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月光有点不对劲
晚上八点，凶宅试睡直播首日开启，有当红流量明星入驻，吸引了一大批的观众。
这次的直播地点在城郊，是据说曾经死了三任屋主的凶宅别墅，为了营造氛围，很多房间里连灯都没开，远远看去漆黑的一片。
主播们想要吸引观众，有画符的，有打坐的，还有硬要去死过人的屋子里冒险的，惊险刺激，标题也都引人注目，什么凶宅探险，道士下山，午夜惊魂，应有尽有。
按照刺激程度，他们的粉丝数也不相同，有五万的，十万的，十五万的。
首页的一众直播间里，只有一间画风不同。
林染的直播间朴实无华，毫不起眼，甚至让人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在首页第一名。
名字叫“我来试试究竟好不好睡”。
就像个被硬拉上去凑热闹的。
可林染的直播间却很热闹，弹幕几千条几百条地刷过去，观看人数有三十万之多。
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他是那个入驻凶宅直播的大明星乔安的素人绯闻男友，而且长得非常好看。
路人都想看他长什么样，粉丝都专门来骂人，不过不管来干什么的，此刻聚集在直播间的观众们都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别的主播费尽心机吸引视线，林染却在睡觉。
光是睡觉，轻松吸引了十万黑粉加二十万被颜值吸引的围观群众。
画面里，眉目懒散的青年安详窝在被子里，鹅绒被子温暖，他脸上睡得红扑扑的，偶尔门口传来的尖叫，弹幕里叫骂的热火朝天，通通都吵不醒他。
……
林染有嗜睡症，经常无缘无故睡着，加上长得好看，在学校时他偷偷睡觉，人们便经常偷看他睡觉，他也因此被人称作睡美人。
嗜睡症无法正常工作学习，林染又无父无母，只能靠写恐怖小说赚点零用钱，大三这年眼看就要吃不起饭了，同样缺钱的室友忽然发现了凶宅试睡直播的工作。
因为天生缺乏恐惧情绪，林染去报名了，凭借自身的特性，轻松通过了面试，还得到了主办方给的五万块投资资金。
于是，就在其他主播战战兢兢买了黄符桃木剑，凹面镜，又是开光又是做法事的时候，林染给自己换了一套羽绒被，14899rmb的感应弹簧天然乳胶床垫，舒舒服服地搬进了凶宅。
这时候弹幕已经热闹起来了:
“主播长得好好看，大美人。”
“有一说一，主播睡觉的时候真像睡美人，好漂亮。”
“神经病，睡觉能不能回家去睡？在直播间装什么大萝卜，起来挨骂！气死我了，敲键盘敲出腱鞘炎，他一眼都看不见！”
因为乔安的直播间出了点故障，一直没链接上，林染直播间便一直稳居第一，犯困了一批还能再来一批，直到夜里十二点钟，一整栋楼房的灯都在一瞬间熄灭了。
来看热闹的群众:
“主办方搞什么？突然断电营造氛围吗？”
“靠靠靠，什么东西啊？我是来看美人的，不是来看恐怖片的！”
“主播到底啥时候能看见我骂的脏话，能不能来个人叫醒他！”
十秒钟后，直播间的屏幕上多了一行字。
【欢迎接入末日直播间，请主播们完成初始任务:获得通往末日的钥匙。十分钟内没有从npc手中得到钥匙的主播将被判定出局。】
房子里显然不仅林染一个人遇到了这种问题，有人不相信，理都没理会，还有人木讷大声问道:“出局会怎么样？”
字幕还会回答玩家的问题:【会被系统自动判定死亡，清理掉尸体。】
也许因为气氛耸人，这次有一半的人都相信了字幕上的话。
原本还热热闹闹的客房里，人群瞬间冲出了屋子，挤到了走廊上，也有人发疯大喊这是违法的，或者不相信这种事是真的，认为是整蛊游戏。
没有获得钥匙的普通人无法看清npc，但大家都看见四十四把钥匙漂浮走廊里，有什么人拿着它。
事情发生的突然，有胆子大、反应快的主播第一时间去追钥匙，可还未等靠近，就被守在旁边的厉鬼拦腰切断。
直播间的观众吓得乱叫，好多人想要退出直播，却又忍不住想知道这是不是事实。
还有一部分不敢抢钥匙的，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企图用桃木剑对付鬼怪，他们没有抢到钥匙，可亲眼看见npc杀人，也明白了字幕里的真实性。
林染的门口不断传来了脚步声，外面死的死残的残。
他在里面睡觉。
“好吓人呜呜呜这都是真的吗？这些人真的死了吗？”
“我也第一次见到这么不靠谱的主播，这真的能通关吗，是打算直接睡到死吗！”
“十分钟马上要过完了，主播还不醒醒要直接睡到阎王殿了。”
不管外面如果挣扎，时间还是过得飞快。
十分钟时间即将结束，门外的npc也开始了最后的收割，没有钥匙的人都会被杀死。
而林染的门，也在这时候被打开了，外面的嘈杂声和血气一瞬间都涌进来。
门口传来了npc清澈的声音，这应该是人们第一次听见npc说话的声音，像在告诉自己的同伴:“他睡着了。”
直播间的观众们眼看着地板上出现了一排血脚印，是外面地板上玩家们的鲜血，那脚印逐渐靠近了林染，下一刻，床边凹陷下去一块。
直播间里都热闹了:“主播要死了。”
“为什么觉得这只鬼的声音好像乔安。”
“现世报，林染完蛋了，嘻嘻。”
“呜呜呜，上热搜了，估计这都是真的，这里的人真的都死了，周围的居民都听见叫声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主播会死的时候，睡在被子里的青年被阴冷的手抬起脸颊，下一刻，手里多了一把钥匙。
直播间观众:“……靠！”
那是所有人都拼了命想要得到的求生之门，就这么轻易地被npc送到了林染手中:
“这游戏有失公正！睡觉也能得到钥匙！这是npc开后门了！”
“这就是躺赢？这年头都可以靠脸吗？”
双手沾满血迹恶鬼般的npc，抚摸了一下林染的脸，将盖住了半张脸的被子扯到了胸口一下。
林染翻了个身，似乎很不耐烦有人在睡梦中触碰他，抬脚想要将人踹开，下一刻，白皙的脚腕却被那只冰凉细长的手握住，屏幕里只能看见林染的脚踝上留下的指印。
直播间的观众们放大了屏幕去看发生了什么，众目睽睽之下，只见林染的嘴唇像是被什么东西碾过，随后又被咬了一下，留下浅浅的牙印。
npc是被自动透明化的人，未获得钥匙的普通人无法看见他们。
睡美人需要被王子的亲吻唤醒，哪怕王子是一具死过多时的尸体厉鬼或掌管玩家生死的npc。
“林染，醒醒。”
这一声听得更加清楚，乔安曾经是当红爱豆，后又转型成了演员，声线非常特别，像，实在太像了。
他是林染大一的同学，一个可以用美来形容的男生，有一双像冬天的湖泊一样深蓝色的眼睛，仿佛被上帝细致勾勒过的眉目，让他在娱乐圈一/炮而红。
两人之间的关系用林染的话说，就是见色起意。
他喜欢乔安的时候就像被下蛊了一样，向来清心寡欲的林染看见他就会产生欲望。
两人曾经是好朋友，林染曾经不顾一切对乔安表白过，但乔安很干脆又礼貌地拒绝了林染。
虽然林染喜欢过乔安，但林染的追求者也很多，很快也就把这人忘在脑后了。
可那以后又被几个八卦的男生给大肆宣扬了一番，闹得学校里人尽皆知，八卦永不嫌多，传着传着就说两人举止亲密，曾经在一起，是前男友的关系。
林染进恐怖直播并不是为了乔安，他比乔安报名还要更早一点，他其实都没关注过这人也进了直播。
更不知道嗜血成性的游走npc们和乔安有什么关系。
见林染毫无动静，npc又摸了摸他的头发和脖颈，仿佛那是被珍视的宝物。
这一晚上，凶宅里的人死了五分之四，剩下的五分之一通过各种方法获得了钥匙，有些在哭，有些心态好的都在修整中，准备进副本。
只有林染一觉睡到了天亮。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新副本里，甚至连自己曾经得到过钥匙都不知道。
下意识去摸放在枕边的手机，却摸了个空，林染隔了半晌才稍微睁开眼。
房间窗户大开，床板单薄，侧面有台老式电视机，红漆床头柜上的水杯里还泡着一副假牙……这里明显不是他入睡时的那间屋子，倒像是老人的屋子，陈设很老旧。
林染以为自己在做梦，翻了个身，床板嘎吱一声。
他昂贵的天然乳胶床垫可不会嘎吱嘎吱乱响。
林染这下终于注意起来，缓慢地抬起头。
他清楚记得睡着的时候还是在凶宅里，隔壁屋子的光头大师裹着棉被念经超度声音犹在耳畔，一觉醒来，却忽然来了这么个陌生的地方。
林染感觉浑身都累，他动了动，抬起自己的手，瞬间愣了。
酱油色的皮肤，有些皱纹沟壑，老年斑也清清楚楚，林染闭上眼睛，觉得自己睡懵了，再一次睁开，眼前的景象还是没有发生变化。
怎么一觉睡过去，他变成了一个老奶奶？
他下床，感觉到腿脚酸疼，迟疑地走到镜子前，果不其然，他的脸已经变成了一副陌生老人的模样。
林染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掐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在做梦。
直播间里所有人都知道林染是进了副本，很多人经过这么几个小时，已经被人科普过了末日和技能是个什么东西，只有林染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可他接受能力良好，林染很少感觉到恐惧情绪，因此没有一丝慌乱。
他快速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原身的信息。
他穿越成的老太太，生活在一个普通的五口之家，儿媳妇在银行工作，儿子是个会计，他们有两个小孩，姐姐今年大一，弟弟今年高二，而林染的原身，是家里唯一的老人，男主人的妈妈，两个小孩的奶奶。
他们家里还有一只猫，是小孩子们领养的。
原本到这里，一切都正常平静，直到有天，末日降临，他们所在的世界变成了一台巨大的电脑，世界之中出现了无数副本，街上都是游荡的360管家，人们熟悉的土地变成了电脑壁纸，很多人自身甚至都变成了3d动画。
世界混乱的同时，他们的这个家被覆盖在了一个叫做“剪切黏贴”的副本里。
副本可以给玩家提供在电脑世界里的数据身体，要求在家中寻找五只塑料小人，“剪切”他们的身体，“黏贴”在自己身上，只有拼凑完整了四肢、躯干和头颅六个部分，拼成了另外一具完整的身体，才能用新的3d身体顺利离开家。
这么多信息一瞬间冲上来，林染揉了揉额头上的老年斑。
他本身很少会感觉到害怕，虽然现在的情况听起来有些玄妙，他还是接受了自己的处境，这倒也没什么。
只是他穿成的角色实在不算幸运。
一个六七十岁老奶奶的战斗力，一群人赶公交车都不一定能抢得上座位，一群人找东西，就更难获得生机了。
好在副本的规则并不怎么难，既然说了副本里有五个塑料小人，基本上一家五口人都能分得着，林染稍微放心了一点。
这时，他注意到床头柜上还有一台很复古的黄棕色屏幕操纵板，像是小时候用过的那种学习机，巴掌大的屏幕上面有个清晰的倒计时:143小时32分钟15秒，倒计时旁边还有个动画小人，此时只是虚线勾勒出来的人体形状。
林染没搞明白手上的倒计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操纵板相关。
房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林染下意识把操纵板塞进上衣口袋:“谁？”
开口时声音也一样是个老奶奶。
门口的人很快回答道:“妈，该做饭了，孩子们都饿了。”
那人说完话就走了，林染顿了顿，回想起这人应该就是原身的儿子，这个家的男主人，林染走去门口，开门关门之间，他还注意到这间屋子的门把手是坏的。
像是被人用铁棍撬开的一样，留着明显的刮痕，林染出门时动手摸了摸，因为年头长了，木门板其他部分都附着着一层污渍，发黑，但刮痕的部分却很干净新鲜，而且很深，明显是用利器刚切入不久。
为什么会有人在自己家里撬锁？
他走出了房间，客厅里坐着四个人，一眼看过去，沙发上躺着的是男女主人，餐桌前玩手机的是他们的孩子，加上他这个奶奶，总共五口人，角落的笼子里还关着一只猫。
那双猫眼里此时充满了血丝，瞳孔乌黑。
林染环顾四周，除了猫以外，屋子里大家也都有点小心翼翼的样子，视线也都停在林染身上。
这其中最显眼的是他的孙子，名叫钟鼓的高中男生，林染第一眼就觉得他的气质很特别，目光难得的纯净，视线一动不动锁在林染身上，看得十分认真。
他站在原地和对方对视了一会儿，才按照男人要求的去厨房里做饭。
此时弹幕里已经开始讨论了:
“不是，他连副本讲解都没听见，真的能行吗？”
“本来就是靠走后门进来的，除了脸一无是处，现在变成了奶奶，脸也看不见了。”
“他应该不知道这几个人也是玩家，也不知道这里面有个杀人犯吧？”
“是个花瓶，写小说的技能能干嘛？感觉他很快就要去世了。”
因为看不见脸，直播间的热度逐渐降了下去，大多数都是觉得林染的技能没用的，觉得他不靠谱，留下的那些大多数都是黑粉，又开始刷屏。
林染看不见弹幕的内容，他在厨房里转了两圈，确认了一下食材，冰箱里除了一些不算新鲜的瓜果蔬菜，还有一个墨绿色的瓶子，林染看标签，认出来这是一瓶农药。
他曾经写小说的时候做过很多类似的调查，百草枯这类的农药，5毫升左右就可以杀死一个一百斤的成年人。
农药还剩下大半瓶，应该是老奶奶在菜园子里种菜时剩下的，林染视线仅仅在上方停留了三秒，在翻冰箱的空隙里，神情自若地将小药瓶子塞进了上衣口袋。
动作之流畅，房子里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看见他的一套动作，更没人怀疑，可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却目睹了全过程。
“他想干嘛？啥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打算用毒药？”
“我靠，惊了，我还以为他是朵小白花来着。”
“emmmmm我们乔安是喜欢上了一个蛇蝎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