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骑马
甚是欣喜。
吃过午饭,清闲下来的傅又临召我们三个娘子,说带女人去另外帐篷。
我没有任何行李,轻松跟着他穿过大大小小的军帐,一路向东来到最靠近河道的驻地。
这边帐子和别地不同,当中一个幄帐做主室,四周拉出防水油布,全用粗木头撑紧,皮蒙面拉得绷直,篷底下摆着很多柴火,甚至用黄泥磊了土灶。
这儿是烧饭供全军伙食的地方。
我探头探脑进门,里面稻草堆上围着一圈女人,大家都是布衣荆钗,黄皮寡瘦的。
一个上年纪的老妈妈率先站起身,礼貌打招呼。其余几个年轻姑娘,独有一人我印象深刻,
她看到傅又临,欢呼雀跃跑来,大约十八九岁模样,容貌清丽。其他人则腼腆规矩,像下属见到顶头上司,点头示敬。
傅又临介绍老妈妈:“这位是凌婆婆,替儿征徭役,在军队中烧饭,”
他客气笑道:“凌婆婆做菜肴,味道一顶一的好,没吃上她烧的饭,我们都拉不开弓,射不远箭呢。”
凌婆婆听他嘴甜,脸上乐开花:“傅校尉,众多干儿子中,我最喜欢你啦!”
傅又临笑了笑,低头凑近我耳边偷声道:“你在这儿,至少饭管饱。”
“往后,你跟在她们后面厮混。”
我点点头,他又一一介绍,从左往右依次是玉蝶,红秀,湘银什么什么的。
对傅又临满眼仰慕的姑娘名唤玉蝶,她是傅又临刚到康王麾下效力时,在官道附近救的。
那时玉蝶和雀哥儿遭同样劫难,被拐卖了。不过她运气没有雀哥好,脾气火爆不知道隐忍伺机而动。
被人贩子先饿得半死,后打得不活,眼看没法卖大价钱,他们用麻袋套头,押到荒郊野岭作采生折割。
惨叫盖过少年急骋的马蹄,因此获救。
傅又临把她安置在凌婆婆身那边打下手,好歹混口饱饭吃。其他姑娘则是汴京失守,
逃亡路上的难民,大都双亲惨死,无依无靠。傅又临前日提出的申报通过,于是将她们收编,专管后勤医食。
他吩咐完,支使开旁人,执起我的手扭捏:“我舍不得放你走,实在是一个糙爷们住的地儿,太”
青天白日的,他偏在生人地界这样。我脸上不禁微热,轻挣了几下未挣脱,呼吸逐渐躁动。
他气息湿热,悬乎头顶急剧起伏。我胸口一动,心神瞬时被扰乱不堪。
石潘撞进门来,我慌忙甩开他的手掌,在二人错愕震惊中羞跑了出去。
跟她们住一起,确实比跟傅又临挤一间屋子舒服。至少热汤热水不会断,女儿家,一月中总有几天肚疼脑热的。
凌婆婆非常照顾我,芸儿也在身边,贵叔去了其他驻地专管牧牛羊马匹。
他以前在程家做管家照看过马厩,所以主动将这份差事揽了过去。
暮霭沉沉,天空降下第一场霜雪。凌婆婆告诉我,事态板上钉钉。钦徽二帝呈降纳表,向敌国金太宗献降。
完颜宗望与完颜宗翰的百万雄师破城,守了整整五个月的汴梁,终究破灭如幻影,在金人铁浮屠碾压下,于历史长河中远去。
而后阵营里更加紧锣密鼓布防。康王赵构欲在南京应天府登基称帝,下死令严守边界,抵御金兵南侵步伐。
傅又临一直想找机会送我回湖州,这下更加没机会了。那一天,传旨的内监赫然来报,
上午整个营兵跪地迎圣,下午傅又临就急匆匆闯进伙房。彼时,我们一伙女人正在自制月事带。
在汴梁,大街小巷都有卖品质上乘的月事带。只消花上几钱银子,便可得一沓干净棉花和干草纸缝制的细麻兜子。
现在绝无那么好的条件了,凌婆婆教我,把粗布多叠几层,缝严实些,装上烧化的草木灰,又洁净又便宜。
灶洞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浸透血水就倒掉再洗洗晒干,换一袋就行了。
贵叔带来的衣服,以前我还会觉得料子平庸,此刻在灰扑扑的军寨里,反倒格外刺眼。
我舍不得穿,也不会拿出来穿。用铰刀剪成一列一列的布条,众姑娘匀着分分。
凌婆婆看着直皱眉:“哎呦姑娘,这布匹要是搁集市上,不下百金呢?”
“绞了垫屁股,可真是糟践它了。”
我笑笑:“什么糟践不糟践,东西是拿来用的,”我扬着布条苦中作乐:“咱们呐,先享受几天女神仙的快活。”
灶里的白灰被芸丫头扒得一干二净。她端着一大盆,吃力搬到我身边坐下。
我给她挪了位置,咬断棉线,跟她一起用葫芦瓢舀着往布兜中装。
凌婆婆本人十分八卦,人称“包打听”。她才知道我和傅又临定过亲,凑近身来问:“你,当真是傅校尉未过门的新娘子?”
我点头,糊弄过去。她这个人除了寻消问息,军寨里屁大一点事,逃不出她耳朵。
还有一点,特别爱开荤笑话,四十出头的老寡妇,讲起荤笑话来那叫一个生猛,根本不是我个没成亲的能招架的。
刚搬来时,她还拘着,混熟了可不得了,所有的姑娘无一能躲过她的“魔嘴”。
果然,这种时刻,她出声道:“好货被程姑娘挑走了,没关系,我有一大批干儿子,你们看上谁,我去说和。”
她用胳膊肘捅捅我,“听说,你和傅校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几晚,惹得他吃不消,没办法才将你送来,”
“你说说,平日假正经的总教头,功夫活怎么样?”
我知道她出口必定炸翻一片,万没想到这么露骨,面上像被人用辣椒猝不及防打一巴掌,火辣辣的,头都要低藏到裤裆里去了。
姑娘们看到我的反应,无一不窃笑瞧热闹。凌婆婆信口胡诌:“女娃娃们,你们记着,挑男人呐,一定要看面相。”
“鼻梁高挺,便是好的。”
“一个聚财,另一个呀”
她故弄玄虚,众人侧耳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