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营救
李笑君此刻正在樵石群中，往最深处潜去。
此处水流暗涌，环境复杂，再深处光线不能抵达，看起来漆黑一片。
便是最经验丰富的采珠人都只敢在外面远远地看一眼，不敢深入其中。
殊不知越是人迹罕见之处，越蕴含着天地灵宝。
唯有李笑君前世将这处寻了个透彻，这会灵活地避开两侧横斜而出的尖锐暗樵，摸索着一寸一寸往内。
近了！
李笑君嘴角忍不住高高翘起。
采珠、珠雕，她有多久没做过了。
指尖费力往前伸。
她怀念极了，怀念那种握着刻刀给珠子灌入生机的感觉。
够到了！
变故陡生！
脚踝处一阵大力，扯着她逆着水波往后退。
衣袂鼓荡，天旋地转，李笑君冷不丁就看到一张俊若谪仙的脸。
在这深海之中，玉冠高束，发丝翩跹，眸光深深，宛若海底精怪。
杜衡？
好死不死，这几日怎么总是见到他，
呸，乱她道心。
李笑君狠狠瞪了他一眼，腰间轻扭用巧劲挣开他的手，反在他胸膛蹬了一下。
借着这股力猛然冲到壁胆处，鞘刀轻挥，两颗幽蓝色的海珠就这么落入袖中。
她还来不及得意，手腕又被杜衡抓住。
李笑君刚要发怒，就见杜衡素来疏朗淡然的眉宇，此刻盈满焦急。
她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怎么会在这！
李笑君发热的大脑骤然降温，往他身后看去，这一看，堪称魂飞魄散也不为过！
杜衡身后几双闪着幽光的利眼，不是海底阎王虎齿鲨又是哪个！
虎齿鲨怎么会出现在采珠的海域，这是往年从未有过的事情，便是前世，她也并未在赛场见过虎齿鲨。
电光念闪之间，杜炎拦着她不许她下海反执意要柳月升露面的场景再度浮现。
似有一根线将那些怪异的举动串联在一起。
他早就知道今日会有虎齿鲨露面！
他要柳月升死！
李笑君心中大怒！
杜衡莫名就被她浑身惊人的气势给震了一下。
回过神来，虎齿鲨已然逼近，李笑君钻进来的那条窄道已被堵得水泄不通。
捏着李笑君手腕的手不自觉用力一瞬，随即又飞快地放开。
他扭头冲着李笑君比划了一下，示意她停在原地，自己却折身往入口处冲去。
李笑君心脏一下跳到胸口。
一把扯住他的衣后襟，狠狠瞪了他一眼，扯着他灵巧地往另一边钻去。
她对这片海域极为熟悉，两三息便将杜衡带到了宽阔的地方。
随即将他丢开，自顾自往海面上游去。
好险，差点又让他给救了。
这个杜衡是什么仙童转世吗？生平没有别的爱好就是救人？
前世为了救他，已经死了一次，这次又……
李笑君紧紧地咬着唇，将杜衡远远地甩在身后。
既然不爱她，就不要这般对她。
她不需要施舍。
有什么从眼角划过。
大抵是海水吧。
李笑君猛地浮出水面，前方李青云满脸焦急逆光而来。
李笑君矫健地翻出水面迎了上去。
今生她的亲人都好好活着，有很多人爱她。
可鬼使神差的，牵住李青云手的那一刻，李笑君还是忍不住回头。
杜衡也跟在她身后上了岸，一旁的小厮连忙给他批上白色镂金织羽的斗篷，衬着一头湿发，宛若神衹般淡漠。
“世子，卑职已经清点过了，所有下海的采珠人全都安然上岸，并无伤亡。”
杜衡颔首，再要去看李笑君时，她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杜衡默了一瞬。
他一直是个施恩不望报的人，自出生起，守护荼州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就已经成了刻在他骨血之中的使命习惯。
可这次，李笑君这么一句话都没有就走了，他居然有些气愤，有些失落……
虽然她并不需要自己救……
可是……
铁衣拱手等了半晌，不见杜衡开口。
抬头一看，只见他神色仍是淡淡，只双眼却仍旧盯着前方，不得不轻咳一声，声音大了些：
“世子！”
杜衡状若无事收回视线，声音清浅：“将今日负责大赛防护的都尉看管起来，我要亲自审问。”
李青云捏着李笑君的手，心有余悸之后回过神道：
“方才世子救了你，你怎的不向他道谢，这般无礼没得落人口实。”
李笑君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他何时救我了──”
好吧，落在众人眼里的确是这样。
可是，“他又不是为了救我，他要救的是所有参赛的采珠人，救我不过是顺带的！”
别以为方才铁衣的话她没听到！
这般想着，李笑君胸口的酸意又泛上来，冲得她眼眶有些热。
杜衡压根就不像前世他说的那样，待她与众不同。
骗子！
大骗子！
采珠大赛出了这一桩篓子，厢房之中信王的脸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好在最终并无人员伤亡，此事可大可小，若是贵人追究，整个信王府便也没好果子吃。
若是……
信王看向等候在外，心思不宁的柳月升一行人，沉声道：“仙手已经在外等候，大哥可要见一见？”
大哥？
只听着声称呼，和信王恭敬的态度，便知此人身份不同凡响。
信王乃当今元祐弟的幼弟，信王能称一声大哥，这人不是当今天子，又是哪个！
元祐帝果然被吸引过了注意力，饶有兴致地抬眼，“宣。”
信王连忙挥手，示意众人入内。
在荼州，信王算得上土皇帝，寻常百姓只有逢年过节偶尔能隔着城墙远远看一眼。
平日里，信王却是连沾一沾衣袖都足够叫人无上荣光的角色。
柳笑君平日跟信王打过交道，这会表现还算坦然。
方少康却是李家还未发迹时选中的女婿，这会见了信王，激动得浑身发抖。
一个扑腾跪下，声音发颤高亢道：“草民拜见王爷，王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柳月升下意识地皱眉，心觉方少康的举措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信王却是瞬间脸色大变，下意识就往元祐帝的方向看去。
见得他眸光森森几许，一颗心便是直直往下坠，连忙起身就要告罪。
元祐帝却挥手拦住他的动作，神色不明道：“荼州百姓质朴无华，我早就有所耳闻，如今一见，倒是有趣。”
信王一颗心直入谷底。
元祐帝又看向柳月升，没问她为何跟方少康争执。
反倒盯着她的手，“仙手的一双手，价值连城，就这么伤了实在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