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大卫这人挺不错
林正把他的枪刚收好。
“嘎吱！”
突然，房门被推开的声响传了进来。
发现有人推门进来，大卫和林正同时看向门口。
下一秒，林正看清楚了来人的脸，若无其事的打了个招呼。
“老师，你怎么回来了，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房门处，李哲言走了进来，他从光线照不到的廊外走到灯光下，轮廓从模糊变得清晰。
看见林正和大卫的一瞬，李哲言不由问了一句：“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说话间目光不经意扫过林正身边的大卫。
林正看了一眼大卫，又看看李哲言，抢先说道：
“是我想了解下来这里警力的部署状况，所以找大卫先生先问问。”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如水，但心里却有些发虚。
李哲言把目光从林正身上移开朝大卫点点头，以示招呼。
大卫从办公桌前方的椅子上站了起来，伸手在林正的肩头拍了拍，转过身的时候看了李哲言一眼，随后擦着李哲言身旁离开，走出那扇房门。
嘎吱。
房门再次被顺手关上。
李哲言看着大卫离去的背影，转头对林正扬眉一笑道：“大卫这人挺不错的！”
等李哲言走近了，林正转移话题，问他：“弗兰克斯没事吧？”
李哲言回答：“没什么大碍，他被带去了医务室，医生给他开了药，现在人已经醒过来了。”
“你和尼克先生商量好后续计划了吗？”林正问。
做出将弗兰克斯交给警察的决定后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和李哲言分开后，尼克又开始忙碌起来，他要准备怎么应对后续一连串的事件。
警察立案后将会有一大堆调查需要他配合，明天还得向集团大老板把整件事情阐述清楚。
尼克认为这件事需要简单明了地呈上报告，他只需要强调两点就可以给总部交代，第一，弗兰克斯非法侵入酒店，第二，他在酒店里面杀了人。
至于那些扑朔迷离的政-治谋杀，盘根错节的利益纷争，在报告中他将一笔带过，这不是他能够插手的领域，也不想多管闲事。
弗兰克斯的审讯记录也一并交给警察去处理吧。
尼克已经在金佰利集团中兢兢业业干了十几年，马上就要升任为集团非洲区副总裁，在这个关键时刻，每一步将要做什么都要非常谨慎，秩序和稳定压倒一切。
尼克不会像大卫那样鲁莽，他选择和李哲言合作获得助力，而在另外一些事情上装傻。
聪明人总是会利用身边的一切资源去达成自己想要的目标。
现在弗兰克斯被抓，汉考克也死了，最后再把他们交出去将为今天晚上画上一个不太完美的句号。
尼克打起精神，义无反顾的走向了办公室，走向了为金佰利集团奔走的道路上。
外面的狂风暴雨把弗兰克斯的第一杀人现场冲刷得干干净净，幸好他们还保留了弗兰克斯承认杀人的口供和案发现场的照片可以作为证据。
大雨猛烈地敲打着屋顶，拍在玻璃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房间里，李哲言和林正两个人隔着一张办公桌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事情已经在向好的情况发展，连林正的心思也飘向了明天早晨的日出，希望能够早一点看到太阳升起。
李哲言走到了窗户旁，于黑夜中看着窗外的雨幕，像是在等待风雨过后的彩虹，只是外面的雨丝毫也没有要停的意思，越下越大。
这个时候没人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而林正却感觉他并不轻松。
沉默了没多久，当林正抬起头的一瞬间，看到的是李哲言转身的身影。
“现在的天气很糟糕，暴雨冲毁了道路，警察很可能被堵在路上。”李哲言对他说。
林正从他的语气听出了些焦虑，于李哲言来说这是很不寻常的情绪露白，让林正也跟着担忧起来，生怕再出什么事。
林正站起身看向窗外，大雨让道路上显得有些泥泞和昏暗。
大卫带着几个身影在雨中穿梭，渐渐在雨后消失不见。
同时，耳边又传来李哲言恢复稳重的声音：
“正正，出去走走透透气吧。”
“暴风雨同时会引起洪涝灾害，不知道咱们筑起的这道堤坝能抵挡住多凶猛的洪水呢。”
听他说完这句话，林正扭头望向面前的李哲言，对方身上的装束依然一丝不苟，在灯光的照耀下，似乎闪烁着某种光晕，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敬畏之心。
外面的暴雨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雨帘倾泻在路面，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水坑，雨水顺着台阶向下流淌，发出“哗哗”声，一路蜿蜒到地下排水渠里去了。
林正和李哲言穿着雨衣在建筑物边沿穿行。
沿途林正看见地势低洼处已经被人用好几层防汛沙袋封堵住了入口，可能渗水的地方也有人值守。
如此大的降雨量除了一些积水路段外也没有产生内涝，说明下水道的排水设施也很可靠。
李哲言忍不住称赞这里的排水系统还真不赖。
欧式拱廊下的一排石凳为他们提供了避雨之处，享受着雨雾中凉爽的空气，两人坐在廊下等雨停。
四周十分的平静，容易让人忘记之前的危机四伏。
林正更加注意观察起李哲言的一举一动，而他自己则越来越沉默。
在未知的力量面前，唯一自保的手段是谨言慎行。
偏偏这个人现在的谈性很高，神情也越来越放松。
毫无预兆的，李哲言说起他经历过的一场大洪水：
“我的家乡有条大河，那条河每年都会发大水，人们早已习惯洪水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因为大家都知道洪水只会淹没地势较低的地方，都没太当回事。但是有一年不一样，连着下了好几天的大暴雨，防洪堤整个被淹，河面上的桥早就无影无踪，水流进了公交车站，我家所在的社区也断了电。”
“洪峰持续半个小时后，河流的一处堤坝溃堤，河水倾泻而出，倒灌到工厂和田地，又淹到社区的居民楼。现在不管是地势高的还是地势低的地方全部要被淹了。”
在这个相同的雨夜里，李哲言看向眼前黑蒙蒙的世界，像是要透过隆重的雨幕，看向那片早已尘封的过去。
“洪水在东门外的一条大街上汇成一条向南的河流，水流很急有很多漩涡。天快黑了，水还在涨，我能听到楼下哗哗的流水声。”
“当时只有我和我奶奶两个人在家，父母都在外地，赶不回来。我家是一个三层的小院，水势上涨很快，已经涨到了二楼，我和奶奶还有邻居们只好往楼顶上转移。我奶奶一直在哭，大家都很慌乱，周围已是一片泽国，我们站在楼顶上不停喊着救命，期待有人能来救援，嗓子都喊哑了，但是始终没有人来。”
“那时，天已经全黑了。”
在他的述说中，林正才知道李哲言居然有被洪水围困的经历。
那是一个人心底的回忆，说到这里李哲言停顿了片刻，继续下去：
“我低头看见水已经漫到自己脚下，奶奶一只手抓住门板，一只手死死的抱住了我，那年我7岁，还不会游泳。洪水一瞬间拍打过来，当时的感觉至今记忆犹新，由于身体太单薄根本不能坚持住，于是整个人落入水中，被猛地压到水下。”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奶奶的呼喊声，她一直在喊着我的小名。
小言！
小言！”
当时的情景应该是惊心动魄的，李哲言的声音有点变调了，脸上的表情起了变化：
“慌乱中我们被冲散了，我脚下踩不到底，呛了几口水，在洪水里挣扎着浮浮沉沉，周围的人都在哭喊救命，那一瞬间，我体会到了绝望。”
“眼前一片模糊，水流很急，我被冲出去几百米远，拼命地扑腾，筋疲力尽，脑袋在浑浊的浪花里一直往下沉，小小的身子顺着水流往下游漂。我想呼吸，河水倒灌进口鼻，引起火辣辣的痛苦。我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肺部几乎要炸裂开来，喘不过气来了。”
听到这些巨大的痛苦，林正心里忽然有些纠结起来，尽管这个故事的主角现在完好无损的坐在旁边。
“就在那时，在水下我看见了亮光，有人奋力向我游过来，托住我的后颈拽上了救生艇，大喊着赶快心肺复苏。救我的人后来跟我说我那时浑身抽搐，已经不省人事了，奇怪的是他们的喊声我能听得一清二楚，还听到他们在兴奋地喊救活了！救活了！”
“然后我就活了过来，奶奶也在船上。”
说完，李哲言没有了之前的傲气和张扬，先前不安的气氛随着最后一句话开始舒缓。
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像是刚刚做完了一天劳累工作的人回到家时的轻松。
林正侧目认真的听着，在他小时候的这段遭遇中体会着由绝望到希望的滋味，为这个结局感到欣慰，最后笑出声来。
“你是幸运的，呵呵。”
“我是如此幸运，哈哈。”
李哲言也笑，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多年之后又从胸中缓缓流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