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吵架
搭在他的腹部。往伤口上抹药时，他也一动不动。
天微亮，我再起来看，人已经不在那儿了。
经过一夜的休养，精神好许多，我稍微收拾收拾，准备出门转转。
希望他们扎营的附近有小河，能打回几桶水洗一洗，我背上全是血痂。
傅又临早上出门前一定帮我换过药，但是皮肉和布料粘住，他怕弄疼我，干脆一整瓶全倒了上去。导致我后背白乎乎一片。
梳冠时辫子都是白灰，我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睡面粉上了。
掀开帐门的一瞬间，阳光晒得不像话，刺着眼睛发花。我抬手遮挡，沿着帐边的空地走。
彼时正处八九月酷暑，待在帐篷里头不知晓，一出来，到处是男人光着膀子在干活。
我长得不高，身板瘦削，又裹得严实，跟他们体型一对比简直就是毛没长全的幼鸡崽子，
所有人一眼认出我是女的，咧嘴朝我笑，他们看到我从傅又临的帐子出来，笑得更欢：
“你是傅校尉相好吧？他把你个娇娘子藏在房里，白天还干得动活？”
我羞于和他们解释：“我不是他娘子，我是他弟弟。”
故意放粗的嗓音未等暴露，男人们一边忙一边说：“得了吧，谁不知道昨天，傅校尉的马上驼回一个女人？”
“姑娘，来兵营讨生活，可不是容易的，”
他们弯腰将重物搬卸到平整处，拉起油布盖在上面，汗渍顺着黝黑的皮肤滴落，眼神里暗藏凶厉，面上却尽是谑弄意味：
“败了把你扔给对面做军妓，不是不可能！”
“不会！傅校尉如何肯，哈哈哈”
我一股气翻涌上心头，这哪里是军人，这分明是一群兵痞子。山河破碎，人命飘絮，他们竟然还笑嘻嘻拿女人取乐。
叶慧的死状历历在目，她被玷污得她连肠子都我逞一时口舌之快，上前震声道：
“为什么做军妓，凭什么用女人换活命的机会，我男人要是战死沙场，我立刻抹了脖子跟他去！”
兵卒们愣了一下，随即嗤道：“姑娘，您是烈女子保名节，那又如何？皇帝老子都用亲闺女抵命了。”
我被噎住，略想道：“难道你们没有妻子，女儿，难道她们被敌人凌辱，你们无动于衷？”
兵卒们哈哈哄笑：“我们要是有娘子夫人，还会放着安生日子不过，来当兵？”
“来这儿混的，都是没门无路的。有钱有势，谁不调去做官儿？偏来守着苦哈哈的差事？”
“同样当兵，人家升官，咱们卖命！”
一番谬论，气得我脸发紫。就这样一群兵喽啰上前线，能听从傅又临号令？
遂站在营帐中间的空地上，争得脸红脖子粗。因此双方第一次见面，留下非常差的印象。
李连根拨开人墙挤进来时，以为里面发生了斗殴。看到我出现当中，瞬间傻眼。
他将我护在身后，不耐烦斥退众人：“散开散开！该干嘛干嘛去！”
然后回头教训：“你不是睡觉么，你起来跟他们吵什么，你跟他们有什么吵头？”
我火气未平，声音哽咽发抖：“怎么没吵头？”
“纳税人辛辛苦苦一年到头，交赋税供养军伍保家卫国，保得北地尽失，保得家离人散。”
“你告诉我没吵头，怎么没吵头，吃空饷有理啊！”
畅快吐完一席话，李连根看向我的眼神明显不同。他眼含敬佩道：“程娘子，您道出问题所在，”
“但是。”李连根无可奈何，饱经风霜的面孔似乎认命：“这不是一兵一卒可以改变的，国策如此，风气如此。”
重文轻武促使兵力良莠不齐，傅又临是李连根从军多年，第一次遇到的肯坚持有原则的年轻人。
只有他这般韧劲的少年郎，有希望重振汉人尚武雄风，带领士兵冲锋陷阵，奋勇杀敌。
遗憾的是，傅又临官阶不高，命运仿佛总差时机推他一把，傅又临未有统领全军的权利。
这次汴京之辱，大伙心里都暗憋着一口恶气，但毫无办法。
他安慰说：“程娘子，你不必担心傅郎君。别看这群大老粗目中无人，凡他的令 ，比圣旨还灵验。他自有他的一套管法。”
我撇撇嘴不再多说，冷静下来要了桶和扁担，一个人摸至水源。李连根说的没错，我真是一点重活做不了。
两桶水挑一半撒一半，好不容易气喘吁吁运回帐篷，腿肚子直打颤。
我看了看四周，搬捆柴草横挡门口，心下稍安。接着把水拎到角落里，动手脱衣服。
刚把两只袖口褪下，正龇牙咧嘴擦拭背部污浊时，门口“轰”地一下，传来声响。
下午的热浪裹挟着蚂蚱草虫，忽地撞开帐门，卷起床榻上仅躺的几床薄褥。
我“啊”了一尖声，慌忙用衣服挡住胸前两坨肉，屋里一时半刻没地方躲，蹲在那儿，余光明显扫到傅又临“噔噔噔”几步闯进来。
他一阵风似的进门，一阵风出去，再一阵风进门，站定身后指着我说：“呀！你流血了。”
我说我知道流血了，劳烦您不要这样盯着我。他一把夺过我手握的棉帕：“天，用生水洗伤处，你有没有常识啊？”
我更加紧捂胸口，嚅嗫道：“我知道我没有常识，但是你可不可以先别选在这种境况教育，我很尴尬。”
他笑了笑，郁结的眉眼舒展几分：“怕什么，迟早坦诚相见，对吧？”
“”
我抱着双膝蹲缩一团，感到整个人快要熟透。就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视线闪躲看向别处。
傅又临细察反应，不再调侃，专心致志处理。他自从回营一直很忙得脚不沾地，我们还没有好好说上几句话。
今天难得回来，也不是来特地找我的。傅又临两三下止住血，起身打开柜，取出药瓶启封。
他做事情行云流水，赏心悦目。我喜欢勤快的男孩子，他要是程，我能搬凳坐院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