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怎么能是他?
我因为跟他们交谈而惹上了麻烦吗“我我有一次把餐车推到他们那儿怎么了”
“你在下面的时候,”雨果松开双手,把它们放在桌上,“和他们有过很多交谈吗”
“主要是跟刘易斯·阿尔宾。他想让我为他们辩护。”
“唔。”雨果低着头。“你怎么回答的”
下面发生的一切都被录下来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装作他不知道。“我说只有上面指派给他们律师,才会有人为他们辩护。”
他坐直身体。
“也许要把你指派给他们,”他说。他的语气突然一变,
我有些吃惊。
“理查德·埃勒维本来就是你的当事人,而且他们很可能会一起受审。你能按受这样的安排吗”
我低头看着我的手,搜索着该说什么。
这是个影响很大的案子。别说政府,连每一个普通市民都会关注它。人们会各有立场。非里坎人不想看到漫游者逍遥法外。里坎人的看法肯定也不同,既有人出于同族认同感自然地偏祖他们,也有人凭良心承认他们是杀人凶手。而我肯定赢不了。我不能为他们开罪,而且我也不想那样做。
在这个案子里,我扮演的角色是注定要输掉官司的好律师,同时也是一个根本不努力去赢的可怜虫;对多拉最新的一次肃清来说,这个案子的审理不过是装装门面。为这几个人辩护与维护不遵守宵禁令的醉鬼完全不是一回事。
“我、我服从安排”我说。“你了解我,如果你认为我是合适的人选,那么都听你的,我会去做的。”
雨果打量了我一会。
“他们有没有可能马上获得法律建议”我想打破沉默。
“不会,”他说。“但要是你想立刻展开非正式的工作,也是可以通融一下的。”
“为什么”我通常不会问雨果那样的人这种问题。我与他相识已久,这么多年来,我早已习惯他毫无表情的脸和不置可否的言谈。拿这种问题去问他似乎是得不到回答的。
“唔,”他往后靠到椅背上,“因为你似乎已经认识他们了。最起码你和他们打过几次交道,这就比大多数人强了。而且你亲手逮捕了他们。种种情况结合起来,使你对他们出于一种特殊的优势地位。况且他们也要求由你为他们辩护,所以他们会更愿意跟你合作,而不是一个完全的陌生人。阿尔宾问了好几个人,你会不会做他们的律师。”
“他为什么要那样做”我真的想知道。
雨果肥胖的脸上仍然没有表情。“我想他喜欢你。”
我没说话,眼光越过他,看着窗外布满雨云的灰色天空。
“这些暂且不提,”雨果说,“我们逮捕了另一个。”
“什么”我在那把巨大的椅子上坐直身体。“什么时候”
“今天上午。”
“怎么怎么发生的”这个消息令人震惊,也十分关键。
“他一直在那三个人的电话上留言,也就是阿尔宾、桑德森和斯泰因。今天上午,他跑去敲阿尔宾的门,又去敲桑德森的。在第二扇门前,他情绪很激动,又是捶门又是在窗口大喊。监视队就是那时逮捕他的。”
我身体向前探,焦急地想知道详情。“有证据显示他也是个漫游者吗?我是说,他会不会只是一个不知他们去向的朋友”
“哦,牢里的几个人立刻就认出了他,”雨果说。“他们当然没有讨论谋杀,但至于漫游嘛,可是立刻就谈起来的。他毫无疑问是他们一伙的。”
“耶稣啊”
“不管怎么说,他们再次要求见你,”他对我说。“实在太烦人了,如果你愿意下去跟他们谈谈,也算是帮大家的忙了。”
“当当然了,”我说。“我现在就去。”我站起身,打算立刻到楼下去。
“劳拉,”雨果说。
“怎么了”直接夺门而出是不礼貌的,所以我停下了。
“这次谈话需要你自己谨慎处理了,但不管你是否出任他们的辩护律师,你提供的情报都是宝贵的。”
“好的,”我几乎没有听他在讲什么。他冲我点点头,我定定神,走出门去。
楼梯上很安静。我穿了一双低跟鞋,鞋底是橡胶的。自从塞林格曼逃走以后,我就扔下高跟鞋,翻出了这双又旧又便宜的鞋,因为穿着它便于奔跑。业我走下楼梯时,这双鞋几乎没有发出声音。我头顶上有一根闪烁不定的灯管台阶又硬又脏。走过一扇门来到被日光灯照得雪亮的长廊时,突然的光线变化使我的眼睛一阵刺痛,我不由自主地站住脚,眨着眼,用手遮住眼睛。
“是你吗,加利女士”阿尔宾的声音从尽头传来。“请进来。”
卡拉旁边的牢房里关了一个黑发男子。他站着,手按在隔开两间牢房的铁栏上。尽管我走路没什么声响,他还是听到了。他转过身,冲到栏杆前,伸出一只乌青的手,“劳拉,感谢上帝,你一定要帮帮我们。”
我的身体顿时变得冰凉,像一块突然冻结的冰,牢牢地钉在地上,就在他伸出的手前面。
“劳拉,天使,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他们说我们是杀人犯,这些办事员逮捕了我,说我杀了一个叫纳特·杰森的人,你知道那是谁吗”
他的脸上有瘀青,一片嘴唇破了一小块。嘴角,在犬牙上方裂开,正是一拳打在腮上留下的伤。我的心剧烈地跳着,在胸腔里咚咚响着回音。
“劳拉,看在上帝份上,跟我说话。”
“她不会帮我们的,保罗,”萨拉说。“我告诉过你,没用的。”
“劳拉,求你了。”
我满嘴是冰,欲说无力。
“劳拉,怎么了我们能找个地方单独谈谈吗”保罗把手缩回来,轻轻握在栏杆上。过去他的手就是这么握着我的手腕的。
“听着,我知道你很震惊,我是说——我知道我应该告诉你关于——噢上帝——”他猛地转过身,又转回来,在栏杆前走来走去。“劳拉,如果你想让我哀求你,我会的。可你一定要相信我。直到今天,我才第一次听见纳特·杰森这个名字。求你,别别那副表情看着我,你——求你了,跟我说话。”
我的腿在发抖,往后退了一步才没有摔倒。
其他犯人都待在自己牢房靠里的墙边,远离我们,观察我们。
“劳拉,”我转过身时保罗喊我。“劳拉!”我紧紧抱住胳膊里那堆文件,一条腿麻木地跟着另一条,眼前一片白光。一直到了楼梯口,我才开始跑。我往上冲了几级台阶,然后我摔倒了,小腿狠狠磕到台阶上。我坐到地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里又寒冷又肮脏,我不能待在这儿,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我的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