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烽烟起，鱼和熊掌不兼得
此时，距离狼烟四起的迦南关不远处的除妖阁汇合点内。
原本那些衣着锦绣的各位世家公子们早已不见踪影，甚至连除妖阁的守卫也一个都看不到。
取而代之的是数以万计身穿银色盔甲，后披鲜红色披风的披甲士卒。
广场的中心，一面血红色的策字王旗随着风声猎猎作响，那用黑色染料写成的策字，相隔数里都清晰可见。
而在一处颇为惹眼的硕大军帐中，一名容貌坚毅，神采盎然的披甲将军倚靠在案前，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面前几名争吵不休的副将。
“吴大祖，你他娘的别仗着你跟着袁将军的时间长，就对老子指手画脚的，这次兽袭，是我们神策军正了八景的第一仗，要是打不响，这责任你担的起吗？”
那名叫做吴大祖的年长副将闻言暴怒，一巴掌将面前得到桌案拍的粉碎，“腾”的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指着那名脸上带着刀疤的中年男子朗声怒喝。
“何蛮子，你要是有脑子老子还用对你指手画脚，人如其名，空有蛮力不长脑子的家伙，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虽然名字是叫何蛮子，但是这刀疤脸中年男子平生最反感的就是别人叫自己蛮子，而如今，当着将军的面，被人指着鼻子骂，即便是泥菩萨，也得被点燃几分火气。
当下起身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案，抽出腰间佩刀就要朝着吴大祖劈去。
“啪啪啪。”
三声清脆的掌声，不合时宜的传到在场众人的耳中，两名拔刀相向的副将顺着声音看向依旧端坐在主位上的披甲将军，当下便如同霜打的茄子，再也没有了先前以命相搏的气势。
“有意思，民间有言，说咱们神策军都是翘着兰花指的娘娘腔，没有见过沙场的宝宝军，如果被百姓看到二位将军如今的风采，想必他们一定会收回先前这般评价，你们说是不是？”
披甲将军的语气很是平静，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尤其是最后的三个字，有意无意的加重了几分语气，让场下原本如烈火般燃烧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冰寒刺骨。
何蛮子率先上前一步，抱拳对着披甲将军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随即说道。
“袁将军，这次兽袭是我们神策军打响威名的绝好机会，可断不能听吴大祖那老匹夫的主张，死守三关？等待援军？狗屁，我们神策军所向披靡，如何能首战便如同那缩头乌龟一般，他吴大祖怕死，我不怕，将军，我何蛮子请命，给我三千精骑，让我出关南下，定让那些来犯的畜生们有来无回。”
“不可！”
吴大祖见状赶忙上前，顾不得行礼，急切的开口道。
“袁将军，万万不可，如今我们在关外安排的斥候了无音讯，兽族三路齐发，三关守城士卒损失惨重，关于兽族的情报我们一概不知，甚至连此次兽袭的具体数量都不详，我们这次只带了两万轻骑，若是贪功冒进，一旦三关有失，在中都大部队到来之前，整个西南再无险地可守，一旦那些畜生抵达武安江，依靠天险，我大军想要夺回失地，定然是难上加难。请将军三思啊……”
“苏青，除妖阁的人呢？”
袁青山并没有理会跪在面前的二人，而是转头看向坐在距离自己最近位置上的那名年轻武将，开口询问道。
苏青闻言缓缓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不急不缓的说道。
“禀将军，除妖阁的两位阁老已经赶赴边关，青枫坐镇赤兰关，地藏坐镇长峡关，算算时辰，如今应该到了。至于迦南关，只出动了一支常规小队，代号蛛网。”
“哦？严鹤年呢？他应该也在边关才是。”
袁青山闻言挑了挑眉头，语气却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大阁老不知所踪。”
苏青很是懂事，自家将军能够直呼那位除妖阁大阁老的名讳，自己可不行。
听到苏青的汇报，袁青山点了点头，随后又看了一眼还在面前跪着，互相怒目而视的吴大祖何蛮子二人，随意的摆了摆手。
“出去各领二十军杖，然后回所部待命，好好的歇一天，明天有你们施展手脚的机会。”
二人闻言顿时眼前一亮，应了一声便起身离去。
苏青刚准备跟着其他人一起下去准备，却被身后的袁将军喊住。
“苏青，你留下。”
等到其他人都走远，袁青山才继续说道。
“你跑一趟迦南关，通知守城士卒分为两股，坚持到子时，然后趁着那帮畜生松懈的时候，分别赶赴赤兰，长峡两关。并且通知青枫和地藏，赤兰、长峡两关，不拼到最后一个人倒下，决不能丢。”
苏青闻言先是一怔，随后试探着询问道。
“将军的意思是放掉迦南关？让那帮畜生进到西南境内？可西南的百姓如何是好……”
袁青山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缓缓站起身走到苏青身旁，拍了拍他的肩头。
“你是苏家的人，也是我颇为看重的后起之秀，但是我很不喜欢你的性格，过于优柔寡断。沙场上没有鱼和熊掌兼得的道理，死人是常态，有得失也是常态，那些为了一个普通百姓也要悍然赴死之人，只存在于书本中。”
说完，袁青山轻轻叹息了一声，随即补充道。
“很明显这次的兽袭与以往不同，那些畜生的决心超出我们的想象，数量也绝非我们这两万轻骑便能与之抗衡，只能将他们放到这广阔的西南平原中，才能发挥我们骑卒的优势，才能为大部队增员争取时间。”
“牺牲少数人，换取更多人的生机，才是我们行伍之人所要面对的大部分情况，这是一种无奈，但却必须要做的选择。我们救不了所有人……”
苏青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帐篷的，只记得当自己奔赴迦南关传达军令的时候，那些守城将士们脸上让人终身难忘的神情。
是落寞、是沮丧、是绝望，种种情绪，让身处行伍之中的苏青刻骨铭心。
先前闻听边关燃烽火的时候，这位出自武将名门，一生渴望追随着自己哥哥步伐的年轻人，满腔热血。
他曾想过自己可能有来无回，和自己的哥哥一样战死边关。
即便如此，他依然无所畏惧，他不怕死，身为苏家人，悍不畏死是刻在骨子里的。
但是真正抵达沙场之后，他才发现，在战场上，最可怕的事情并不是自己时刻要面对的死亡威胁，而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发誓守护的人，一个个死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