是姨妈痛发作的时候自己挠的。

    段舟依然保持半跪的姿态,抓住她的手,刚碰到她,她就跟只发疯的母狮子似的狠厉瞪来,他只是说:“你手心被你抓出血了。”

    他和她十指相扣,一来是不让她继续抓,二来,想抓的话就抓他好了。

    孟冬意对自己都能下狠手,何况是他,她没留指甲,指尖却在他的手腕刻出一条又一条的血痕,双眸紧闭,并不想从眼帘里看到自己讨厌的人。

    段舟仿佛没有知觉似的一味凝视安静到可怕的面孔。

    这么久以来他没见她哭过,一滴泪水没掉过,刚来段家的时候还是个小姑娘,孟绛给她买的新裙子被他弄上泔水了也没哭没闹,自己一个人给洗了。

    第一次做的时候也只是哽咽几声,眼睛里没有任何的痕迹,就连女人一生最痛的生产环节,她也静悄悄度过了,旁人哭得撕心裂肺,她的脸上像是覆了面具,不悲不喜。

    他唯一看到过她呈现出真正的难过的时候,是在她知道他突然对她好是为了拆散父母,像是刚得到糖果的小孩,不小心被一个坑给绊倒了,手里的糖果撒了一地,捡起来也食不知味。

    段舟攥着孟冬意细藕似的白皙手腕,垂首声音沉闷,“对不起。”

    浸在痛觉中的孟冬意像是听到一句梦话,抬眸只看见男人的侧颜,眼底深邃如死井,他没有任何前缀,迷茫中她似乎听懂了。

    游走于利益至高点,人生每一个节点无一不是充斥着算计和城府,永远冷傲,漠然于他人的段大少爷,也有下跪低头的一天吗。

    “你对不起什么。”孟冬意嗤。

    “一开始,你就应该穿着白裙子,叫我一声哥哥。”

    这才是最原本的模样。

    他们就不会纠缠痛苦了。

    孟绛段父的问题和他们什么关系,段大少爷正常的人生轨迹本该是掌控全局,游刃有余的。

    孟冬意闭眼,苍茫之中听到自己很低很低地问了句:“那你后悔吗。”

    隔了很久,他没有回答。

    只是有个声音飘飘荡荡。

    “意意,留下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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