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战乱起，金戈铁马送英豪
迦南关城头。
西南的初春微风中还是夹杂着些许的凉意，城楼下，来不及清理的森森白骨显得格外狰狞恐怖。
林墨站在城头上，看着苏青远去的方向，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浑身上下微不可见的有些微微颤抖。
铁牛和灵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林墨的身后，沉默片刻后，灵儿轻声道。
“队长，我们真的要撤离了吗？”
林墨没有说话，而是扭过了头，眺望向远方黑压压的兽族阵地。
这个自小在镇北王府中长大的年轻人，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有一日能够踏上边关，为了守护身后的黎民百姓，抛头颅洒热血。
其实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林墨一直不清楚，或者说他也根本不想清楚。
因为对他来说这个事情所为如何，根本就不重要。
打他记事起，那些玄甲军中看上去没读过什么书的粗犷汉子们，他们都是这么做的。
自从妖族攻打仙域失败之后，这些年镇北关的压力小了许多，要知道早些年，面对那些各个骁勇善战的妖族士卒，镇北关外血流成河。
惶惶的号角声终日未绝，利刃刺破皮肤的噗嗤声，战士们身负重伤的哀嚎声，早就已经听的双耳麻木。
可即便如此，镇北关的城头也从来未曾登上过一只妖兽。
即便是林墨并没有加入玄甲军，但是身为北境人，这些年走在朝云大陆上，他也是颇感自豪。
加入除妖阁之后，他也始终没有放弃有朝一日，能够得到那位王爷和自家父亲的认可，可以名正言顺的登上镇北关的城头，然后可以在镇北王府后山的碑林中刻上自己的名字。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拼了命的修炼，拼了命的完成除妖阁交代给自己的任务。
可是无论自己怎么努力，且不说那位镇北王，即便是麾下的玄甲军士卒，也从来没有把他这个除妖阁小队的队长放在眼里。
用他们的话来说，没有上过战场的毛头小子，境界再高，也并不影响看着那血肉横飞的画面尿裤子。
林墨自然是不服气的，但又无可奈何。
因此，听到西南边境兽族大规模来袭，林墨第一感觉不是慌乱，而是一种莫名的兴奋。
他知道，证明自己的机会来了，若是此战得胜，自己便有了重返北境，和自己父亲谈判的本钱。
或许真的可以加入自己梦寐以求的玄甲军。
可就在自己刚刚和迦南关的守军挡下了一搏兽袭之后，那位来自神策军中的年轻副将，给自己带来的并不是援军将至，死守关隘的命令。
而是要求他在今夜子时带着守城士卒弃关而去。
得知这个消息的林墨如遭雷击。
他不明白，为什么同样都是提枪披甲的行伍之人，玄甲军的将士们面对强大的妖族，就能做到视死如归，寸土不让。而这些神策军的人，面对这些兽族蛮子，竟能行事至此。
随着一阵号角声从远处响起，阵阵擂鼓将林墨从思绪中唤醒。
他知道，兽族第二次的攻势很快就会铺天盖地的展开。
“诸位将士，打起精神，誓死守卫迦南关，保护身后百姓！”
身为如今迦南关守城士卒中的最高统帅，林墨下意识的说着和先前抵挡第一次攻势时，鼓舞士气的话语。
可等待他的不再是先前那般热血沸腾的回应，而是无尽的沉默。
林墨有些惊讶的扭头看向身旁的守城士卒。
那些个先前义愤填膺的将士们，如今各个神情落寞，满眼绝望。
一名浑身浴血的年轻甲士，犹豫了片刻之后，冲着林墨低声说道。
“大人，我们真的要撤离了吗？我们先前战死的兄弟们，算是白死了吗？”
林墨闻言一怔，他本来想说兄弟们流的血都不会白流，人族的史册上一定会留下各位英豪的事迹。
可如今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是啊，若是能够死守迦南关，哪怕全部战死，这些年轻的亡魂也一定会成为江南道那边文人雅士笔下的风流。誓死如归，从古至今，一直都是会被歌颂的壮举。
但是现在，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弃关撤离，哪怕是分成两股投身另外两处关隘继续战斗。却再也不会被人当成视死如归的英雄。
没人会在乎你们的行为是不是军令，所有人都是在看结果。
而他们的结果就是，临战先退，弃城而逃。
甚至所有人的心里都清楚，两族之战没有人性可言，这些踏过迦南关，深入西南腹地的兽族畜生们，所过之处一定会是寸草不生，生灵涂炭的光景。
造成这一切的，就是他们这些有苦说不出的边关士卒。
想到这里，林墨的眼中满是愤恨不甘，身后那柄通体雪白的长剑出鞘浮空，随后就看到林墨脚尖一点，轻飘飘的跃起，踩在那柄长剑之上，对着关隘上一脸茫然的守城士卒朗声道。
“诸位，我接到命令，子时撤离迦南关，大敌当前，军令不可违！”
听到林墨这样的话，不光是那些普通的士卒，就连灵儿几人也是满脸的悲怆。
“但是！”
环视了一眼城头上一脸疑惑的众人，林墨补充道。
“子时之前，迦南关寸土不让！我不知道袁将军在作何谋划，但是我知道，一旦迦南关破，西南的百姓们将置身炼狱，这巍峨清澈的西南山川河流，将化为一片尸山血海。”
“我林墨虽然临危受命，但是我知道，从来没有人把我真正的当成行伍甲士，在北境是如此，在西南亦是如此。所以所谓军令与我何干！”
“蛛网小队听令，随我出城迎敌！”
说完，林墨一剑当先，一道苍茫剑气破空而起，笔直的插入到远方黑压压的军阵中。
此时的林墨再也不把自己当成自己梦想中的甲士，而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除妖阁小队队长，除妖阁的任务不是服从军令，而是斩杀妖兽。
如今妖兽当前，身为除妖阁小队的队长，岂有不战之理。
军中之事他管不得，但是自己这条命他可以做主。
从北境出来的男儿，宁可头断血流，也绝不做那临阵脱逃之徒，被人戳着脊梁骨了却余生。
他林墨丢不起这人，蛛网小队丢不起这人，北境更丢不起这个人！
看到气势雄浑一往无前的林墨，其余的蛛网小队四人相视一眼，露出了洒然的笑容。
这一刻他们感觉到了无比的轻松，压在心底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消失不见。
众人长吁一口气，当下也不再耽搁，纵身一跃，跳下城头，径直奔向那道苍白剑芒。
城头上的守城士卒望着五人远去的方向一言不发，良久的沉寂后，人群中不知谁高喊了一声。
“诸位大人，一路走好！”
狂风吹动着城头上的旌旗猎猎作响，擂鼓声，喊杀声震耳欲聋，一直到一切归于平静，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有几条鲜活的人命，消失在了金戈铁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