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美丽都伴随着恶毒
林染揉了揉额头，到房间门口给安妮开门，她进来以后先小声告诉林染:“楼上的房间都已经准备好了，如果到时候打不过可以过去躲躲。”
林染嗯了声。
安妮摸了摸耳朵，她的技能是修复，但一天能修复好的肢体数量有限，只修复好了脚趾，耳朵就还烂着。
林染问她:“你来走剧情吗？”
整个家里扮演角色最用心的，应该就是安妮了。
按照剧情发展，林染扮演的奶奶角色会死于后天的清晨，如果剩下的时间里他不能凑齐塑料模型，很有可能就会永远被留在副本里，也成为副本精灵之一。
所以剧情里，这是奶奶死亡的前两天，钟情很舍不得林染扮演的奶奶，一直拉着林染说话:“奶，等我如果出去了，一定往家里给你寄好吃的，一直留在家里也不会太难过的。”
林染摸摸她的脑袋，这应该是他台词最多的一天了:“奶就算吃不着也开心。”
不知道是不是内向的人内心丰富演技都好，安妮拉着林染的手，亲切地像是一家人。
两人的戏过完了，也差不多快晚上了。
“你的面板能给我看看吗？”临走之前，林染叫住了安妮。
弹幕这时候偶尔飘过几条:
“主播怀疑安妮？那安妮身上的伤怎么解释？总不能是她自己下的手吧？”
“而且安妮的技能真的是修复，我看见她把自己的脚趾修好了。”
“如果她不敢拿出面板就很可疑了，贞子捡漏了猫咪尸体的一部分，另外一部分肯定在小七的面板上。”
……
“我放在房间里了。”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安妮人就会自在很多，她说，“等等你可以来我那边去看。”
林染哦了声，等人走了才又重新睡了一会儿。
晚上十一点半，林染已经醒了，仰躺在躺椅上闭目凝神，季舒礼安静坐在床头削苹果，苹果皮连着不断，林染问他:“几点了。”
“十一点四十。”
林染说话时眼睛也没睁开，从季舒礼的方向看林染微微昂着下巴，他手指一动，苹果皮从中间断了。
季舒礼把苹果放下，问林染:“你干嘛要告诉她你有农药。”
“让她稍微知道点分寸，别想着杀我。”
目前林染最怀疑的人就是安妮，但如果安妮是小七，她没展开大规模杀戮的原因只有一个。
“副本里还有能让她害怕的人。”
“很大可能性这个人是刘莽，他的技能力气很大，刘莽想要杀人通关，又怀疑季舒礼是小七，所以想从最好动手的安妮下手。”
而安妮确实沉得住气，即使被砍掉了脚趾都没有暴露身份。
林染从椅子上弯下身子，用手指抬了抬季舒礼的下巴:“还有你，也别打主意，离我远点。”
从上方看季舒礼的泪痣和眉目都更加柔和温顺，像隔着一层薄雾，他问林染:
“我打什么主意？”
林染一边说话一边起身往门外走:“你就像养猪待宰的屠户，谁知道刀在哪等着我。”
季舒礼笑了下，那层薄雾散开，明艳鲜活，却没说话。
十二点刚过，林染就看到了快速跑到楼上的安妮，他知道她是要躲起来，果然，安妮离开后不久，刘莽就从房间出来了。
刘莽也许本是想追着安妮一起上楼去的，但这时候看见林染，视线就首先锁定在了林染身上。
他一句话没说，只盯着林染，一步一步走过来。
林染觉得他的状态有点奇怪，上来就要抓头发，林染躲过去以后，这人变从怀里掏出一把铁铲，冲着林染的头砸过来。
“狗比主播这下完蛋了，总觉得自己能被特殊对待，末日里不抱团，真想看主播耳朵也被割下去。”
“快死，想看主播跪着求饶的脸。”
“说实话，要不是主播这张脸，早就想弄死他了。”
刘莽的力气简直不像是个人，一个瞬间就将茶几劈成了两段，林染注意到铲子上带着一些碎土块，落了一地。
“你报复我干什么？因为别人没有回应你的付出？”如果是平常人，也许会被这野牛一样的攻击力吓住，但林染却很冷静，“你就这么在意别人怎么看待你吗？”
刘莽一句话都不说，攻击异常连贯，终于一下，林染被打中了，可直播间的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却见林染不躲不避，硬生生接住了这一下，铁铲带风咚得一下砸在林染脸上，半晌过去，连个坑都没出现。
刘莽愣愣看着自己的铲子，还以为是出现幻觉了。
“草，主播脸皮堪比城墙拐角。”
“这都什么奇奇怪怪的技能啊！每次我以为他要完蛋了，他都能绝地重生。”
“这尼玛都是什么狗技能，比他妈的主播还狗！”
林染不仅不躲，还一把抓住了刘莽的铲子，把人往前拉了拉，两人近距离对视，林染拍了拍他横肉丛生的脸:“其实你很害羞？”
在观众朋友们的注视下，刘莽的耳朵不受控制地红了。
弹幕:
“……”
“我真的无语，林染也太会钓人了。”
“这狗比的脸真好用。”
“妈的，你那么大的块头，你脸红啥啊。”
“救命，杀人魔预备役你争点气啊！”
林染趁着这个空挡，看见了藏在刘莽怀里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一个土黄色的盒子，可以放在掌心的大小，里面还传来声音:
“莽子，别被他催眠，把他弄死，这种贱人不配和你做朋友，他在糟践你的真心，美丽都伴随着恶毒，他一边拿着你的恩惠，一边和其他人一起在背后嘲笑你的长相你的身材……”
这就是随身空间？
刘莽似乎被那声音拉回了神，这次一把拽住了林染的头发，向锤榔头一样将林染甩了出去，林染被拽的实在，咚得一声被甩到了墙上，墙壁被砸出来一个大坑，林染滑坐在地上。
巨大的冲击力只是让林染失去了力气，脸皮塞城墙的技能让他没有受伤。
一开始认识刘莽，林染觉得这是个非常神秘的人，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又因为块头大，给人很强的压迫感，像是个有着很强实力的谋划家。
但现在林染发现了，这人这些特质的唯一原因，就是社恐，因为不敢和别人说话才显得那么神秘，就连和林染搭话都是用写纸条递给他微信号的方式。
赛城墙的技能时间已经过了，林染坐在墙边，模样很是疲惫，可却没有什么害怕。
直播间的观众这时候才明白些，林染也许这辈子也不会像他们幻想中的样子跪地害怕的痛哭流涕，他不害怕死亡，不恐惧任何事物。
只转过头，对角落微微昂起下巴。
“在他手里。”
刘莽技能:
【大力水手:从小相信吃蔬菜可以长个子的可怜孩子因为长得丑家里穷，成为了被孩子们霸凌的异类，只有村口卖猪肉的老爷爷愿意和他说话，可老爷爷是个哑巴。】
【末日给了他们重生的机会，只要吃掉随身空间里的绿色蔬菜（最好是大力水手同款菠菜哦），就可以获得大力，吃得越多力气越大，你全部力量的来源都在随身空间里，请好好保管它，它也会帮助你保管重要的爷爷，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
大块头已经走到了林染跟前，林染显得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我没有想要嘲笑你。”林染淡淡的，并不是想要劝住刘莽，只是单纯陈述事实。
可对于一个敏感的人来说，也许林染的一举一动都会伤害到他。
林染不是一个喜欢伤害别人的人，哪怕是即将杀死的对手。
可惜大块头根本不理会林染的话，拳头落下。
“主播虽然示弱了，但到底还是晚了，这时候求饶还有什么用？”
“要被打死了呜呜，我还没看够这张脸。”
”主播要死了吗？我还挺开心的。”
眼看着拳头落下来，所有人都以为林染马上完蛋，下一刻，却见林染一把接住了那来势凶猛的拳头，竟然没费一丁点力气。
刘莽诧异低头，终于发现自己胸前空荡荡的，盒子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纸条，落款是怪盗丫德，还有季舒礼那张可恶的笑脸。
刘莽的武器被置换出去了，没有盒子的他，攻击力也会变弱。
季舒礼这时候才从角落里缓慢走出来，悠哉悠哉的。
林染温柔地将他的拳头放下，终于松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想要嘲笑你。”
他伸出手，擦掉了大块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的眼泪，也许对林染的每次攻击也让他觉得痛苦，残破墙面里的美人轻轻安抚着面前失去攻击力的野兽，画面竟然出奇的和谐漂亮，像是童话一般，他说:“你可以放任你的多疑，可以怀疑任何人，但我没有这样做。”
林染说话时也像诱导，好像他能接纳世间一切的不美好，那些阴暗的，不被接受的敏感和丑陋，都像被亲吻过，他能包容一切理解一切，甚至鼓励那些恶意生长。
刘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被人全身心的接纳，末日前的他因为丑陋弱小被孤立，末日后的他因为强大被人畏惧，又因为敏感性格怪异而伤害身边的人。
他听从卖猪肉老头的话，只是因为那是唯一愿意听他说话的人。
他面对着林染，再也无法发起攻击，反而像个迷了路的孩子，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一种情绪涌上来，让他放下了拳头，眼睛有点酸。
“什么情况？”
“靠，主播真的好会拿捏别人。”
“差不多得了林染！【打赏狐狸精一只】”
林染从地上爬起来，抖抖身上的灰，他是没受什么大伤的。
老头和盒子被季舒礼握在手里，下一刻老头出现在了客厅，屋里传出来老头心疼的叫骂声:“刘莽，你是个傻子吗？能被这种贼把盒子偷走，自己还这样……”
老头是刘莽唯一的朋友，末日以后刘莽将老头放进自己的空间里保证他的安全，他们像是寄生的关系，刘莽的技能是大力水手，而老头就在刘莽的独立空间里担任种菜的菜农。
真正的小七此时正在楼上等着林染，是那个伪装成社恐的安妮。
老头靠近了地上躺着的刘莽，见刘莽终于破防的样子很是心疼，过去照顾刘莽。
而林染两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林染跟在季舒礼背后上楼，他们现在需要去找小七，季舒礼这时候才问林染:“所以你很早就有对付她的办法了？”
林染淡淡道:
“能屠本的杀人魔不可能那么高调，她总是得想办法取得别人的信任，装成弱者去刺探消息，去挑拨离间……”
“她自己弄伤自己，或者是真的被刘莽弄伤的，然后带着伤去博取信任，如果是一般的玩家一定会被她的惨状吓到，因为对小七的恐惧，因为害怕被同样对待而信任她，很有可能会告诉她自己有对付小七的办法。”
所以林染是故意让安妮明白自己有对付刘莽的办法，她暂时不能杀林染，又不告诉她自己能对付小七，才能杀个措手不及。
弹幕这时候已经开始后悔了，大家没想到林染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做好了规划:“这么看来，林染还挺聪明的……”
“之前骂主播冷血的人呢？换你们都不知道被杀几个来回了。【打赏聪明的一休一只】”
“打脸不？【打赏玫瑰花】”
“说实话，主播这么聪明的男生应该很容易混娱乐圈，没必要去攀乔安。”
因为打赏忽然增多，林染直播间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但比起直播间里的热闹，他们上楼时却安静很多。
林染从背后注视着季舒礼的背影，这人肯将后背留给林染，总是给林染一种毫不设防的错觉，林染开口道:“我一直在想你在所有事情里扮演什么角色，其实你才更像那个离间者。”
不管是和大块头也好，和贞子也罢，林染一开始和他们都不是一定会对立的关系，仔细想想，说贞子要杀林染也只是季舒礼一面之词，实际上贞子也可能是来刺探林染身份的。
大块头和林染的最根源的矛盾，也是季舒礼。
季舒礼总像是在林染和其他人中间竖起一堵墙，让林染除了他谁也无法合作。
“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只是个在末日里苟日子的普通玩家，混一天是一天，要非得问我是什么角色，我主要靠偷东西……”
“江洋大盗？”林染问。
季舒礼边说边回头看林染，似乎想要做出个什么表情，可还没等他开口，他下意识拽住了林染的肩膀:“小心！”
楼下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林染下意识回头，可他转身之前，只看见了季舒礼微微放大的瞳孔，下一刻，背后一阵发热，紧接着是一阵剧痛，林染闷哼一声。
这一刀本是冲着心脏去的，却因为季舒礼下意识的阻挡而只穿透了肩膀，可季舒礼的手却也因此被钉在了林染身上。
他们身后站着一位老人，蓝色制服干净整洁，一丝不苟的背头花白，他的双手都化成了刀刃，只一刀捅/穿了林染的肩膀。
刀刃从林染受伤身体里缓慢地抽//出，连同季舒礼的手掌被整个捅穿。
林染这才注意到，楼下刘莽已经死在了墙边，玩具盒子里色彩鲜艳的蔬菜掉了一地。
老头才是小七。
无法勘测技能的玩家是刘莽，老头才是小七。
小七的刀很快也很锋利，刘莽是被他一击毙命，割断了喉咙，血喷得到处都是，还在地上不断抽搐。
老人甩了甩刀锋上的血迹，也顺着林染的视线看向了楼下的刘莽:“会背叛主人的狗还不如杀了煮锅汤。”
他微微转动脖子，即便年纪已经很大了，却没有丁点驼背，身形挺拔笔直，像个训练有素的军人，熟练地用自己蓝色的制服擦干净了刀刃上林染的血:
“大清缴时间到了。”
几乎话音刚一落，林染就像彻底失去了力气，栽倒在地，季舒礼用受伤的手把他接住，发现林染双目紧闭，被疼痛折磨的神情痛苦。
老头嗤了一声:“一刀都扛不住，这么弱的货色到底有什么值得刘莽……”
只见林染神情痛苦，闭眼之前还不忘嘀咕一句:“好困，太困了。”
“我只睡五分钟。”
小七:“……”
直播间观众:“……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