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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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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三出大事情。

    北境战败的谍报不断传进京,噩耗纷杂一如街道上雪白堆积的纸钱。硝烟中的城池,地底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巨大魔爪,将我们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宣和七年,八月,一切来的太快。

    新帝钦宗皇帝罢黜以李纲为首的主战派,遣散千军万马。剽悍的金兵铁骑很快兵临城下,围攻汴京。

    彼时的我刚由湖州返京,正快马加鞭往回赶。纵使我打马疾驰,也无法追上金兵的合围之势。

    无边的人潮车队往城楼外涌,多到根本数不清。大家全部往同一方向奔逃。天地间,只剩我一个人逆向而行。

    战争颓败的趋势太快了,我的家人全部受困,他们还在里面没能逃出来。

    完颜宗翰的先遣部队已经抵达外城,流兵四处烧杀抢掠。无情的铁蹄响彻各方, 昔日繁华整洁的街道上混乱不堪,

    无辜百姓在流箭中拥挤踩踏,哭泣哀嚎,金兵骑在马上挥舞长鞭拼命驱赶。

    马匹在人流中横冲直撞,有老人和幼童被撞倒,他们从上面踩过去,倒地的人未等起身,就被后方的人群碾伤碾死。

    马车与逃跑的民众对冲,行动艰难。我早早弃车,躲在不显眼的街铺下往程家摸去。

    文趣阁,慧酥坊,码头,所有地方都翻箱倒柜乱七八糟,更有几位老面孔一刀封喉,血溅三尺横尸路上。

    我看到那些狰狞面容和触目惊心的破裂的喉管,心中愈发焦急。不知他们到底跑没跑出来,家里人多,东拉西扯肯定没小户人家快,

    要是有兵将前后门一把守,堵住生路,那可全完了。我听到外面动静轻了些,小心打开门往回跑。

    一口气跑入街道拐角,我偷偷探出头,窥见程府的两扇铁门歪在马路牙子上,凶狠的士兵们已然大摇大摆进出,将石扇字画瓷器等搬到板车上。

    家里人一概不在,我的心揪到嗓子眼,生怕下一瞬,父母和弟妹们锁链加身,被敌军像牲口一样牵出来。

    等待少顷,街巷对面抬来一乘小轿,一柄精雅的玉骨扇伸向前,拨开轿帘。

    那个人只露出下半截靴子,冰蚕丝扎染的绸缎一丝不苟地垂于脚背,泛出莹莹亮光。

    很快,房子里跑出来一个头目,恭敬跪在轿前,双拳抱胸行金人礼仪。里面的主儿,目测是名高阶军官,怎么样也得是将军居上。

    只是那抹淡雅的颜色,总叫我眼熟。渐渐的,四周静得出奇,喊打喊杀的声音仿佛随着家族的没落,一并远去。

    直到值钱东西被搬空,马车辚辚预备离开,也没见到有人从里面出来。我既松口气又担心。

    放心的是他们没被活捉,担心的是他们万一在其他地方被活捉。

    我隐进巷子,提起裙摆转身狂奔,整条街光剩我一人逃跑,脚步声明晃晃。

    程府门口的金兵耳朵比狗还灵光,大喝一声“谁”,抽刀向我所在的方向冲来。

    我闪身躲进一旁米铺,以家为轴的方圆一里地,没人比我程玉更清楚。三两下甩开追兵,藏进码头的店铺。

    铺里人去楼空,我跑到平时 算账的柜屉前,猛一拉开,里面空空如也,我在房间直转圈,搜刮剩下的零散银子,用荷包仔细装好。

    别小看一星半点的钱财,关键时刻交出去,能保住小命。战乱来临,有的时候,同胞的自相残杀更催命。

    外头一阵一阵的,又开始吵嚷起来。平民茫然夹裹在骑兵团中,抱头四处流窜。我躲在桌下,听到门被“吱呀”一声打开,有人慌跑进来,“砰”地重关上。

    关门同时,几支铁箭呼啸而过,咻地一下穿破窗棂,钉进木头地板。外边还有人想进来躲藏,没等跑到地方,就被乱箭射死在大门口。

    殷红的血迹喷射到窗户纸上,生灵涂炭支离破碎。进来的人吓坏了,匍匐着往后退。我一抬头,两张满是鲜血的人脸映入眼帘,吓我一跳。

    他二人背着包袱,同时尖叫出声:“玉儿姐?”我端详半晌,认出来是雀哥儿和芸丫头。

    “大军压到皇城脚下,城北守不住了。”

    她们惊魂未定:“你怎么没走?再不走来不及了。”我说我倒是想走,但我不能一个人走啊。

    雀哥儿颤抖着说:“凌晨,文武百官凡在京者,皆召进宫商讨国策,接着天亮来消息,有金军来犯。”

    “我和芸儿姐一个时辰前去找你,被困在你家附近不敢冒头,并未见有程家人,想必他们听闻风声早撤离了吧。”

    得她确切讯息,我心情顿松,突然灵光一闪,带领他们往西北角的楼梯爬:“来,我想到了。”

    工人吃住在店中,所以靠近河道的地方,用木柱和大青石板垫出一条阶梯,可供他们洗衣洗菜。

    数月前的某个夜晚,我从地缝下瞄到一群细作谋事,想来暗河四通八达,沿河撑竹筏淌到护城河外河,或许可行。

    前段时日雨水高涨,林立的吊脚楼撑柱下空间低矮,无法直立起身,三个人挤在船尾,拨动竹竿缓慢前行。

    我们害怕河对岸的守军发觉,尽量把筏往里行驶,竹筏太靠近屋侧,经常卡住当初垫地基的巨石,

    竹竿往河里一捅一个泡,翻涌的淤泥浆把衣服弄得又脏又臭。三人伏腰小心走了有一刻钟,看到运河出城墙的关口。

    我做手势叫停:“没可能从暗河逃跑了,你们看。”

    城下,朝廷的下卸司大楼燃起熊熊烈火,滚滚浓烟中天塌地陷,水震房摇,火灾波及整条河面和渡口。

    火海中惨叫声不绝于耳,我咽口水,下定决心:“我们上去,混在乱民里冲哨卡吧。”

    雀哥和芸儿赞成,三人正打算从桥洞爬上去,一个人影募地跳下来,砸在筏上。

    我定睛一看,是贵叔。他怀里紧紧揣着金锭,看到我还活着,激动得差点跪下。

    “玉姐儿,怎么才来,到处是兵,我快吓死了。你再不来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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