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夜归人
初春夜寒，明月高挂。
一群人听完书后，又转移阵地吃了一顿晚膳，天擦黑时女孩们陆陆续续被家里的大人找回家，宴会才算结束。
分别的时候，凤知竹曾问宋臻要不要乘坐马车。宋臻拒绝了她的好意，一是觉得时间还早，二是这点路程对她而言算不得什么。
宋臻顶着北方的干冷的寒风，慢悠悠地踏着青砖与黄尘走在回家的路上。
寂静的夜色给人留足了思念家乡的空间，让人忍不住回想过去的时光。她记得在上一世，她也经常会在夜晚独自一人走在空旷的街道上，有时候路上男女老少摩肩擦踵很是热闹，有时候整条街上只有她和零星几个行人。
明明是一位年轻的女孩子，但她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害怕。
或许是祖国的治安给足了她勇气，或许是仗着年轻身体好爆发力强，能在发现危险的第一时间逃离。
宋臻有时也会惊讶，那时候的自己胆子怎么那么大。
不管怎样，过去深夜加班回出租屋的日子已经离她很远很远，远到它今后不可能再发生。
来到这个女尊世界，再一次体会独自一人晚上压马路的快乐，宋臻感到既熟悉又新奇。
熟悉的是这寂静的夜色，新奇的是这沿街的青砖黛瓦。
泰安楼离尚书府不算近，即便宋臻抄了近路，还是走了小半个时辰。
走到尚书府路口的时候，宋臻依旧没有感觉到腿脚发酸，一边感叹女尊世界女性的身体就是强悍，一边想着偶尔这样走路回家也不错。
远远的，她看见尚书府门前悬挂的大灯笼，以及……
明亮的灯火下，伫立在寒风里等待的身影。
高挑的少女原本闲散的脚步不由自主开始加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人面前。
天气太冷了，风吹得她鼻尖和眼眶都有些发酸。
“你在这里等了多久？”说话时呼出的白雾模糊了宋臻的视线，让她忍不住再往前靠近一小步，抬手抚上少年的脸颊。“在院里等着就好，外面多冷啊。”
顾晨星眉眼弯弯，道：“没等多久 。”
他摊开双手，露出藏在袖中的暖手炉，道：“你看，我还带了暖手炉，冷不到我。”
宋臻摸到他的脸和手都是温暖的，才放下心来。
今晚陪在小夫郎身边的是珠玉，宋臻朝他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她伸手接过对方手上那盏明黄宫灯，牵着顾晨星的手一起往府门里走去。
守着府门的门房阿姨瞧见小两口都回来了，一颗担忧的心才放下，笑着在三人身后将大门关上。
“妻主今天玩得开心吗？”小夫郎侧头看向宋臻，好奇地问道。
“挺开心的，今天我和六皇女她们一起去听书，说书先生讲的话本子很有趣，改天找个机会我们两个一起去听听。”宋臻说着，摇了摇头，露出无奈的表情。“还遇见了偷偷跑出宫的十一皇女，和她的几个小伴读们，以及几个大户家的小小姐。”
“小小姐？”
“都是七八岁的小女孩，安北侯家的小世女下学后在泰安楼设宴，她们便背着大人们一起赴宴了。”
顾晨星捂住笑道：“那一定很热闹。”
宋臻叹气，“是啊，一群小孩叽叽喳喳聚在一起，吵闹的很。”
“妻主不喜欢吗？”
“有点吵。”
“妻主不喜欢小孩子吗？”
“一般，谈不上喜欢或讨厌。”
跟在两人身后的珠玉默默地退到两丈之外，将谈话的空间留给妻夫两人。
顾晨星怔了一瞬，小心翼翼问道：“那妻主是不想要小孩吗？”
宋臻想都没想，嘴一秃噜就道：“不想。”
顾晨星脚步一顿，整个人愣在原地，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眼里满是怀疑和迷茫，就像是突然被人定住无法动弹。
宋臻一时嘴快，说完才知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有些懊恼的将小夫郎拉到自己怀里。
着急忙慌道：“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
顾晨星没有动，任由宋臻将他抱在怀中，鼻尖嗅到属于女子的暖香，还混着清爽的茶香和糖的甜香，一颗骤然加快跳动的心脏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没有说话，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从胸腔里传来的心脏有力的跳动。
妻主的心脏跳得比他更快。
顾晨星意识到这一点，突然就不感到害怕，似乎无论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多么惊世骇俗，他都能坦然接受一般。
宋臻懊恼得想了一会儿，才组织好语言，道：“我只是觉得我们还年轻，不急着要孩子。你看，母亲直到二十多岁中了举人，才娶了父亲生了大姐。我们俩才十七，距离二十岁还有三年。”
顾晨星将头埋在宋臻的肩膀上，闷闷地道：“可是在乡下，很多人在这个年纪，家里的娃娃都能下地跑了。”
他是因为在养父母家受宠，才能留到这个岁数，原本养母已经帮他物色好妻主人选，只等他点头答应，结果京城的伯府派管家和一群仆从将他带回了京城。
宋臻摸了摸他那头已经被养得油光水滑的乌发，轻声道：“但这里不是乡下，不会有人因为这件事责备你的。”
闻言，顾晨星站直身体，直勾勾盯着宋臻那双温柔的眼睛，十分认真地提问：“如果我三年内生不出孩子，不会有人要求我给你纳侍吗？”
宋臻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道：“这我可不敢保证。但是如果你不想，就可以不做。”
顾晨星语速非常快地道：“如果我不想给你纳侍，你会不会讨厌我，觉得我是妒夫？会不会收下别人送的小侍，或者悄悄在外养外室？”
宋臻一条一条的回答：“我不会讨厌你。我不觉得你是妒夫。我不会收下别人送的小侍，也不会悄悄在外养人。”
她最后还帮小夫郎补充道：“如果你愿意，我的余生可以只要你一人。”
话音刚落，顾晨星的眼眸深处迸发出极其耀眼的光芒，“妻主要说话算数，不许耍赖。”
宋臻笑着点头保证：“说话算数，不耍赖。”
小夫郎伸出一根小指头，“我们拉勾。”
妻主配合地伸出小指勾住他的小指，“好，拉勾。”
顾晨星觉得她答应的太快，恐怕有诈，恨不能将这些承诺都书写下来。
他眼眸一转，狡黠道：“你等会还要写一份契约文书。”
宋臻依旧对他万般纵容，点头道：“行，契约文书夫郎也要写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