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三朝回门（双更）
小夫郎的关注点一如既往的清奇。
宋臻扑哧一声笑出来，连忙用袖子挡住脸，咧开嘴，抖着肩，无声地笑弯了腰。
不行不行，演员演得那么卖力，她怎么能笑话人家。
谢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看着顾晨星的眼神仿佛要吃人。
顾晨星被吓得后退一步，顿了顿，又往前走一大步。
雄赳赳，气昂昂，像只即将胜利的斗鸡。
“怎么，我说错了吗？”他道，“你们有这么多钱，为什么要贪墨我家妻主的银子。你们吃宋家的，住宋家的，还吃里爬外。马三犯了事，自然要由官府进行定罪处罚，怎么可能为了你一人徇私。”
“看在老奴的面上……”
“停，你的脸面值几个钱。是我家妻主的面子重要还是你的面子重要，当你纵容你的孙女时，可想过今日？”
谢氏被问得哑口无言，心里暗恨顾晨星的多管闲事和牙尖嘴利。
宋臻笑够了，拉着夫郎的手往另一个方向拐去。
“没想到谢氏是个内里藏奸的，父亲一定很伤心。既然回来了，我们也该顺道去看望父亲，免得他老人家被不值得的人气出病来。”
妻夫两人去到正院时，宋父正伤心地独自垂泪。
听到下人禀报宋臻两口子来向他请安，正想说不见，又感念两个孩子的一片孝心，用手帕擦干眼泪，才让人放她们进来。
“父亲，女婿和妻主一起来给您请安。”
顾晨星有些怕这位岳父的，即使早上他对自己的态度很好，也总让他想起过去听说过的恶岳父欺负小女婿的故事。
小时候他调皮，养父就用这些道听途说的事吓唬他。
以至于多年过去，他仍然记忆犹新。
“父亲，您怎么哭了。”
宋臻见到宋父通红的眼睛，知道人已经哭过一场，心里叹息书中的宋父就是如此感性的人。
文中宋父因顾晨星的样貌，将对友人的感情移情到他身上，在原主与顾晨星产生冲突时总会不自觉维护后者。以至于父女二人越行越远，宋顾二人的关系也越来越恶劣，最终在许多的因素作用下，宋顾二人才会以那种形式的悲剧收场。
在这过程中，宋父没有过错，甚至是他在努力维护小女儿妻夫俩的感情。无论是在哪个时代，他都是一位好父亲好岳父。
然而强扭的瓜不甜，真要论对错，那便是一开始这段婚姻就是错的。
不管其他人在这过程中如何纠正它，最终也只是从一个十分糟糕的结局改成另一个一般糟糕的结局罢了。
“父亲没事。”宋父拉着宋臻伸来的手，对两人安抚地笑了笑。
他说道：“父亲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今日这事不是你们的错。如果不是父亲对手下人太过纵容，也不会让他们嚣张至此。”
说着，又垂下泪来。
宋臻从小就怕这些泪腺发达的人，哪怕知道不是宋父的错，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顾晨星见宋父哭了，想起谢氏即使狼狈也难掩的气度，一时间也感同身受。
他红着眼睛道：“父亲，怎么会是您的错。明明是那些人不好，您这么好的人，他们怎么舍得让您难过。”
说完，竟扑到宋父身上哇哇大哭。
宋父被他勾起伤心事，情之所至，抱着身上的小女婿一起痛哭。
宋臻看得整个人都麻了，无法理解他们会为了这点小事哭成泪人。
她手忙脚乱地给两人擦泪，嘴里不停地哄：“别哭了别哭了，两位祖宗，哭坏了身体什么办？父亲，你舍得让母亲和姐姐姐夫们担心你吗？夫郎，明天还要回门呢，如果让大姑姐看到你哭成一只红眼兔子，那不是得让我竖着进门，横着出去。”
宋父扑哧一笑，笑中带泪道：“你这促狭鬼，怎能这般编排你大姑姐。”
他拍了拍宋臻的肩膀，说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我可舍不得你母亲她们担心。”
又给哭得停不下来的顾晨星抹眼泪，“好孩子，别哭，哭坏身子就该让你亲姐姐担心了。”
“嗝，”顾晨星听到他们提及顾漾，也不哭了，只是一时没忍住，一连打了好几个哭嗝。
……
回到小院，顾晨星哭嗝止住了，眼睛和脸却还是红的。
宋臻让人打来热水，亲自伺候他洗漱。
顾晨星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竟让妻主来照顾，羞得脸更红了，脸上的热浪一阵一阵的，半天没有消退下去。
初春太阳落山的早，连带着晚膳也吃得早。
即使是富贵人家，这个时候也是一天吃两顿正餐。
屋里，小厮们早已点上炭盆，即使屋外寒风呼啸，屋内依旧温暖如春。
晚膳和早膳一样，厨房的厨子们用尽十八般武艺，做了丰盛的菜品给两人送来。
单单主食就有三种：白米饭，拌米粉、和汤面条。其余的菜式有：粉蒸肉、蒸排骨、二色腰子、金丝肚羹、炙（烧烤）鸡、酱鸭、蒸鱼、炒三鲜、炙羊肉……
两人美美地饱餐一顿，饭后正坐在榻上消食，绿萼便从衙门里回来了。
绿萼不方便进入后院，两人便移步到前院的偏厅里。
偏厅没有提前放置火盆，晚上的气温又冷，宋臻便给自己和小夫郎分别披上厚实的斗篷。丝绸的面，棉花的芯，狐狸皮缝的边，即使再冷的天气，只要穿上就不怕冷了。
“主子，主君。”绿菊从外面进来，身上也是一身霜寒，见到两人，先行了一礼。
“坐，先喝口茶暖暖身子。”宋臻让小厮上茶后退出去，只留下她们三人。
房门一关上，寒风被挡在屋外，屋内立刻暖了几分，连世界也跟着安静了。
宋臻问道：“怎么样，严大人是否跟你说了马三如何判处？”
绿菊回道：“是。严大人让小人告诉主子，经过审问，除了盗窃财物，威胁他人，马三还涉及几年前的一桩案件。现如今已将他关押在牢房里，还需要一段时间调查才能定罪。如无意外，到时候数罪并罚，马三会被判杖四十，刺配，流放至漠北。只是追缴财物比较麻烦，只能让她用银钱相抵。”
宋臻点头，问：“桂枝呢，他如何了，怎么没跟着你回来？”
绿菊道：“桂枝既是从犯又是证人，不管如何都是需要在男牢里关上几日的。因为主子不追究桂枝的过错，他明日便可回府。”
如果按照律法来，桂枝刑罚不会是在牢里关上几天这么简单，他毕竟是从犯。
因为有宋臻在之前跟严大人通气，他才能那么快被放出来，不然随便上点刑，就够他那小身板喝一壶的。
“桂枝被无罪释放，那真是太好了。”
顾晨星听了很高兴，恶人得到应有惩罚，被威胁才作恶的人能够谅解，这是老百姓最愿意听到的判案故事。
宋臻看小夫郎这么高兴，心情也轻松了些许。
虽然在她看来，桂枝虽然有苦衷，但也不应该那么容易被放过。如果犯罪者因为有苦衷而被轻易原谅，那么这个社会一定会乱成一团，人人都怕得罪他人，人人都会生活在不安和惶恐中。
只是每个朝代自有它的国情在，只要作为苦主的她不追究，桂枝就不会被官府定罪。
在这之前，顾晨星一直都很关心这件事的后续，如今得知结果，心情骤然放松下来，吃饱喝足后的困意跟着上涌。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等着宋臻放话可以回房休息。
宋臻吩咐绿菊注意约束好院里的人，别让他们随意嚼舌根，便让她下去休息了。
她看小夫郎像只打盹的猫儿似的，心里有些好笑。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夫郎也劳累了，今晚就早些歇息吧。”
顾晨星听到要就寝，一下子就来了精神，立刻瞪圆了眼睛看向宋臻。
宋臻莫名其妙，问道：“干嘛这样看着我？”
顾晨星期期艾艾，羞羞答答道：“那妻主，咱们今晚……”
暗示得相当明显。
宋臻故作伤心道：“原来夫郎是看上了我的身体才愿嫁给我，我实在是太伤心了。”
说着，拿袖掩面。
顾晨星自然不是因为这种原因才嫁进宋家，让宋臻这么一说，仿佛他真就是贪图对方的美色一样，让他臊得脸色都红了。
“不，才不是这样。只是，服侍妻主，是，是为人夫郎的分内事……”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埋越低，说到最后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起来。
宋臻觉得有趣，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才大发慈悲将人拉起身。
她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就应该按我的要求来办。今晚咱们就是纯聊天睡觉。至于其他的，咱们还年轻，往后再说。”
顾晨星虽不认同，但还算听话，顺着宋臻的意去洗漱睡觉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妻夫两人依旧起了个大早。
今日是回门的日子。
宋臻再不喜欢南平伯府那一大家子，也不会在这重要的日子故意给她们难堪。
跟宋父说一声，宋臻带着夫郎和一大马车的回门礼出发了。
而宋知汝，在天还未亮时就出门上早朝了。即使贵为二品大员，遇上小女儿成婚这么重要的事情，也只能请来两天休假，第三天开始就需要苦哈哈的回去上班。
南平伯府看上去还是老样子，只是不如前些日子瞧着热闹。
她们到达的时候，伯府大门紧闭，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赶车的绿菊率先看见，立刻生气道：“明知道今日少爷和少夫人回门，大门前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这南平伯府也太过无礼。”
宋臻听见绿菊的话，下意识看向顾晨星。
只见小夫郎满脸茫然，像是完全不懂绿菊在生什么气。
宋臻了然，也没迁怒其他人的想法。小夫朗这是完全习惯了南平伯府对他的忽视，即使真有人在伯府门前相迎，他也不会认为这是为了他而来的。
宋臻嘴上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这账记在南平伯身上。
她让绿菊去敲门，自己先跳下马车，再扶着顾晨星下来。
因为时下人们对回门这一日非常看重，所以今天妻夫两人打扮的并不比昨天差，特意让珍珠挑选出来颜色相近的情侣装。
宋臻是一身月白色对襟宽袖长衫配靛蓝色鹿皮长靴，银线绣的竹林图样，用蓝色祥云纹样封边，腰间坠了一枚翡翠玉佩和深蓝色香包，手中一把折扇，低调又不失富贵。
顾晨星则是一身花青色对襟长裙，这也与女尊世界男子多穿长裙有关。衣饰上比宋臻繁琐，裙摆用白色和绿色丝线绣的白色菊花图，脚上穿的白色鹿皮长靴，同样绣了许多小花的图样。
这双鞋子还是宋臻昨天一早，让府上的绣娘特意赶制出来的。
宋臻还特意将原主打算送给男主的簪子找出来，让顾晨星今日戴上。
看到那枚翡翠琉璃簪时，宋臻有一瞬间心疼得滴血。价值两百两的簪子，居然差点让原主那个憨憨给送出去，幸亏她穿来了，送给顾晨星也算是砸在自己人手里。
事到如今，她也不想着和离的事情。
谁不喜欢长得好看，看向你时眼睛有星星的小哥哥？
四人等了半分钟左右的时间，朱红色的大门才被打开。
门外站了四个年轻人，两女两男，其中衣着华丽的男子看起来有几分眼熟，门房才想起来今日是星少爷带着妻主回门的日子。
他有些埋怨府中管家，居然没有提前通知她今早要早起，害她肯定会被老主君埋怨。
再看绿菊那张带着微怒的脸，心里立刻对管家记上一笔。
他对着妻夫二人点头哈腰道：“原来是少爷和少夫人回来啦。老奴刚才有事离开了一会儿，不是有意让您久等的。”
宋臻好脾气地笑道：“没关系，毕竟我把府上的明珠娶走了，这点时间还是等得起的。”
这是不计较他的失职的意思。
跟一个小人物置气也没用，关键还是伯府主人并不重视她和顾晨星罢了。
门房松了口气，立刻将几人迎进门来。
穿过抄手走廊，跨过二大门，就是伯府日常待客的院子。路上门房逮过一个洒扫的丫鬟，让她赶紧去正院通知南平伯和伯夫郎，自己则引着几人到偏厅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