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都是熟人
她们刚踏进茶楼，茶楼掌柜就迎上前，搓着手苦笑道：“对不起六殿下，今日二楼的雅间都被人包圆了，几位能否移步到三楼，或者二楼也有几处靠近说书先生的雅座。”
假若换作其他时候，凤知竹便一口答应了。
正因为通常她在外脾气软好说话，茶楼掌柜才会选择和她交涉，而不是去让占了雅间的客人把房间让出来。
但刚刚和宋臻打了包票，凤知竹就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让步。
她朝掌柜挥了挥手，昂着下巴道：“你去，让人把房间退了。就说，”凤知竹看身边的人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宋臻身上，道：“就说这原本就是宋尚书家的六小姐预定的雅间。”
掌柜的脸色一僵，也不敢多劝，只好摆着笑脸和二楼的客人交涉去了。
二楼某厢房内，一群七八岁的女孩正围在一起喝茶聊天，聊的内容正是最近关于痴情贵女和男才子的爱情故事的话本子。
正聊得起劲，房门就被人敲响。
守在门边的丫鬟打开房门，露出了掌柜那张胖乎乎的脸。掌柜一脸歉意道：“很抱歉，打扰各位小姐的雅兴。只是本店今日来了位贵客，小的替贵客问一下，能否让出一间二楼的雅间。如……”
掌柜还未说完，坐在圆桌上首的一位黄衣少女就打断她的话，她饶有兴致道：“是什么贵客？居然能贵得过我们的北安候世女。”
掌柜看向窝在小榻上的，身穿紫色华服少女，道：“是位世家小姐。”
榻上的少女闻言，掀开眼睑瞟了掌柜一眼，道：“什么世家小姐？现在整个京城都在为了会试忙活，哪来的小姐这种时候出来闲逛？”
因着会试半个皇城都在戒严，这种时候哪会有傻子在外惹事，也不怕被皇帝当作打压的借口罚俸禁足。
北安候世女觉得掌柜是在框她，随便搬出一个不存在的“世家小姐”，就要将她们骗走。
开玩笑，好不容易趁着老母亲一心扑在会试的守备上，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府来茶楼听书。更何况哪家的小姐敢和她抢东西，她回头就跟母亲告状，在早朝时参对方一本。
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傻子才把雅间让出来。
掌柜的笑了笑，想着是时候把人摆出来狐假虎威了，道：“是宋尚书府的六小姐。”
紫衣少女眼睛一亮，气笑道：“好啊，居然又是宋六那家伙。上次的事情我还没跟她算账，她这是又和我过不去了？告诉她，想让我把雅间让给她，没门！”
这时，一位月白色锦衣的少女劝慰道：“世女，宋小姐好歹是宋尚书的嫡幼女。看在宋尚书的面子上，不如邀请宋家姐姐上来一起品茶？”
紫衣少女似乎被说服了，用下巴点了点掌柜，道：“也行，除非她亲自上来登门赔礼道歉，否则就别怪本小姐不给她宋尚书家脸面。”
过了一会儿，茶楼掌柜赶出房门，苦着一张老脸回来向凤知竹复命：“实在抱歉，是小的无能，不如请几位贵客到三楼听书？为表歉意，老妇会让玉楼先生免费为几位说上两场，几位今日在楼内的一切消费全免。”
闻言，凤知竹都气笑了。
她睨了掌柜一眼，挥手将人推开，边走边道：“起开！本殿下是差这点碎银子的人吗？”
宋臻三人见六皇女走了，连忙跟了上去。
凤知竹一脚踹开了雅间的房门，房里的人全都吓了一跳。
守在一旁的几个护卫，立刻上前，闯进来的人围堵在门口。房中的几个少女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瑟缩在一起，其中那个黄衣少女反应最大，一看清来人，嗖的一下躲到圆桌底下。
刚跟进来的掌柜见状感觉不妙，立刻退出房间，往楼下跑去搬救兵。
宋臻个子高，眼神好，一眼就认出来大摇大摆地躺在榻上吃水果的熊孩子。
她忍不住感叹：【啊，京城真的好小！】
而凤知竹看见厢房里的几个小女孩时，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熊孩子骇得坐直了身，讷讷道：“六、六皇女，您、您怎么在这？”
而其他小孩，认识的不认识的，听见那句“六皇女”全都惊得跟鹌鹑似的，都忘了跟六皇女行礼。
凤知竹冷哼一声，扫了挡路的护卫们一眼。
护卫们立刻识趣地让出了中间的通道。
凤知竹越过众人，看也不看其余跟木头似的几个小孩，伸手将躲在圆桌地下的少提溜出来。
黄衣少女见躲不过去，对凤知竹讨好地笑了笑，作揖道：“十一妹妹见过六皇姐。”
凤知竹没有说话，只定定地俯视十一皇女，那双原本闪烁着狡黠的狐狸眼里此时满是寒霜。
十一皇女凤知凛被盯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抬手挠了一下脖颈，垂头不敢面前的人对视。
凤知竹寒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除了太女以外，皇女出宫需要向皇帝或嫔及以上的侍君申请，拿到宫牌才被允许出宫。六皇女的父妃虽不受宠，但因为生了她这个皇女，这些年也逐渐爬到嫔级中地位最高的昭仪，所以六皇女近几年能随时出宫。
而十一皇女的父妃虽然受宠，但距离嫔的位置还有一步之遥，更何况十一皇女年幼，没有哪个做父亲的敢轻易让她出宫。
所以，为什么十一皇女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凤知竹此刻最想知道的答案。
凤知凛知道这件事绕不过去，小声嘀咕：“是小林子带我出来的。”
“你说什么？”凤知竹压低声音说道。
她俯下身，掐着凤知凛的下巴，强迫对方抬头与她对视。
凤知凛眼睛眨了眨，眼眶里瞬间漫上水雾，却倔强的没有哭出来。
她抽着气，道：“是伴读们带我出来的。我骗小林子，跟她说想在翰林院多呆一会儿。然后跟北安侯世女借了套衣服换上，最近羽林军的注意力又多在贡院那边，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偷偷溜出来的。”
凤知竹见妹妹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也是十分头疼，万一宫里的人知道十一皇妹不见了，岂不是要翻过天去。
她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自然知晓妹妹对宫外生活的向往。
往身后跟来的人看去，凤知竹有些后悔今日没带小卓子出门，否则还能让她进宫和母皇报备。
宋臻察觉出了她的想法，主动提议道：“事已至此，在察觉出十一皇女离开以前，小林子人应该还在翰林院。我回去一趟，找到人，告诉她十一殿下跟着六殿下出宫了便是。”
十一皇女闻言，眼睛一亮，注意到六皇女射过来的死亡视线，赶紧换上水汪汪的狗狗眼，希望容易心软的六皇姐帮她这一次。
凤知竹心脏被妹妹的狗狗眼击中，咬了咬牙，最终决定帮她一次。
她伸手将腰上的宫牌抛给宋臻，道：“找不到人就进宫去找，总会找到的。”
宋臻莞尔一笑，应道：“是。”
凤知竹瞧她笑了，情绪被感染，也跟着笑了一下，一瞬间反应过来后迅速将弯起的嘴角拉直。
她道：“别嬉皮笑脸的，快去快回。”
宋臻还是眉眼弯弯，道：“是。”转身便离开。
“等等。”北定侯世女突然叫住了宋臻，所有人疑惑得看过去。小世女撇开脸道：“让我的护卫去。她们有马，骑马过去快一些。”
宋臻看向六皇女，后者点了点头。
“好。”宋臻将宫牌递给了走上前来的护卫。
小世女瞪了宋臻一眼，似乎对对方这么干脆的交出宫牌的做法很不满意。
北安侯世女并非为了帮宋臻才借出护卫。十一皇女人是她们这些伴读带出来的，如果出事，第一个被找麻烦的人绝对是她们。
如今宋臻愿意主动进宫说明情况，便是帮她们过了明路，也是提前替她们承受宫里的怒火。
既然六皇女愿意出手帮一把，小世女便不愿意让宋臻白得她们一个人情。既然事后有可能被罚，不如现在就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也杜绝了被宋臻上眼药的可能。
宋臻不知道熊孩子内心的想法，此时她只觉得这孩子的心性果然没有坏到底，遇事的时候还是愿意出面承担的。
她环视一周，笑建议道：“大家都是熟人，不如一起坐下吃茶听书？”
凤知竹与凤知凛面面相觑，都笑着接受了这个提议。
掌柜的此时恰好带着一群打手来到雅间门口，见里面没有打起来，松了一口气，赶紧笑眯眯的上前询问众人想要上些什么茶和点心。
凤知竹眼眸一转，笑道：“上什么茶，小孩子就应该喝牛奶。你说是不是，世女？”
北安侯世女被问懵了一瞬，知晓六皇女是在借机敲打她。她也不敢跟皇女呛声，硬着头皮道：“六殿下说是。”
凤知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就给这里的每个孩子一杯牛奶，再给她们每人一叠奶糕。而我们几个大人喝茶，吃点心！”
“啊？”众小孩齐齐发出一声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