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路途之中（2）
◎
“都没有落下东西吧？我们这一走，可不会再回来了。”
看着将自己携带的东西逐一拿到马车里的三人，我出于好心地又一次提醒了一下他们。
“当然没有任何问题了，我们对于这种日常已经非常得心应手了！”丽缇亚将自己的长刀放到车厢里的角落处，随后轻拍双手说道，“倒是你一直问来问去的，有些烦人欸。”
不仅对我的关怀视而不见，并且还反过来批评我！不得不说不愧是丽缇亚……但这一路走来，我居然也变得适应了起来。如同此刻，对于她的言语，我竟丝毫感受不到有任何的不爽或是闹心。看来在不知不觉间，我也朝着某个方向变得更强了啊，但对于这个我绝对是高兴不起来的。
“好了，丽缇亚。辰泽先生那样讲不全都是为了我们考虑嘛，你不应该那样说他啊。”
听到南赫尔发言的丽缇亚将脸别开，明明她也没有生气，却非要装出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南赫尔，你也不要误会了。我从头到尾可都没有感到生气，丽缇亚当然也没说错什么。”
我用一句话做出解释，而这次却换做南赫尔不好意思般地低下头。
比起这两个顽固的家伙，我更担心的是璐西娅。
“没事吧？你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呢。”
璐西娅是最后一个坐上马车的人，看着她那有些无力的姿态，我出声问道。
“……没事没事，不用担心我。”她摇摇头，随后坐到我的身边。
“不要勉强自己，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还是坐到马车里面去休息吧。”
“真的没事的，我们还是快赶路吧。”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按照璐西娅的建议驾驶着马车朝着王都前进。
黎幕国本身的国土面积并不大，我们从其边境出发，最多只需要两天的时间便可以到达其王城。对于以时间作为最关键要素的我们来说，哪怕仅仅是两天的时间，我也有一种莫名的焦躁感。而在我一旁略显憔悴的璐西娅便是我的一种映照。
“是担心艾莉卡吗？”
在我们出发后不久，我从另一边的位置找出一件厚重的棉衣，并将其披到璐西娅的身上。看着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不禁开口问道。
“……嗯，该怎么说了，是我想的太多了吧。我总是担心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如果到时候真的发生了，我又能做些什么？我们又该怎么办？明明是我提出去救艾莉卡的，但现在我却变成那个最弱小的家伙……”璐西娅一边说着，一边将披在身上的棉衣拉紧，同时又低头将自己的脸埋进双膝之间。
“真的很像呢……”看着璐西娅的姿态，我脱口而出地低语道。
“欸？！”她抬起头看着我，“什么？”
“璐西娅，你现在的样子，很像刚刚开始接手赏金猎手任务的我！”我向她解释道。
“是那样吗？”她一脸疑惑地说道。
“不瞒你说，那个时候的我，真的很像你现在的样子。那个时候、也就是我第一次接手任务的时候，我对很多事情都感到十分陌生。虽然陪我一同执行任务的都是与我一直生活在一起的伙伴，但真正要动手的时候，我吓到两腿发直。那可都是拼上性命的战斗啊，稍有不慎，真的就可能交代在那里了！而且，那个时候的我还十分的弱小，虽然现在也算不上强大，但和那时相比，简直就是质的差距！”
“辰泽那个时候实力很弱吗？”璐西娅弱弱地问道。
“其实，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接受各种各样的训练了。但奈何，我只是一个十分普通的能力者，虽然也有着特殊的地方……”说到这里时，我将右手按到额头之上，“不，现在的话，我也就只是一个普通的能力者。如同我这样的能力者，在一众强者之间也只不过是一位平平无奇的过客。但我的伙伴们却对我非常的关心，他们不遗余力地帮助我、教导我。可以这么说，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我。”
“稍微有点……羡慕呢。”璐西娅顿了一会后说道。
我对她那发自内心的言语感到一阵错愕，或许在我自述之前，隐约地忘记了璐西娅的处境了。怎么可能会相似呢！从小到大都缺失亲人与关爱的璐西娅，真要说的话，或许她和奇兽之间的接触要比与人的接触还要多。她是从孤独的环境之中成长起来的，我虽然也没有多么值得称赞的童年，但与璐西娅做比较，我大概率算得上是幸运的。
当我开始这样思考起来的时候，我是真的发自内心地庆幸璐西娅是一位精灵族！时间在她身上留下了缺口，但又因为她是精灵族，她可以有更多的机会与时间去填补它。哪怕要花费数百年，只要不出任何意外，那么璐西娅便能够走上一条正常的道路。或许此刻说这些话显得有些自大，但我想还是由我来开口或许会更好一些。
“你在说什么呢！何必要去羡慕那些空无的东西。璐西娅，我知道你的小时候过的不太好，但是，已经过去的，就让它待在过去吧！我不过是很早之前就告诉过你嘛——我会成为你一辈子的挚友，直到你厌倦为止！”
璐西娅的嘴角染上了一抹笑容，而我则接着说道。
“所以说，不要再去纠结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或者是去怨恨那些已经发生过了的事情。把你的视线放在现在吧，相信我，不论遇到什么样的危险或是意外，我都会尽全力地去破解它！此刻的你是我的挚友，更是我的雇主！所以，请你把一切都放心地交给我吧。”
不知是从何时起，我居然也能说出这种虚实不定的话了。
我又一次扭头看向璐西娅，她已经能够露出完整的笑容了，此刻，我打心底里感到一阵温暖。
“说的有道理呢。”璐西娅笑道，“不过，把一切都交给辰泽吗，那未免也太过残忍了。我也会更加努力的，一定要将艾莉卡救回来。”
“你能这样想那可真是太好了。”
“毕竟，我是你的雇主，也是你的挚友。”
璐西娅刻意眨了一下眼睛，摆出一副略显可爱的表情。
“那我们就一起加油吧，祈愿我们能够成功。”我笑着看了一眼璐西娅，随后又朝着某处天空祈求对自己的庇护。
哪怕只是无聊的幻想，我也愿意在这个时刻选择相信。
马车依旧全速地行驶，虽然没有非常准确的地图，但按照一路上的询问，我们的主要方向还是没有问题的。
虽然时间很要紧，但现实却总是会令人失望的。在花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后，我们与王城还是有一段可观的距离的！
夜幕降临之后，我们出于各个方面的原因，都必须要找一处停歇之地了。由于已经远离了边境，在黎幕国内部，我们随处可见城镇的存在。自然而然，供我们一行人住宿的旅店当然也不少。
在很轻松地找到一处带有后院的旅店后，我们在那里度过了一个夜晚。
次日的清晨，我按照之前做过的约定，很早便起床指导丽缇亚进行训练。客观的来说，丽缇亚的进步真的令人惊讶。当然，这并不是出于我的偏心所言，只是事实便是那样而已。
即便是有着她处于晋升阶段的原因，但她的学习能力真的很强。昨天我只不过是简单地纠正她的一些基础错误，仅是一天之隔，那些小错误她已经改掉了不少。刻意地去纠正自己一些多年形成的习惯，那需要的不仅仅是努力，更需要特别的毅力。
“唉，可惜我们足够的时间啊，不然的话……”我轻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嗯……果然只靠这一点晨练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嘛！”丽缇亚看着自己手中的武器，附和着说道。
“不，我说的可不是那个意思。”
“诶？”丽缇亚疑惑地问道，“那你说的是什么？”
“不久之前我不是提过嘛，你现在离位阶晋升不远了，我相信你也隐约感觉到了吧？”
“不瞒你说，我之前的两次晋升都有过清晰的感知。这一次在我左臂的位置也有着明显的感觉，但不同于前两次，这一次我总觉得体内有股稍显沉重的力量在压制着我。我不知道那是为什么，但它总是拖着我，让我有一丝心累。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就没错了，毕竟你这次的晋升不同于前两次。我相信你也知道上位能力者与下位能力者的分界线，此刻的你便是处于那条线上。晋升的最终结果是确定的，剩下的不过只是时间问题。由于是要彻底突破自身的极限，所以为了这一次晋升，你的体内也默默地积蓄了庞大的能量。只需时机一到，借助那股能量，你便可以成功晋升！”
“突破极限，哪有那么容易啊……”丽缇亚握紧拳头，有些低沉地说道。
“是啊，不仅不容易，而且还很痛苦！”
正因为我体验过强行晋升的折磨，所以对于晋升带来的那份痛苦，我是有成倍地感受过的！如果要按照事实来举例的话，那便是无限接近死亡的一种感觉！
“你当时是怎样的经历？”丽缇亚似乎是有一丝兴趣，出声朝我问道。
“不，我的事情不值一提。而且我的情况也比较特殊，你就算是想要汲取经验，也是不会有任何收获的。”事实正如我所说的那样。
“那你刚开始的时候到底想说什么？”丽缇亚似乎想知道一个答案。
“就事实而言，突破极限的方法其实有很多，而且在那之中也有不少十分有效的！我想告诉你的不过只是其中最为便捷的一种方法罢了！但很可惜的是，我们没有那个时间。”
“诶？便捷的方法？！那是什么，很花时间的嘛。”
“对你我而言，确实是没有那个时间。”
“那、那你能告诉我那个方法吗？”丽缇亚似是有些难为情地追问道。
“嗯？没想到你意外的是个笨蛋呢？丽缇亚。”
“为什么我突然要被你骂呀？难道是因为我对你态度不好，你要趁机报复吗？！”丽缇亚双眼瞪着我，用一股愤慨的语气对着我吼道。
“才不是呢！不要把我想的跟你一样小心眼。”我立刻对她出声反驳。
“小！……小心眼！”丽缇亚忽而反应过来，低声愤愤自语。
“我没想到你在理解力上居然会欠缺到这个程度。”我没理会她，自顾自地接着说道，“我问你，丽缇亚，你觉得一个能力者要怎么做才能突破自身的极限？”
“那个、那个，不停地训练之类的……”
“还有呢？”
“……挑战一些非常困难的事情，还有、还有其他人的帮助啥的。”
“你说的倒也算不上不对，但实际上，归根结底那些也都不过全是一个意思！”我替丽缇亚做出总结，“所谓突破极限，也就是与‘极限’进行战斗！并且战胜它！至于如何战胜它，那整个过程都不重要，位阶晋升需要的只是一个结果！那虽然不公平，但却又是无可挑剔的！”
“与‘极限’战斗，那又该怎么做？”丽缇亚继续追问。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你与死神进行战斗，但最终却成功存活，那你算不算得上是突破极限了呢？”
“死神？那又是什么可怕的家伙啊？”听了我说的话后，丽缇亚略显震惊。
“我说的死神不过只是一个举例，能让你面临死亡的事情很多。不客观的说，在你面前就有一位。”
“诶……”丽缇亚愣住了，她有一些惶恐地看向我。
没错，我对她所提出的方法便是我，我口中所说的死神也是我，丽缇亚所要突破的极限也是我。
“那是，什么意思？”
“就如同字面意义所言，你想要实现晋升的话，与我战斗便可。”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丽缇亚语气严肃地问道。
“我像是那么幽默的人嘛。”我摆出一副认真的面孔。
“唉。”下一瞬间，丽缇亚倏地双肩一耸，长叹了一口气。“那不是不可能的嘛。”
“所以我不是说了嘛。我们可没有那个多余的时间啊。”
“不过，话说回来，跟你战斗的话，真的能够让我完成晋升吗？”
“如果真有那个机会的话，我会毫不留情地让你体验濒死的感觉。”我面露笑容对着丽缇亚说道，“啊，不过我没有回复的魔法，要是真的战斗的话，还需要做很多提前准备呢。”
“呀，你说到这种程度，即便是我，也会感到一阵后背发凉的啊。”丽缇亚双臂环抱，假装出一副颤抖的姿态。
“嗯，毕竟是冬天嘛。会冷也是很正常的，再者说来，你穿的实在是称不上保暖啊。”
“要骚扰女士的话，希望你能挑对场合还有对象。”丽缇亚用极其冰冷地语气无情地说道。
“还是快回旅店做准备吧，今天我可是势必要进到王城里去的！”
撂下这么一句话，我不理会丽缇亚独自走向旅店。
“切，冷漠的家伙。”丽缇亚嘀咕了一声，随即跟在了我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