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树下讲法
翌日。
黄昏正好，残月初升。
老槐树下，乌泱泱围着一大帮人。
“诸位请坐。”周蛮盘膝坐在一张草席上，抬手请桃源村众人落座，小歪蜷缩在他腿上，呼呼大睡。
族老当先席地坐下，族长回头高声道：“都坐吧！”
老槐树前顿时“哗啦啦”一片，桃源村人大多身形壮硕，异于常人，再加上许多人都带上了自家的孩子，让他们来听讲，站着还好，坐下之后竟显得十分拥挤，有些人甚至不得不坐到了附近人家的院子里。
“咳！”周蛮轻咳一声，朗声道：“感谢大家如约而来，昨天闹出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决非我愿，今天召集大家，是为了讲一些外界的修行之法，同时想与大家商议塑立神像、信仰雷祖、举行祭祀之事。”
族老声音嘶哑，笑道：“易公子，你且讲来吧。”
“好。”周蛮微微颔首，调整一番自己的坐姿，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道：“我观桃花源中《天魔真解》，虽尚未得其神髓，但却可见其粗糙，尚处于草创阶段，与其是说一门功法，不如说只是在摸索一条新的路，并且没有走出去多远，所以桃花源这么多年来难有强者出现，正是因为功法没有普适性，只有绝世天才可以修炼，还会有极大的弊端。”
底下众人顿时议论纷纷，对周蛮开口就贬斥自家功法很是不满。
族老眼神微动，但没有制止，周蛮身后的罗睺却直接大声怒喝：“吵什么！都给我闭嘴！”
周蛮不为所动，接着道：“昨日我已为罗睺打开气海，外界修行路，便由此而始。气海即开，云气孕生，气血滋养，壮而为海，因此气海第一层为云海，之后破开云海，一座天山浮现丹田处，便是入了气海第二层境界，而此时要入第三层境界，便需要以天山为基，栽种一株本源神木，它代表着你的生命本源，要以精气催生、灵气浇灌，使其成长，直到枝干撑开你的人身天地，便到了气海这一大境界的尽头。”
周蛮闭目讲法，额上至尊烙印闪亮，身后一株璀璨的大树自虚无中浮现，覆盖了原地的老槐树，苍老枝桠上有果实熠熠生辉，果实上似乎犹有露水挂壁，栩栩如生，昏暗天空中点点光芒忽如雨落，星月都失去了光彩，地上黄金般的花草生长，金色的泉水涌动，有人好奇伸手想要触碰，手掌却径直穿过花草。
种种异象之间，周蛮岿然不动，好似神灵一般，神光映照当场，许多人神色惶恐，更有甚者已经俯身叩首不断，口称天神。
族老眼神复杂，既有惊愕、敬畏，也有一丝喜悦和快慰。
唯独罗睺对近在身边的天地异象不为所动，听得很认真，他气海已开，但对接下来的修炼还没有清晰的认知，周蛮的讲解于他而言不啻醍醐灌顶，下意识便念诵经文，调动气血进入丹田云气，那团飘渺的云气似乎瞬间便壮大了一丝。
“我听懂了！就是种树呗！先是耕田，然后播种，再浇水施肥，等树长起来就行了！”有孩童心无敬畏，轻声和旁边的伙伴说道，逗得伙伴哈哈直笑，只是立马就被父母捂住了嘴巴。
周蛮投去目光，认同道：“说得很好！气海境界作为修行路开端，就是要壮大生命本源，此时打下的根基，将影响以后所有境界！气海境界还有一件事最为重要，那就是以本源云气为材，以天山之巅为砧，铸造自己的本命神兵，可以是任何器物，甚至可以是一株树，一条狗，随心所欲，铸造成型后，便可以祭出对敌，若是寻到珍惜神金，便可以铸造实物，使其万劫不朽！但要记住，这件神兵将与你性命相交，此生不换！务必慎重！”
罗睺顿时铭记在心，这都是万金难换的经验，他猜测即便在外界，恐怕也并非人尽皆知。
“好了，今日便到此为止。”周蛮朗声道，随着他停止讲法，周遭天地异象缓缓隐没，星月重新映照九天。
“求天使大人多讲一些吧！”有人叩首，高呼道。
“是啊！多讲一些吧！”
周蛮站起身，让他们都起来，然后肃容道：“其实我告诉你们这些，包括传授罗睺经文，都已经坏了规矩，法不可轻传，神族会教你们这些吗？妖族会吗？他们都不会！如果你们还不愿意塑立雷祖神像，还不愿意诚心诚意信仰雷祖，那我这就走，离开桃花源。言尽于此，决定权在你们手里。”
说完他便垂手而立，静待回音。
“这家伙让你给装的。”小歪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响。
“闭嘴！”
族老立马起身，面向自己的族人们，几乎是大吼道：“族人们！你们还要犹豫吗？！神迹就在眼前！易大费周章，是为了他自己吗？全都是为了我们！而我们却一直执迷不悟！你们甘心一直被神族奴役吗！你们甘心一直用血脉同胞的生命作为代价苟且偷生吗！现在回答我，要不要跟随在易身后？！”
“要！”人群中的青年人顿时响应。
“我的，我的儿子，就死在一头大狮子嘴里啊……我报不了仇，但我不甘心！一定要让它们血债血偿！”有老人如泣如诉，字字泣血。
“我可怜的孙儿……被送去神城，再也不会有回来的一天！”
“杀！杀光那帮狗杂种！把神城掀翻！”
罗睺正是血气方刚之时，此时心潮澎湃，向前踏出一步，黑发狂舞，大吼道：
“杀！”
“杀！”哭泣声、怒吼声，所有人身上都仿佛被激起了一股魔性，猩红的双目在黑夜中格外瘆人，那是数百上千年的仇恨，在这个小小的村庄里积淀发酵，以前所有人都叫他们隐忍，现在终于看到了希望，他们誓要掀翻一切！
周蛮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微笑，静静地看着人们肆意的发泄。
他其实早就可以一走了之，但若是他走了，这里的人该怎么办呢？继续被奴役，继续作为强族的血食吗？他不能接受！
等到人群终于稍稍平静，他轻轻做了个手势，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再无人胆敢放肆，只有轻轻的啜泣声还在不时响起。
周蛮轻声道：“我很理解你们的痛苦，所以我一直在努力想要改变一些事情，我依然不能向你们保证什么，且待岁月去见证吧，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无论雷祖能否直接赐予救赎，祭祀之后若干年，桃花源一定会屹立在神城中，与神族并立，不会再遭受任何欺凌！如果有人依然持反对意见，请提出来。”
没有人作声，族老当即道：“易公子，你直接告诉我们如何做即可，若还有人敢反对，我当场便击杀他，这样的人，不配再当桃花源人！”
周蛮点头笑道：“族老倒也不必如此激动，当务之急只有塑造神像，至少也要十丈高，到时我会绘制出一份具体的形象交给你们，其他祭祀的细节，我单独与你还有族长交流便是。各位同胞，早些休息，明天的朝阳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